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淵,我要進來了。”
裏麵立刻傳來了霍承淵的聲音：“進來吧。”
葉白推開溫泉房的玻璃門，迎麵而來的就是濃濃的水汽，房間內非常溫暖，布置得也像是真正的溫泉一樣——地麵鋪著圓潤的鵝卵石,溫暖的泉水從裝飾成山岩的進水口汩汩流入,匯聚到房間正中的溫泉池中。
霍承淵已經泡在水裏了，溫泉水並不是清澈的,而是奶白色,沒法很清楚看到水下的情景,葉白拿不準對方腰間是不是裹了浴巾,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扯下自己腰間的毛巾，就那麽纏著走進了水裏,坐到了水中的石階上。
“怎麽坐得那麽遠？”霍承淵從身後的石台上取下盛著水的水杯,朝葉白遞了遞,“來喝點水,泡溫泉是需要隨時補充水分的。”
“好、好的。”
葉白慢吞吞地挪過去,坐到了霍承淵身邊,他接過水杯，抿了一口。
“咦？是甜的。”
“我加了點花蜜。”霍承淵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你變成第二形態後，似乎沒怎麽再喝花蜜了，是因為口味也變了嗎？”
“那倒沒有。”泡在溫暖的溫泉裏,喝著甜甜的花蜜水，葉白整個人都暖暖的，心情也不自覺放鬆了不少，“就是好不容易變成人類了,想嚐試一些沒吃過沒喝過的東西嘛……我以前喜歡的東西，現在也還是很喜歡的。”
霍承淵輕輕“哦”了一聲，他們坐得很近，是一伸手就能把對方攬進懷裏的距離——霍承淵也的確這麽做了。
當感覺到男人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葉白埋在水下的手立刻絞緊了腰間的浴巾，不過他表麵毫無異常，非常溫順地被對方摟在懷裏，聽到霍承淵含笑問他。
“東西是這樣，那人呢？”
葉白張了張嘴，他咬字很用力，像是說給對方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人也一樣，我以前喜歡的人……現在也同樣很喜歡。”
他感覺自己被摟得更緊了，額頭也被輕吻了一下。
“小葉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葉白微微垂下眼，氤氳蒸騰的水汽中，周圍的一切都像鍍上了夢幻般的濾鏡，他煎熬地等待著接下來的事，但對方沒有其他舉動，隻是單純地摟著他，纏繞著銀鏈的手掌輕撫著他手臂的肌膚，不帶任何色/情的意味，更像是主人在撫摸著自家軟乎乎毛絨絨的愛寵。
葉白：？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霍承淵其實沒那個意思？
他悄悄瞥了霍承淵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著他。
雖然水汽氤氳，霧氣朦朧，可男人眼底濃鬱的欲/色仍清晰可見，灼/燙的目光隔著霧氣穿透過來，葉白心頭一緊，連忙低下頭，慌亂中他不自在地動了一下身體，大腿突然蹭到了什麽東西。
葉白：“……”
霍承淵也僵了一下，空氣突然安靜，半晌，兩人都若無其事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表情平靜鎮定，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葉白不知道霍承淵是什麽想法，但自己隻是表麵淡定，實際心裏已經快瘋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光是碰一下就能感覺到尺寸驚人了，實物得可怕成什麽樣
子啊？！那東西真進來的話，自己還不得被捅個對穿……那根本不是自己能承受的！會出人命的！
他內心瘋狂地敲著退堂鼓，感覺有兩個小人在腦中瘋狂battle：一個說“跑吧跑吧趕緊跑吧，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能拖一天是一天”，一個說“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正橫豎都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利索點把事辦完，至少今晚能睡個安穩的好覺”，兩邊打得不可開交，一時難分高下。
葉白糾結得腦殼都開始疼，這時他突然聽到霍承淵說。
“小葉，你有看今天的星博嗎？”
