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冒出來, 葉白越想越覺得……似乎有點合理?
他仰頭去看霍承淵,但對方已經微微闔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悠閑時光。
今天的霍承淵沒有戴手套, 隻在手腕和指間纏繞著銀鏈, 他的手掌輕輕搭在葉白身上,力度不大,卻也不是小花仙能推得開的, 葉白被迫躺平鹹魚了一會兒,然後暗戳戳地伸出小手, 在霍承淵的胸肌上按了按。
哎呦,緊實有彈性, 手感還不錯嘛。
……踩起來肯定很帶勁。
葉白腦補了一下自己在霍承淵的胸肌上蹦迪的情景, 忍不住笑出了聲, 因為手感太好, 他忍不住又按了兩下,還用小腳丫蹬了蹬, 最後幹脆像遊泳一樣, 四肢並用地蹭起來。
“別調皮。”霍承淵終於睜開了眼,又好氣又好笑地用手指在小花仙背後一捋, 葉白感覺對方的指尖從自己翅膀下的皮膚滑過,就像有電流躥過一樣, 他立刻不受控製地一抖, 身體一軟又趴倒了。
葉白:???
剛、剛才是怎麽回事?
“嗯?”霍承淵看到小花仙的反應,不由挑了挑眉, 指尖又輕輕按回剛才那個位置。
昨晚霍承淵在“第六愛”論壇裏看了不少帖子, 雖然進不去需要邀請碼的私密專區, 但在其他帖子裏他也學到了很多, 比如,他知道了小花仙身上也是有“敏感點”的,隻不過每隻小花仙的情況不同,敏感的位置也不一樣,而剛才……唔,難道這個位置就是小葉的敏感點嗎?
霍承淵試探地摸了幾下,葉白隻覺得被碰到的位置又酥又麻,好像有點舒服,又不是太舒服,說不出的怪異。好在霍承淵很快收回了手,並鬆開了覆在葉白身上的手掌。
葉白連忙扇動翅膀飛起來,在空中快速兜了兩圈,才把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揮散掉。
他納悶地朝自己後背看去,甚至也伸手摸了摸剛才的位置,卻再沒有那種仿佛過電般的酥麻感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困惑地皺起眉,又去看霍承淵,發現對方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小葉,”霍承淵語氣沉緩地開口,“你……成年了嗎?”
小花仙從花苞中誕生時就已是完全體,外貌形態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出生時是什麽樣子,數十年後依舊是什麽樣子。它們的壽命和人類差不多,但成年和未成年的界定卻和人類不同——目前普遍認為小花仙誕生兩年後,身體的各項機能才算完全成熟,也就是人類意義上的“成年”,之前霍承淵一直沒想到這方麵的問題,直到剛才……他才意識到自己應該確認一下。
葉白怔了怔,他並不知道小花仙的成年標準是什麽,但按照自己原本人類年齡來說的話,他穿越那天正好是自己的十八歲生日,現在當然妥妥是成年啦。
所以他肯定地點點頭,看到霍承淵明顯鬆了口氣,甚至還有點高興的樣子。
“那就好。”
葉白:“?”
葉白眨眨眼,他從空中飛下來,停在已經坐起來的霍承淵麵前。
“為什麽——問這個呀?”
難道霍承淵還歧視未成年寵物嗎?他不喜歡幼崽?
霍承淵微微勾起嘴角,輕輕撓了撓小戀人的小臉蛋。
“因為在我們人類的觀念裏,有些事成年了才可以做。”
如果知道自己是在和未成年談戀愛,就算對方不是人類,霍承淵心裏那關也過不去,他肯定會讓小葉再等等,等成年後再和自己談戀愛。
葉白:“?”
這算什麽回答嘛,說了和沒說一樣!
之後的時間裏,葉白繼續和霍承淵躺在沙灘上曬太陽,不過葉白沒再躺到霍承淵的胸膛上,而是搬出了自己的小躺椅,還把躺椅放到了桌子上——躺在高一點的地方,就不怕再被沙子埋起來了。
陽光和煦,海風溫柔,葉白躺著躺著,就慢慢閉上了眼睛,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七嘴八舌的說話聲,將他從昏昏欲睡的狀態裏又拽了出來。
“咦?是誰在這裏堆的大城堡,好漂亮!”
“真好看,還裝飾了這麽多漂亮的貝殼。”
“我喜歡這個小池塘,裏麵還有水母和小螃蟹呢!”
