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進入了花神樹展區, 手牽手走在熱鬧的人群中。

天空依然飄飛著粉紅的花瓣,不過比之前稀疏了一些。花神樹十年一開花,花期隻有一小時, 經過前幾輪密集的花朵綻放後, 花神樹上還未綻放的花苞已經少了很多。飛到空中的花朵少了,花神繡球的數量也開始銳減, 一些人已經放棄了爭搶,單純地享受著慶典, 也有人在看完熱鬧後,開始陸陸續續地退場, 前往其他展區繼續觀賞植物園的風景。

因為人流比之前少了一點,葉白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了花神樹前。

很多遊客在這裏拍照打卡,雖然遠觀時已經感受到了花神樹的高大和壯觀, 可直至站到它麵前,葉白才深刻感覺到人類的渺小。他仰頭望著幾乎看不到頂端的樹冠,內心無端湧起一種朝聖般的肅穆和虔誠。

右手的掌心突然微微發燙,葉白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掌心浮現出一個葉片的印記, 小小的一片,若不是散發出淺綠的色澤, 葉白差點以為是掌心黏了一朵花神樹花瓣。

不等他細看, 這枚印記很快又褪去了, 掌心空空****,看上去摸上去都沒有任何異常,隻留有一絲淡淡的餘溫。

誒?這是怎麽回事?

葉白正想再研究下, 突然有人來到他們身前, 熱情洋溢道。

“兩位好, 我是星空情感頻道的記者,可以耽誤一下兩位的時間,做一個簡單的遊客采訪嗎?”

葉白循聲望過去,說話的是一位漂亮的記者姐姐,她身後還跟了一名攝像師,應該是來花神慶典現場做實時播報的。剛才來的路上,葉白也看到有別的媒體在采訪路人,沒想到這種小概率事件也落到了他們身上。

“可以嗎?”女記者非常期待地望著葉白。

霍承淵身份特殊,走在人多的地方他會習慣性戴口罩,所以女記者並沒有第一眼認出他,她的目光更多是聚集在了葉白身上——好漂亮的美少年啊!

金色的長發碧綠的眼眸,簡直就像是從童話裏走出的精靈,這樣漂亮的少年站在花神樹下,背景是夢幻般的粉色花海,哪怕隻拍一張照片,也足夠吸引人了!

葉白立刻看向霍承淵,男人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輕笑道:“我都可以,聽你的。”

女記者的眼睛立刻又亮了幾分:這位口罩帥哥聲音很好聽啊!言語間的寵溺也好明顯,觀眾最喜歡看這種養眼好磕的情侶組合了!

“那、那行吧。”葉白見記者這麽熱情,也不好意思潑對方的冷水,而且霍承淵都沒意見,他就答應了,“你們要采訪什麽?”

“就問你們幾個問題。”記者姐姐微笑,“很簡單的。”

葉白點點頭:隻是回答幾個問題,小菜一碟。

攝像師立刻就位,記者姐姐也調整到工作狀態,麵帶微笑地開始采訪:“你們二位是情侶嗎?”

她知道這是一句徹底的廢話,畢竟對麵兩人手牽手,氣場也顯而易見的溫馨甜蜜,一看就是情侶,不過該有的采訪流程還是要有的。

記者姐姐看到少年聽了這個問題後,似乎呆了一下,接著臉頰飛快地鍍上了一層淺紅,目光也閃爍起來,像是羞澀得不知該看哪裏,低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的夫人比較害羞,”霍承淵看出了戀人的局促,主動代他說道,“你們有問題問我就可以了。”

“夫人?”記者姐姐愣了愣,微微睜大眼睛,“難道你們……”

“嗯,我們已經結婚了。”霍承淵點點頭,坦然道,“實際上,我們正在蜜月旅行。”

葉白:“……”

葉白:“???”

蜜、蜜月旅行?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初不是說這個旅行是帶我看看更大的世界嗎!

“呀,兩位是新婚不久嗎?”記者姐姐驚訝了一下,畢竟那位少年看起來才剛成年,在成婚年齡普遍較晚的現代,這麽年輕就結婚的例子是很少見的,“祝二位新婚快樂!你們是特意趕來參加花神慶典的嗎?”