這個話題太過跳躍，葉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點點頭。
“有看。”他說，“你是說我們上熱搜的事嗎？我一開始都不知道，是看到後台多了很多私信和留言，才……”
葉白的聲音突然斷掉了。
因為他想起來：在自己星博留言區裏，有很多搬運過來的小凰圖！自己能看到的東西，霍承淵豈不是也能看到？
葉白瞬間坐不住了，這感覺就像是看小凰片被家長抓了個正著，尷尬得他視線亂飄。這時，他的手被握住了，霍承淵像在安撫他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小葉，你不要太在意那個投票。”他低聲道，“那些人的選擇隻代表他們的想法，根本代表不了我，無論是哪個形態的你，我都很喜歡，你不要被網上的輿論影響。”
誒？
什麽投票？
葉白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倒是讓霍承淵愣了一下：他感覺今晚小葉情緒有點奇怪，以為對方是看到了那個星博熱搜下的投票，原本並沒有嗎？
“沒什麽。”霍承淵立刻道，“你不知道最好，也別去看，就當它不存在。”
“你這麽說我更好奇了，怎麽可能當不存在啊？”葉白轉身想去拿岸邊的手機，“你不說的話，我自己去看。”
霍承淵趕緊把人拉回來，無奈道：“行行，我告訴你。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有幾個無聊的人發起投票，讓大家票選‘霍公爵最喜歡小葉子的哪個形態’。”
葉白立刻懂了：“所以投票結果是，大家一致認為你更喜歡我的第二形態？而且這個票數是壓倒性的？”
“那隻是他們認為的。”霍承淵立刻澄清，“在我這裏，無論是小花仙形態的你，還是人類形態的你，都是一樣的。”
葉白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真的嗎？但作為相伴一生的伴侶，肯定是人類形態更好吧，小花仙形態太小也太弱了，還特別嬌貴難養，得花費你不少時間去照顧。”
霍承淵笑了：“但我最初準備共度一生的伴侶，就是小花仙形態的你啊，我喜歡的是你的靈魂，而不是你的外殼或形態，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葉白沉默了。
他知道這並不是膚淺的甜言蜜語，而是霍承淵的真心話，對方從沒有介意過自己是什麽形態，霍承淵真的願意與自己共度一生，哪怕自己隻是個不到巴掌大的小花仙，是世人眼中的花瓶寵物，他也不在乎。
良久，葉白緩緩開口道。
“其實我覺得……還是人類形態的我比較好。”
他突然抬起身體，主動坐到了霍承淵腿上，並摟住了對方的脖頸。“因為有些事情小花仙做不了，人類形態的我，卻可以做到。”
他閉上眼睛，親吻上男人的嘴唇，比下午的那個吻還要熱烈和主動，甚至伸出了舌尖，探索向更深的地方。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震得胸腔發疼，葉白閉著眼睛，他現在很緊張，非常緊張，支撐他的唯有剛才一瞬間的衝動，以及孤注一擲的勇氣。
他不想再猶豫下去了。
他不想再給自己留退路，他想要回報這個人，回報給他同樣多的喜歡，哪怕這不是愛情，而是出於感動，但隻要是自己給得起的，他就想給他，全都給他。
葉白感覺自己的腰被對方用力箍住，他貼在男人的胸膛上，肌膚相觸的地方，火燒般燙起來。
霍承淵的氣息已經開始不穩，他一隻手捏住少年的下顎，凝視著對方霧蒙蒙的眼睛，嗓音喑啞道。
“小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少年張了張泛著水光的嘴唇，聲音輕得微不可聞。
“……我知道。”
他一隻手搭上自己的發帶，輕輕一扯，柔順的金發如瀑般披散下來；另一隻手伸向下方，挑開了霍承淵纏在腰間的浴巾，探了進去。
“小葉！”
霍承淵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其實他今晚原本並不打算做什麽，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他覺得小葉可能接受不了。
小花仙和人類究竟是不同的，小花仙是無性生物，雖然它們擁有發/情期，但它們並不需要繁衍，所以與人類的交/配方式差別很大。霍承淵本來是想把人類這方麵的知識慢慢教導給小戀人，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既然對方擁有了人類形態，這方麵的事情遲早都會接觸到，自己可以耐心地一點點教導他。
