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
薛大哥先是被自個婆娘這想法驚住了,但是仔細想想,卻又覺得她出的這個主意很好。
就莫氏那蠻橫的樣子,很明顯他們想借著看孩子的借口,和沈家修複關係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大人那條路走不通,那何不走孩子那條路?
但是就這麽去找孩子,沈家人肯定還是像今天一樣,將他們攔在外麵,不讓他們接近孩子。
孩子都不能接近,還怎麽培養感情?
但若是把孩子送到京城去,這一路上有正當的理由不說,還能和孩子相處。
薛大哥想明白後連連拍手道:“你這個法子好!你這個法子好!”
他一連說了幾個好,又突然搖頭道:“你這個法子好是好,就是怕這樣一聲不響地把孩子帶走,越發跟沈家鬧成死仇了。”
到時候好處沒得到,反倒被沈家怨恨,打擊報複,他不是白忙活一場?
要等孩子長大了感念他的恩,那還不知要等多少年!他當然等不得。不管怎麽哄好孩子,最終還是要讓沈家人與他們修複關係。
薛大嫂歪著嘴想了一會,突然想到一個法子,一臉興奮地看著自家男人道:“若孩子不是我們帶走的,我們反而是救孩子的恩人呢?”
“你有什麽好法子?”薛大哥催促道:“快說。”
薛大嫂左右看了看,在他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薛大哥眼睛越來越亮,不停地點頭,最後甚至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摟著她香了一口,“還是我婆娘腦袋瓜子靈光,你跟娘先回家去,我先出去一趟。”
他說完,便急匆匆地跑了。
薛母看到兒子的背影道:“大郎這是去做什麽?你方才都跟他說什麽了?”
兒子媳婦先前說的話她都聽見了,說想送孩子去京城找他爹。這個主意她倒也讚成。
聽說那都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她女婿竟然能在那地方落腳。
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早知道他能這般有出息,當時她也不慫恿閨女做那些事了。
薛母心裏湧起一絲悔意。但這絲悔意很快又消散不見,她有點不滿兒媳婦偷偷跟兒子說悄悄話。
她乜了一眼兒媳婦,心裏癟嘴,都這大年紀了,還不收斂著一天,大白天地勾得她兒子……難怪兒子身子虛。
薛大嫂可不知道這麽一瞬間,婆母就想了那麽多,她笑道:“娘,是件大好事!你就別管了,你等著以後享福就是了。”
她不打算把計劃說給婆母聽。那計劃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走漏風聲的危險。
“什麽好事,連我也不能知道了?”薛母不高興地拉長了臉,“我還沒死呢!這個家輪不到你做主!”
薛大嫂隻好道:“娘,我跟你說了,你可一定要保密啊!不管是睡著了說夢話,還是去外頭吃酒席喝醉了,不管哪種情況,可都不能說出來啊!”
她說著,表情嚴肅地壓低了聲音,“要被沈家人知道了,我們這輩子隻怕都別想出頭了。這還事小,沈家要是報複起來,你兒子孫子的小命,隻怕都保不住了。”
她說得這般慎重,薛母反倒是猶豫了!
別的時候讓她不說還成,可是睡著了說夢話都不能說出來,這她哪裏控製得住?
見她猶豫,薛大嫂故意湊過去道:“娘——”
她才開了個口,薛母就使勁搖頭道:“我不聽我不聽了,你別跟我說了,免得我那天說著了不小心說夢話給說出來了。免得到時候有個什麽不好,又怪到我頭上來!”
薛氏沒能在沈家拿到正宗的方子,小兩口在縣城裏開食鋪虧了之後,是埋怨了薛母好一陣,說都怪她,沒跟薛氏說清楚,連個準確的方子都拿不來之類的。
薛大嫂當時覺得薛母沒了用處,也沒花心思哄著她,但如今情況不一樣了,沈家發達了,她又是孩子的親姥姥,占著輩分,於是薛大嫂再次發揮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將人哄了回來。
薛母本就偏心兒子,兒媳婦在她心中,雖然隻是個外人,但兒媳婦跟兒子一條心,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孫子,她也樂得給兒媳婦一個笑臉。
兩人和和氣氣地回了家。
*
京郊。
林萱正在院裏納涼,突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院子裏的奴仆都給嚇了一跳,林萱卻是眼睛一亮,臉上露出笑意。
火雷這是做成了啊?
林萱起身,風風火火就要往山上跑,“玄一,陪我去山上看看,什麽情況。”
玄一趕緊攔住,“公主,要不屬下去給你把陳匠師帶下來?”
他被派來保護安樂公主,當時皇上直接說了,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頭上的腦袋也保不住了。
他可不敢讓她去。
那麽大的聲響,猛的一下,他都給嚇了一跳。公主一個大肚子孕婦,不躲著就算了,怎麽還往山上跑?