“不是特意來的。”霍承淵說,“多奇拉植物園隻是我們蜜月旅行的行程之一,但很幸運,我們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花神慶典。”

“那真是太巧了。”記者姐姐笑起來,“我采訪的情侶中,十對有九對都是專程為花神慶典而來的,畢竟‘花神繡球’傳說真的很靈驗,無論是情侶還是非情侶,都不想錯過花神的祝福。”

葉白聽得好奇,忍不住問道:“真的那麽靈驗嗎?”

他之前雖然很想拿到花神繡球,但心底並不真的篤信它,隻是想把繡球送給霍承淵,算是一個寓意美好的禮物和祝福,而他們對於花神繡球的了解,也僅限於入園前看的那本宣傳小冊子。

“的確很靈驗。”記者姐姐點點頭,“單身遊客姑且不論,在我采訪過的情侶遊客裏,隻要是搶到了花神繡球的,他們都說立刻就感應到了花神的祝福,效果很明顯。”

霍承淵和葉白彼此對視一眼,霍承淵拿出了衣兜裏的花神繡球。

花神樹展區內有出售盛放花神繡球的特殊小盒子,這種特質的水晶盒子據說能製造出“永生花”的效果,讓盛放在裏麵的花神繡球永遠不腐爛不凋零,剛才霍承淵他們買了一個,已經把那顆花神繡球密封了進去。

“原來你們也搶到了?”

見到霍承淵手中的花神繡球,記者姐姐眼睛一亮,立刻追問道:“二位有感覺到花神的祝福嗎?比如明顯感覺到彼此的感情變好,產生了難以抑製的愛意,或是曾經的矛盾和誤會解開,關係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有類似這樣的情況嗎?”

霍承淵:“……”

葉白:“……”

想到自己在山坡上那個情不自禁的深吻,霍承淵輕咳一聲。

“好像的確有。”

想到自己一個小時前發現的“真相”,葉白小臉煞白,幹巴巴道。

“的確……很靈驗。”

“果然!”記者姐姐振奮地點點頭,衝著攝像鏡頭說道,“各位觀眾朋友們,這又是一例見證了花神祝福的情侶!如果您身邊還有人在懷疑和嘲笑花神祝福的真實性,不必理會那些無聊的詆毀,你們要做的,就是在下一屆花神慶典時來到現場,親自感受一下花神的祝福!”

做完了例行的報道解說,記者姐姐很快將視線轉回來,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

“兩位既然拿到了花神繡球,要不要試試在花神樹下祈願呢?”

“祈願什麽?”葉白傻傻地問。

記者姐姐噗嗤一聲笑了:“用花神繡球祈願,當然是祈願你們的感情啊。據說感情真摯彼此忠貞的伴侶,手持花神繡球在花神樹下祈願,能讓花神的祝福更為長久,他們的愛情運也會越來越順;但如果其中有人心思不純,內心不忠,他就會遭到花神的懲罰,不僅運勢變差,以後也別再想找到真愛,大概率會孤獨終老嘍。”

葉白:“!!”

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詛咒啊!

“二位有勇氣嚐試一下嗎?”記者姐姐笑眯眯地問,目光特意在霍承淵身上停留了幾秒。

她見那位金發美少年涉世未深,又結婚這麽早,而他的這位伴侶明顯更年長和成熟,女記者有點擔心單純的少年被欺騙和傷害,就故意提及了“花神樹祈願”的事。如果這位口罩先生有所猶豫,就說明他心裏有鬼,雖然自己無法幹涉什麽,但至少可以讓少年有所警覺。

“可以。”霍承淵欣然應允,“我沒問題。”

葉白:“……”

葉白:“我、我也可以……”

在記者姐姐的指點下,他們站到了花神樹下,兩人的手共握在那枚盛著花神繡球的水晶盒上,霍承淵率先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祈願。

葉白也裝模作樣地閉上眼,實際心裏慌得一批,拚命給花神樹打電話:花神大大你手下留情!我對霍承淵也是有感情的!雖然稱不上愛情,但友情和親情也是情啊!你不能搞情感歧視!QAQ

提心吊膽地拚命辯解了一通,葉白睜開眼睛,突然迎麵吹來一股風。

那股風有點怪,它裹挾著空中飛舞的花瓣,像龍卷風般襲向少年,猝不及防的葉白被糊了一臉的花瓣,頭發和身上也全是,就像是被人劈頭蓋臉潑了一場花瓣雨。

“哇,是花神嫁衣!”記者姐姐驚呆了,她以前也隻是聽說,卻從未見過,原來在花神樹下祈願,真的會有幾率得到“花神嫁衣”的回饋?

