三月初九,黃道吉日,宜祭祀。

血色殘月如那死神的鐮刀掛在星空,宋家礦山腳下的山穀邊燃著九堆篝火。

篝火將山穀映得通紅。

一名身穿黑袍,頭頂著一隻骷髏,臉上被石灰,血液,黑炭抹出白色,紅色,黑色條紋,左手握著一隻龜殼,右手握著一隻鈴鐺的巫師在火堆中間跳著舞。他口中吟唱著誰也聽不懂的咒語,身體胡亂擺動著,披散的頭發隨著身體搖晃著,似一個瘋子。

與此同時,礦場宋千山的庭院內,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

屋子裏,炭盆擺了一排,燈籠照得臥房如白晝。

**,宋千山的小妾咬著一塊粗布,抓著穩婆的手,流著眼淚嗚嗚呻吟著。

她要生了。

穩婆一邊讓女人用力,一邊探身去看那**。

宋夫人站在床邊,焦急地等著。

宋千山和宋大義也在院裏來回轉圈。

“都半天了,怎麽這麽慢?”宋千山對著屋裏喊道。

又等了一陣,穩婆突然對著外麵喊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女人的叫聲由呻吟變成哭喊,被粗布擋著,聽起來很痛苦。

“祭祀開始!”宋大義趕忙對著院子外麵喊了一聲。

“祭祀開始!”,“祭祀開始!”外麵的人向山穀方向傳話。

山穀邊,巫師聽到喊聲,馬上停止了抽風,站直身體,對著火堆外麵揚了一下手。

一男一女,穿著破爛囚衣的流放罪人被捆綁著,押到火堆中央。幾名家丁按著讓他們跪下去。

巫師舉起龜殼,大聲念了一段咒語,之後對著外麵又揚了揚手。

兩名頭戴紅布,手拎鬼頭刀的人走進火堆,分別站在被捆綁著的男人女人身後,抓起了他們的頭發,將他們的頭提起來,露出脖子,而後鬼頭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一男一女都被割了舌頭,所以發不出喊聲,隻能嗚嗚地扭動身子,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沒錯,這裏正在進行的是獻祭活人的儀式。

當宋千山的第一個兒子早早夭折後,宋家覺得是礦山殺人太多,怨念太重,所以請了巫師做法,進行獻祭活人的儀式驅散怨念,守護這第二胎。

因覺得殺人太多,所以要再殺兩個人超度冤魂,洗脫罪責,剝削階級的思路就是如此清奇而樸實無華。

小妾在**晃著叫著。

巫師在劊子手身後晃著叫著。

血色火光籠著整個天空。

劊子手調整好了刀口。

小妾開始最後的發力。

劊子手的刀劃開了男人女人的脖子,血噴湧出來。

小妾**的血也噴湧出來。

一男一女倒下去,抽搐著,血染紅了身下一片土地。

一聲嬰兒清脆的啼哭從小妾的**傳出來。

“生了,生了!”宋大義點頭拍手。

“生了,爹,生了。”宋千山則邊叫著,邊衝向臥房。

宋夫人看到自己再一次做了奶奶,一臉幸福地笑著。

小妾幾乎昏死過去,迷亂著躺在**,汗水濕透了被褥,眼淚打濕了枕頭。

“男孩,是個男孩!”穩婆看著血肉模糊的嬰兒發出喜悅的喊聲,這意味著她將拿到更多的賞錢。

“男孩,男孩,我們宋家有後了啊!”宋大義舉著拳頭高呼起來慶祝。

“太好了,是個大胖孫子。”宋夫人眉開眼笑著。

“兒子,我又有兒子了。”宋千山站在母親身邊,也高呼起來。

“恭喜夫人。恭喜大少爺。”丫鬟們開始報喜。

穩婆舉著剪刀,在燭火上麵來回烤了幾下,然後剪斷了臍帶。又將臍帶用棉布纏住,將啼哭的嬰兒抱到溫水盆中,撩水清洗一番,最後用棉布擦拭幹淨。

宋夫人等著穩婆將大孫子遞到自己手裏。

宋千山等著看兒子的模樣像不像自己。

宋大義站在院子對著下人喊道:“快去給家主報喜,男孩,是個男孩。”

小妾躺在**,口幹欲裂,低聲說著:“水!”可沒有人在意這呼喚聲。

當嬰兒交到宋夫人手裏,再轉交給宋千山,宋千山將嬰兒舉起來,說一句長命百歲,迎接新生兒的儀式就算到了**。

可就在宋夫人期盼著接過嬰兒時,穩婆擦拭嬰兒的手突然停下來,發出一聲疑問:“這?”

宋夫人盯著穩婆,看到她表情由開心到疑惑,趕忙問了一句:“怎麽了?快些,我還要抱我大孫子呢。”

“動作快一點啊!”宋千山不滿地抱怨。

“夫人,這孩子……”穩婆欲言又止。

“怎麽了,吞吞吐吐的。”宋夫人皺著眉頭,斥責著,走了過去。

“您看。”穩婆將孩子托舉起來,讓宋夫人看。

“啊?”宋夫人一看,馬上吃驚地掩住了口。

“怎麽了娘?”宋千山知道出了問題,馬上問道。

“這孩子,這孩子沒屁眼兒!”宋夫人大聲喊了一句,然後掩口開始哭泣。

“啊?”外麵的宋大義一聽,當時整個人如五雷轟頂,徹底傻在原地。

“沒屁眼兒?”宋千山瞪著眼睛,衝過來,抓起啼哭著的嬰兒的腳踝,倒立著拎起來,掰開腿仔細尋著。“真的沒有!!!”宋千山狂叫了一聲,然後將嬰兒高高舉起。

“啊!”所有人都嚇得驚呼出來。

“啪”的一聲響,嬰兒停止了哭泣,成了祭祀儀式的第三個祭品。

丫鬟們嚇得掩口哭起來。

宋夫人也流下眼淚。

宋千山雙眼血紅,怒火燒穿了胸膛。他歪過頭,惡狠狠地看著躺在**虛弱的小妾,從腰間取下了皮鞭。

迷亂的小妾,被皮鞭抽醒,已經沙啞的嗓子裏,又開始發出慘叫。

宋夫人失了神,搖搖晃晃走出臥房。

丫鬟們嚇得跌倒在地,爬出臥房。

皮鞭一下一下抽在小妾身上,濺出血肉來。

沒人上前哪怕勸說一句。

小妾的慘叫聲越來越微弱,最後安靜下去,隻剩一具冰冷的軀殼任由宋千山發泄著。她成了第四個祭祀品。

我們的諸葛川同誌,因為曾經咒罵過宋千山生兒子沒屁眼兒,不想一語成讖,晉升為烏鴉嘴之王。

但這是宋家作惡的報應麽?

我覺得不是。

從科學角度分析,這礦石是有毒的,宋千山一直住在礦區,而且喜歡在粉塵最重的粉碎分揀區虐待女囚,所以他中毒很深,影響了孩子的健康。

說句大家不愛聽的,報應是不存在的,這個詞完全是弱者自嗨的意**。

弱者都渴望這世間有報應,但遲遲等不到,於是繼續意**,搞出了一套正義會遲到但不會缺席這種惡心人的說辭。遲到的正義還叫正義麽?弱者不想也不敢思考這個問題。最後等作惡者享百年之福,壽終正寢時,弱者跳出來篤定地說那作惡者下了地獄,至此報應理論終成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