“你把他帶來有什麽用,我要去親自去看看才行!”林萱說完,轉頭又對幾個丫鬟道:“就黑妹陪我去就好了,柳春帶人留在山莊等我。”
黑妹做事仔細,玄一功夫高,林萱覺得帶兩個人就夠了。
這可讓玄一頭疼了,他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何駙馬爺那天要拉著他交代那麽大一通話了。
原來駙馬爺早就知道,公主平時看起來懂事又沒什麽架子,但是興致來了,也挺不管不顧的。
玄一跪在地上,一臉的為難,“公主萬萬不可啊,那山上剛發生爆炸,十分危險,你千金之軀,可不能上山去冒險。”
見林萱還要堅持,他咬牙,賣慘道:“公主要是在山上磕掉了一塊皮,屬下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明明一臉的冷毅,卻偏偏要裝可憐,林萱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倒也沒為難他,擺手道:“行了,不去了,你去跟陳匠師傳一句話,就說讓他忙完帶著東西下來見我。”
玄一一下子站起來,“屬下這就去。”
實際上,不用玄一去傳話,陳元初就準備帶著火雷下來見林萱。
當初安樂公主提出,讓他們用火藥製作兵器的時候,他雖然心中激動,但並沒有報太大希望。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有生之年,都不能見到這種神奇武器的準備了。
但想不到,隻區區半個月,火雷居然就初具雛形。
這著實是讓人激動啊!
他們這才隻是完成了安樂公主的一個設想,除了這種拋出去可以爆炸的火雷外,公主可還提出了,製作像弓箭一樣,可以遠程射擊的火器。
那要是做出來了,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不,光是這個可以拋出去爆炸的火雷,就能輕易打倒西戎與金國人了。
陳元初帶著火雷,來見林萱。
和他一同來的,還有眼睛亮得像星辰,一臉興奮的傅小磊。
他手裏提著一直焦黑的兔子,“嫂嫂,你看見了嗎?陳匠師他們製作的火雷好厲害,可以拋那麽遠,把對麵的山頭都炸了。你看,這就是那火雷炸的兔子!”
林萱穿越過來這麽久,小家夥一直端著,看起來比她年紀還大,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毫無保留地,露出朝氣又活潑的笑容,心裏也高興,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對的。
看來男孩子真是天生熱血,崇尚武器。
她笑道:“看到了,這兔子是我們小磊去撿的嗎?真厲害!”
傅小磊有點不好意思,“我別的忙都幫不上!”也就過去查看爆炸痕跡的時候,跟著跑了一下腿。
“你還小,你跟著陳匠師他們學習,以後就能幫上忙了!”
“嗯!”傅小磊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嫂嫂放心,我會好好跟著他們學的,以後一定幫上忙!”
說完提著兔子給林萱行了個不太正規的禮,然後興衝衝跑了。
等傅小磊一走,陳元初就迫不及待地讓人把火雷呈了上來,“投火雷的投石機還沒有運過來,我讓人晚上再將投石機送過來給公主過目。”
投石機龐大笨重,要想不被人看見,隻有晚上運過來方能遮掩。林萱道:“不用運過來了,等會兒我親自前去看。”
玄一忍不住想攔著,“公主這……”
林萱麵色一肅,微微抬手。
方才她之所以沒有堅持,是因為考慮到火雷剛做好,準頭不行,說不定陳匠師試了一個火雷後,後麵還會再試,她沒有與之溝通好就過去,不小心造成意外傷亡。
所以後來忍耐了下來。
她的行動,倒還不至於真聽從一個侍衛的。
她五官明豔,平時為人平和,身邊的人都感覺如沐春風,經常忘記她的尊貴的公主。
但嚴肅起來,通身的氣勢卻半點不比身居高位的人差。
玄一心中一凜,低頭告罪,“屬下知錯!”
林萱道:“先下去吧!”
看著公主臉上的表情變化,玄一和陳元初心中大震。剛才,他們明明感覺到了一股讓人壓迫的氣勢,但一個抬眉間,她瞬間又變成了那待人親和的女子,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他們的錯覺。
玄一默默退出了房外,在外麵守著林萱的安全,對林萱這個公主,除了皇上交代的那份不得不履行的職責之外,更多了一份發自內心的佩服與尊重。
陳元初亦然。
起初他並不把這個民間長大的公主看在眼裏,隻以為她仗著皇帝的寵愛為所欲為,不成想人家不但有才華,能想出兵器庫那麽多男子都沒有想到的武器,為人也並非像他以為的那樣,單純不懂權勢。
她雖然對下人好,但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這樣的女子,就算不是公主,他真心佩服她,願意給她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