“祝福你們!”記者姐姐激動道,“這是花神樹表達認可的意思!兩位的感情肯定會永遠順遂,天長地久,幸福美滿,一輩子鎖死!”

葉白:“……”

不要啊!!

***

直至離開了花神展區,跟著霍承淵坐上了返程的星梭車,葉白還是有點魂不守舍。

他原本並不迷信,對玄學的態度也是典型的實用主義態度——“好結果我就信,壞結果我就不信”,不過那個花神繡球的確有點神奇,後來的花神樹祈願也很詭異,這讓葉白非常懷疑:不會真的像記者姐姐所說,在花神祝福的加持下,他和霍承淵會一輩子鎖死吧?

……很好,自己還沒琢磨出解綁的方法,現在又結結實實捆了一道鎖,這還解綁個P啊!

葉白欲哭無淚,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既然沒法解綁,那要不就接受?幹脆和霍承淵假戲真做,當一對真正的情侶算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葉白自己都驚了一下,他本能地就要否定,但大腦已經不受控製地開始思考這條路的可行性,並迅速得出了結論——

也許,似乎,好像,大概……的確可以試試?

他並不討厭霍承淵,對方為他做過的一切,葉白都銘記在心,也深受感動,他覺得霍承淵很好,也很喜歡他,但這種友情向的喜歡到底能不能更進一步,上升到愛情的程度,葉白從未想過。

他試圖想象自己愛上霍承淵,與對方進行親密行為的畫麵,卻根本想象不出來,甚至有點後背發寒。

真的……可以嗎?

他從未有過戀愛經驗,更沒考慮過和男人談戀愛,雖然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同性相戀是合法的,但他身邊沒有這樣的例子,葉白從小到大的經曆裏,也從未出現過這樣的選項。

實在是太突然了。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是親如家人的朋友,現在突然說讓他愛上霍承淵,變成如膠似漆的愛情,這真的太勉強了,葉白覺得自己接受不了。

他煩躁地閉了閉眼,突然想起一件事——

霍承淵當初看到自己跳“求偶舞蹈”,被自己哭唧唧地纏著要“確定關係”,他是不是也經曆過這樣的煩惱?

對那個人來說,和非人類種族談戀愛,應該也是他人生中從未出現過的選項,尤其霍承淵還是個傳統保守的人,這種事對他來說,絕對是不可想象,甚至三觀炸裂的吧?

那時的霍承淵,是怎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決定接受一樁他從未考慮過的戀愛呢?

僅憑一點好感,真的可以做到嗎?他對自己的感情,真的是“愛情”嗎?還是像現在的自己一樣,隻是因為無法解綁,才打算試一試?

葉白睜開眼睛,偷偷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卻發現對方似乎一直在看他,對上視線時,對方還笑了笑。

像是做壞事被抓住一樣,葉白心裏一慌,連忙轉開視線望向窗外,接著就發現了一點不尋常——這條返程的路,似乎並不是往停靠星艦的航空港去的,沿途的景色和他們來時,完全不一樣。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葉白問。

霍承淵仍是撐手凝視小戀人的樣子,笑著不答反問:“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

葉白:“?”

葉白趕緊回憶了一下,今天並不是什麽特殊節日,也不是他和霍承淵的生日,除了這些,還能是什麽日子呢?

看到少年疑惑的目光,霍承淵笑了笑,公布了答案。

“今天是我們正式交往的第一百天。”他輕輕握住戀人的手,含笑的聲音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愉悅,“我在當地預訂了一家餐廳,為我們的百天紀念日小小慶祝一下。”

葉白:“…………”

好極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居然已經談了一百天的戀愛,還要和領了證的合法老公一起共度甜蜜的百天紀念日呢![笑著活下去.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