葉白循聲望去,發現是幾個小朋友,年紀大的似乎十歲左右,小的大概隻有五六歲,他們紛紛圍攏在葉白和霍承淵堆好的城堡旁,新奇地這兒看看那兒摸摸,都很歡喜的樣子。
霍承淵聽到聲音時,下意識就想戴上口袋裏的墨鏡,不過發現隻是幾個孩子後,又放棄了這個行為——小孩子的話,多半是不認識他的,就沒必要刻意遮掩自己的身份了。
其中那個年齡最小的男孩,對這棟城堡新鮮了一會兒,很快又發現了新的目標——停在城堡旁沙堆上的小推土車。
他明顯很想玩這個玩具,但又不太敢擅自動別人的東西,小男孩四處看看,很快發現了離這邊不遠的霍承淵,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邁著小短腿跑到霍承淵身邊,怯生生地問道。
“叔叔,我可以玩一下你的玩具車嗎?”
霍承淵:“……”
見霍承淵抽了抽眼角,明顯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葉白簡直笑翻了,趕緊出來幫自己的主人解圍:“那是——我的車車,你可以——玩哦。”
小男孩愣了愣,突然大叫一聲:“哇!是小花仙!”
這一嗓子把其他孩子都驚到了,幾顆小腦袋同時朝這邊望來,接著他們也發出了連連驚叫。
“哇,居然真的是小花仙!”
“還是沒關在籠子裏的!”
“嘟嘟你快回來!小花仙都很凶的!小心它撓你!”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叫著,名叫嘟嘟的小男孩看了看葉白,猶豫地退了幾步,又在原地站住了。
“它、它一點都不凶呀。”他扭頭對著自己的哥哥姐姐們說,“剛才它還和我說話,說我可以玩它的小玩具車呢。”
其他孩子們:“???”
孩子們的好奇心很快戰勝了原有的偏見,見那隻漂亮的小花仙的確沒有攻擊人的表現,幾個孩子大著膽子慢慢圍攏過來,一起打量著葉白。
“它好像脾氣很好的樣子……”
“它的翅膀好漂亮呀!”
“我還是第一次見穿小褲子的小花仙呢。”
“它真的會說話嗎?”
葉白衝孩子們笑了笑:“我的確會——說話哦。”
“哇!說了說了它真的說了!”
“太神奇了!這其實是小仙子吧!”
“它肯定很聰明!”
這些嘰嘰喳喳的孩子讓葉白忍不住想起了玩具店裏的經曆,他笑起來,像之前在玩具店做的那樣,也飛到這幾個小朋友身邊,握握他們的小手,摸摸他們的小臉。孩子們都興奮極了,又笑又叫,童真快樂的笑聲灑滿了這片海灘。
霍承淵也已經從沙灘上站起來,他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注視著這些孩子們和小花仙的互動。
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穿著花格子裙的女孩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她的年紀比這些孩子要大一些,大概和霍明溪差不多,不知是跑步跑得太累,還是本身體質的緣故,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身體也十分單薄瘦弱。
“嘟嘟你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她跑到孩子們身邊,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皺著眉道,“舅舅他們一直在找……”女孩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睜大了眼睛,望向了站在旁邊的霍承淵。
“莉莉姐姐,快看這隻小花仙!它好聰明的!”
“它會說話呢!剛才還和我們握手了!”
孩子們爭相恐後地和姐姐分享著他們的喜悅,但女孩恍若未聞,隻是一直盯著霍承淵看,半晌,她遲疑著開口,聲音裏帶著細小的顫抖。
“你是……霍承淵少將嗎?”
霍承淵輕輕挑了挑眉,少將是他的軍銜,這個稱呼基本在軍部和他轄屬的戰區內才會被提及,但回到皇都,這裏的人通常都會稱呼他的世襲貴族頭銜,也就是“公爵”。
“對,我是。”霍承淵頷首。
這個肯定的回答就像是按動了什麽開關,女孩的瞳眸立刻劇烈的震顫起來,臉色也越發蒼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她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耳而尖銳。
“魔鬼!你這個魔鬼!”她突然抓了一把沙子,朝著霍承淵狠狠一扔,又快速拉住其他孩子的手,護著他們朝後退去,“快跑!大家快跑!他是壞人!是吃人的魔鬼!我的爸爸媽媽就是被他害死的!”
女孩的爆發太過突然,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幾個小孩子更是不知所措,但這種時候,他們本能地會依賴更熟悉的人,於是跟在女孩身後匆匆忙忙地遠離了霍承淵他們,最小的男孩在慌亂中不慎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霍承淵下意識想上前扶起男孩,但立刻又被那個女孩揚了一把沙子,她衝過去抱起哭泣的小男孩,又著急地護住其他孩子:“快!快跑!再晚我們都要死掉了!”