但看目前的情況，對方似乎已經先自己學習過了，他竟然清楚地知道該如何取悅人類男性，雖然動作笨拙且生疏，但這樣的青澀和羞怯，反而更令人怦然心動，難以自持。
溫泉裏響起嘩啦的水聲，水波不停地**漾，葉白被壓到了石台邊緣，少年白皙的肌膚早已鍍上了一層緋紅，也不知是因為泡溫泉所致，還是因為那隻在他身上遊走的手。
蒸騰的霧氣讓一切都像極了迷蒙的夢境，葉白盯著上方的天花板，緊張到頭腦一片空白。
他順從地打開身體，竭力想讓自己再投入一點，再放鬆一點，因為從他貧瘠到可憐的同性知識中，知道做這種事時必須放鬆身體，如果繃得太緊，很容易讓自己受傷，甚至會痛不欲生。
不知是不是自我催眠和反複祈禱起了作用，他真的輕鬆了一些，身體的感知就像是隔著厚玻璃的呼喊聲，有一點，但不真切，他像是被裝進了真空罐子裏的人，與外界隔著一道屏障，十分不真實，但很安全。
等葉白重新回神時，一條幹燥柔軟的大浴巾已裹住了他的身體，霍承淵將他從石台上抱起，放到溫泉房間角落的軟塌上，他本人也在旁邊坐下來，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葉白茫然地看著霍承淵，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得可怕：“為什麽……不繼續了？”
霍承淵從旁邊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拭著少年眼角的淚痕，他的聲音很輕。
“你無法接受我。你甚至，還很怕我。”
葉白愣了一下，立刻著急地辯白：“我沒有！我很想和你……”
“小葉。”霍承淵打斷了他，他深深地望著眼前神色張皇的少年，沉緩的聲音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小葉，身體是不會騙人的。”他說。
“你對我沒有欲/望。小葉，你是在勉強你自己。”
剛才他的確很激動，沒有哪個男人能在熱戀期拒絕戀人的投懷送抱，他也不能免俗。但很快，霍承淵就發現了問題：小葉的狀態不太對勁。
自己僅僅看到對方露出的身體，都會抑製不住地有反應；可無論自己怎麽愛/撫，少年都沒有絲毫反應。
不僅如此，對方身體還僵硬得不正常，並不停地顫抖——那並非是興奮地戰栗，更像是害怕得發抖。他的眼角甚至滲出了淚水，那並非因為快樂，而源於痛苦。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麽：小葉的身體在抵觸和抗拒他，他沒法接受自己。
“我……我沒有。”
葉白囁嚅著，他像是如夢初醒，突然抓住霍承淵的手臂，急切地辯解道：“我隻是、隻是太緊張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有點怕也很正常……阿淵，我沒有抗拒你，我可以接受你！我們、我們可以再試試，這次我肯定好好表現，不會讓你失望。”
“……不會讓我失望？”霍承淵的目光帶著幾分震驚，繼而變成了痛心。
“小葉，你怎麽會這樣想？如果這種事不是兩情相悅，水到渠成，而是單方麵的委屈求全，甚至讓你痛苦，那還不如不做。不要逼迫你自己來迎合我，我不需要你這樣，我不需要。”
葉白顫抖著嘴唇，他明明是想讓霍承淵高興，他不想讓霍承淵失望，結果卻事與願違，自己還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對不起。”眼淚一滴滴落到了浴巾上，暈染出一個個暗色的水漬，葉白哽咽著，“對不起，阿淵，對不起……”
他被擁入了一個懷抱，對方輕撫著他的頭發，擦拭著他眼角的淚水。
“不要道歉，”霍承淵說，“小葉，你沒做錯什麽，不要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沒有錯。”
他們相擁了很久，直到葉白終於平靜下來，不再抽噎和流淚，霍承淵也沒有放開他，反而將他抱得更緊。葉白看不到男人的表情，隻能感到對
方一直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後背。
“小葉。”霍承淵突然開口了，聲音緩慢而低沉，“我想問你個問題。”
那個問題，他今天一直想問，卻不願也不敢問，可事到如今，他已不能逃避，必須要直麵了——
“你對我的喜歡，究竟是哪種喜歡？”霍承淵問。
“你能分得清，什麽是家人的喜歡，什麽是戀人的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