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喜真的出去了，喊了村長。
村長一聽是顧老大要分家，急忙又讓人去喊了幾位族老。
沒一會兒，村長跟幾位族老都來了，身後還跟著不少來看熱鬧的村民。
“叔，聽雲喜說她爹要跟你們分家呢？我跟幾位族老過來看看。”村長開門見山地道。
顧老爺子見狀，氣得臉都綠了，但是當著村長跟幾位族老們的麵，又不能直接罵人。
顧老爺子冷聲道：“村長，這都是老大在胡鬧，雲喜也跟著她爹胡鬧，我們不分家！”
“村長，幾位族老，你們回去吧，隻要我跟老婆子還活著，我們就不會分家的。”
“不，村長，是我要分家，這個家我已經呆不下去了。”屋裏顧老大喊著，顫顫巍巍扶著牆走了出來。
顧老大站在院子裏，顧雲喜瞧見了，急忙走過去給他搬了凳子，讓他坐下說話。
顧老大坐下，朝著村長認真道：“村長，各位族老，想必你們之前也聽說了，我前些日子病重差點死掉。”
“而我的親生爹娘，一點兒也不管我的死活，跑到鎮上去跟著我二弟享福。”
村長聞言，緩緩點頭，幾位族老交頭接耳，議論起來，時不時也點頭。
“顧老大，你爹娘這件事情確實是太不道德了，但是，他們到底是你爹娘，也都這把年紀了，你又何必鬧到分家？”其中一位族老說道。
顧老爺子聽到族老這樣說，臉上一喜，立馬附和道：“就是啊，我跟老婆子都這把年紀了，半隻腳都踏進墳裏的人了。”
“老大，你個不孝子，咱們十裏八鄉的，哪裏父母還在就分家的道理？”
顧老大眼眶通紅，大聲反駁：“別人不分家，那是因為人家的父母還拿自己的孩子當孩子，而你們呢，你們見我重病，生怕傳染，竟然不管不顧我！”
“還父母，連隔壁袁家這樣的普通鄰居瞧見了，都覺得我可憐，在我重病的時候給我送飯吃，你們不覺得這張老臉沒地方擱嗎？”
頓了頓，顧老大又繼續道：“這些也就罷了，我也不僅僅是因為這次的事情，更多的，是從小到大你們的偏心。”
“小的時候，明明我也愛讀書，你們卻偏心二弟，讓我去幫忙下地幹活，卻讓二弟去鎮上書孰讀書。”
“這麽多年，家裏但凡有點什麽好的，你們就可勁往二弟那裏搬，哪裏問過我的意見？”
“家裏的八畝田全都是我一個人種的，靠著糧食收成養著你們，養著二弟一家，這麽多年，我抱怨過嗎？你們跟我說過一句辛苦了嗎？二弟一家人對我感激過嗎？”
“沒有，全都沒有！不過，如今我也不指望你們了。”
顧老大苦笑一聲，道：“如今我也這把年紀了，兒子也沒有，媳婦也沒有，隻剩下兩個女兒了。”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給老顧家當牛做馬，到頭來卻落得病死沒人管的下場，所以，這家，今日我是一定要分的。”
顧老大的一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老爺子聽到這話，差點要氣得吐血了，伸手指著顧老大，怒目圓瞪。
顧老太破口大罵：“你個不孝玩意，你二弟可是童生，你們，大字都不識一個的泥腿子，你也好意思拿自己跟你二弟比？”
“如今你雲宏侄子還是秀才呢，你要分家也不是不行，以後雲宏要是中舉了，當官老爺了，都跟你沒關係了。”
村長聞言，眉頭一皺，顧老太這話說的，可就不隻是分家了，而是斷親。
分家，親人之間還是一樣的關係，還是會正常往來的。
但是斷親，那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什麽都沒關係了。
“奶的意思是要跟我爹斷親？”顧雲喜出聲問道。
顧老爺子一聽，果然打算，嗬斥道：“什麽斷親，你爹是我兒子，永遠都是我兒子。”
“哦，可是我聽奶的意思，以後雲宏堂弟就算有出息了，也跟我們沒關係，這可不就是斷親嗎？”顧雲喜淡淡地撇了撇嘴。
顧老爺子瞪了顧雲喜一眼，再看向顧老太，罵道：“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爺們說話，女人插什麽嘴！”
顧老太瞪向顧雲喜，心裏對這個孫女更加討厭了，覺得顧雲喜姐妹真是天生來克她的。
但是，按照習俗，男人們說話的時候，確實女人們不能插嘴的，於是顧老太隻好悻悻地閉嘴了。
顧老大冷聲道：“爹，按照我娘說的斷親，也不是不行，反正你們從來沒把我當過兒子。”
“我不過是家裏的一個勞力罷了，以前我身體好的時候，確實能勞作，一人伺候八畝田，但是現在......”
顧老大看向自己虛弱的身體，苦笑一聲：“你們也都看到了，就我現在這身體，以後還能不能好利索都是個問題。”
“爹要是不想分家也行，隻是現在當著村長跟幾位族老的麵，我醜話先說在前頭，要是我以後這輩子都這樣了，那爹娘也別嫌棄我。”
“畢竟爹方才也說了，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一輩子都是你的兒子，兒子靠爹娘養著，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顧老太又忍不住了，急忙喊道：“那怎麽行！老大，你個不孝的玩意，怎麽敢指望我跟你爹養你呢！”
“老頭子，你還是趕緊分家算了，把老大給我分出去，就當作是白養了他一場。”
顧老爺子聞言，眼皮子微掀，心裏忽然也有些鬆動了。
老婆子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大兒子這身體，瞧著，隻怕是以後湯藥不斷了，也不敢指望他能完全恢複到從前那樣。
與其這樣養著一個病秧子，倒不如，真的把他分出去？
顧老大一眼就看懂了他爹娘的神情，心裏更寒了，苦笑著道：“爹想清楚了沒？要分就現在分清楚。”
“分，我答應了！現在就分！”顧老太立馬應聲，顧老爺子則是沉默了，沒說話。
村長跟幾位族老見狀，心裏也有些明白了，敢情顧老爺子也是考慮了顧老大的身體，現在，也願意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