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沉著臉，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
他厲聲嗬斥了一句：“跪下！”
顧老二瞬間就跪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顧雲宏瞧見他爹跪下，心裏害怕，也跟著跪了下來。
瞧著兒子跟孫子跪下，顧老爺子不再說話，屋裏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得可怕。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分過去，顧老二還好一些，顧雲宏身子虛弱，已經隱隱撐不住了，額頭直冒冷汗。
顧老二心疼兒子，看著顧老爺子黑沉的臉，還是忍不住開口：“爹，這都是我的錯，你別怪雲宏了。”
“哦，你錯在哪裏了？”顧老爺子冷笑，絲毫沒有消氣。
顧老二顫抖著聲音：“爹，是我的錯，我不該跟家裏說，這次雲宏能中舉，都是我傳達消息有誤。”
“要不是因為我瞎說，也不會造成這麽大的誤會，吳氏都跟我說了，咱家這次臉丟大了。”
“可是爹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也是說了，雲宏隻是七八成把握能中舉，誰知道，竟然沒中呢！”
顧老二不愧是在鎮上當了多年賬房，察言觀色還是懂的，他知道此時的顧老爺子正在氣頭上，知道他愛麵子。
眼下丟了臉，顧老爺子的氣沒處撒了，他們肯定就要遭殃了。
顧老爺子瞪著顧老二，沒有吭聲。
其實他心裏也清楚，清楚地記得，當時老二確實是說的七八成能中舉，也不是說百分百，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家裏竟然開始準備起來了。
老婆子去買了喜糖，還換上了新衣裳，在門口等著人來報喜。
老二媳婦也穿了一件新衣裳，打扮了一番，跟著老婆子站在門口，等著報喜。
顧雲雁那丫頭也是，不僅打扮了一番，還戴了十文錢一朵的頭花。
是了，這一切，也不能怪老二，這一切，都是家裏人誤會了。
他也是見到了老婆子跟老二媳婦這樣，先入為主，以為孫子中舉的事情穩了！
哪知道......
顧老爺子長歎了一聲：“算了，你們起來吧。”
說完之後，他轉身進了自己屋裏。
顧雲宏跪太久了，雙腿都麻木了，根本站不起來。
還多虧了門外的吳氏，一直貼著耳朵聽著動靜，瞧見顧老爺子走了，匆匆進屋，把顧雲宏攙扶起來。
“雲宏啊，兒子，趕緊坐下來，娘去給你衝一碗糖水。”
吳氏攙扶著顧雲宏坐下，自己則是去了廚房，想要找白糖出來衝水。
哪知道，顧老太也進來了，瞧見吳氏拿白糖，一把搶了過去。
吳氏哀求她：“娘，你給我一勺子吧，雲宏剛才跪了那麽久，現在頭還暈著呢，你就心疼心疼他吧。”
顧老太罵道：“都沒中舉，吃什麽吃，白糖這麽金貴的東西！”
說完之後，就把那以小袋子白糖拎著出去了。
吳氏咬了咬牙，沒辦法，隻好倒了一碗涼白開端了出去。
“雲宏啊，白糖沒有了，你先喝點水，等咱們回了鎮上，娘再給你衝糖水喝。”
吳氏扯著笑，安慰顧雲宏：“沒關係的，你也知道，每年參加鄉試的人那麽多，但是真正能中舉的人才幾個。”
“很多人，甚至考了好多次，都沒有考上，你這才第一次呢，這次沒中，那就三年後再考。”
顧老二也開口附和：“是啊，雲宏啊，你不要把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這次是你爺奶搞錯了，跟你沒關係的。”
顧雲宏聽著他爹娘的話，整個人再也繃不住了，嗚嗚地哭了起來。
他心裏清楚，是因為他，他誇大其詞，明明考完之後，心裏沒有多少把握的，卻告訴他爹有五六成的把握。
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這樣誤導他爹，他爹也不會跟爺奶說了大概率能中舉。
但是，這樣的真相，顧雲宏也不敢開口說出來。
他害怕，說出來了，就連疼愛他的爹娘，都會生氣了。
吳氏看著兒子哭得傷心，一臉心疼，開口道：“雲宏啊，過幾日你爺奶氣消了，咱們一家人就回鎮上，你好好重新學。”
顧雲宏點了點頭，心裏鬆了一口氣，爹娘願意讓他繼續讀書就好。
要是不讀書，他還真不知道以後自己能做什麽了。
等到安撫好了顧雲宏，讓他回了屋裏，顧老二揉著自己的額頭，滿眼憂愁地問吳氏：“孩他娘，你讓雲宏繼續再讀書，這可需要不少銀子。”
“咱家可沒有多少積蓄了，我那點月銀，都不夠雲宏跟雲誌買筆墨紙硯。”
“要不，你回娘家......”
顧老二想說，讓吳氏回娘家，跟她哥哭訴一番，她哥素來疼她，想來，應該能要到一些銀子吧。
之前，吳氏就這樣做過，她哥也確實給了一些銀子。
但是，今非昔比，吳氏跟大嫂因著顧雲雁的婚事鬧掰了，她又怎麽好意思去找她哥要銀子呢？
就她大嫂那樣精明的人，她哥給她銀子，大嫂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時候，估計也是因為顧雲雁，大嫂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現在，隻怕是行不通了。
吳氏犯愁，歎了口氣說道：“老二，我哥那裏可能不行了。”
顧老二卻以為妻子不想去，他頓時就生氣了：“怎麽就不行了？你哥那麽有錢，讓他掏點銀子幫一幫他親外甥怎麽了？”
“我看不是不行，是你不願意去吧？哦，敢情你就會說，讓你去要點銀子，你就推三阻四的。”
吳氏心裏泛苦，眼見丈夫這樣誤會自己，她也忍不住了，把大嫂姚氏想讓顧雲雁當她兒媳婦的事情說了出來。
“老二，你說說，這我能同意嗎？我娘家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過是個商人，怎麽配得上咱家雲雁？”
顧老二聽著吳氏的話，眼裏卻露出了一絲不讚同。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要我說，雲雁年紀確實也不小了，你娘家雖然從商，但好歹也算是家境殷實，知根知底的，雲雁嫁過去也是享福。”
“這麽婚事，我同意了！明天你去回娘家去，把這事定下來吧。”
吳氏傻眼了，怎麽丈夫的反應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真的要回娘家，告訴大嫂，答應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