一行人兵荒馬亂地飛快跑走,喧囂後的海灘迅速冷寂下來,隻留了一地淩亂的腳印。
這個發展完全出乎了葉白的意料,他完全反應不過來,終於回過神後,趕緊去看霍承淵。
男人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靜靜凝視著那些孩子跑走的方向。然後他目光微微偏轉,落到了沙堆城堡上。
不,已經不能把那堆沙子叫做城堡了——那些孩子逃跑得太匆忙,混亂中踢踩到了城堡,現在它已變成了一坨泥沙和貝殼的混合物,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霍承淵走到這堆“廢墟”前,低頭望著,葉白也默默飛到了他的身邊,落在他的肩頭。
“對不起。”霍承淵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精靈,聲音有些低沉,“弄壞了你的城堡。”
葉白連忙搖頭:“不是——你弄壞的。”
霍承淵沉默片刻,他搖搖頭,蹲下身將那些貝殼和小石頭從沙堆裏挑揀出來。他挑揀得很仔細,將每枚貝殼都放進旁邊的小水坑裏洗幹淨,然後裝入塑料小桶。
葉白見霍承淵默默收拾著殘局,心裏莫名堵得慌,輕輕叫了一聲。
“阿淵。”
霍承淵沒有回話,隻是動作又加快了一點,除了貝殼,他把那些漂亮的小石頭和小海星也都一一洗幹淨,裝進了小桶裏。
“還想再去海邊撿點貝殼嗎?”霍承淵邊挑揀邊問葉白,還淡淡笑了一下,“我們可以回家再蓋一座城堡,用海邊的貝殼裝飾好它,放心,新的城堡肯定不會再有人能毀掉它了。”
“阿淵。”雖然霍承淵是笑著的,葉白卻覺得嗓子眼像堵了團濕棉花,說不出的難受,他輕輕落到對方的手背上,仰頭望著他。
“阿淵你……你別——難過,她不了解你——才會說那些話,你不是——魔鬼,你是個——很好的人。”
雖然以前他也覺得霍承淵很可怕,現在他卻不會再這樣想了。
和對方相處得越久,葉白越覺得霍承淵本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從未輕賤和蔑視過平民,更不會視他們的生命為兒戲。隻是反派們為了打壓霍承淵,傳播了太多的洗腦包和黑料,才讓他遭受了那麽多的誤解。
“我沒難過。”霍承淵輕輕摸了摸小花仙的小臉,他感覺對方似乎都要哭出來了。
“小葉,我隻是不想讓你難過。”
來自陌生人的敵視和憎惡,甚至是謾罵和襲擊,他早已遭遇過無數次,不隻是他,霍明溪也麵對過這些,所以才不得不待在家裏自學。甚至在民意最激烈的時候,家中的仆人外出時,也曾被人扔過臭雞蛋和爛菜葉。
一開始的確寒心,也有過憤怒,但人的適應性是很強的,漸漸的,也就習慣和麻木了,不僅是他,他身邊的人同樣如此。
但,小葉不是這樣的。
它並沒有經曆過這些,也不應該經曆這些。它隻是個小花仙,不應該像他們這些人類一樣,卷入複雜且沒有意義的陰謀與爭鬥,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今天它本應擁有一個愉快開心的約會,留下幸福美好的回憶,可現在,這份回憶不再純粹,它有了孩子們驚恐刺耳的尖叫,以及一個被踩踏得辨不出麵目的泥沙廢墟。
“我沒有難過——”葉白連忙搖頭,但很快又改了口——
“不,如果阿淵你難過——我會難過。”他握了握霍承淵的手指,“所以你要開心一點——我才會開心。”
葉白又一次扇動翅膀,飛落到那片城堡廢墟上,衝霍承淵招了招手。
“不要等到回家——我們現在就——把它重建起來吧!”
霍承淵怔了怔:“但是……”
“重要的——不是城堡。”小花仙立刻打斷了他,對方小手叉著腰,似乎對他的猶豫很不滿,“重要的是——你和我一起——建城堡呀。”
城堡總會塌掉的,是被海水衝垮,還是被孩子們踩倒,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留下遺憾,更不要隻留住了形式,卻忘記了重要的過程。
霍承淵看著小花仙又飛去了小推土車上,它開動玩具小車,嘟嘟嘟來堆沙子,那隻小身影在沙堆中忙忙碌碌,像隻不知疲倦的小蜜蜂,霍承淵心中那份鬱結和沉重,不知不覺也煙消雲散了。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也大步走了過去,坐到了沙堆旁。
“你說得對。”他將堆起來的泥沙糅合起來,重新蓋成了四四方方的“沙立方”,然後拿起了小鏟子,也遞給了小花仙一把。
“把它重建起來吧,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