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麽東西！
葉白嚇了一跳, 好在那些觸須纏得並不緊，葉白一抽手就掙脫了，他驚魂未定地後退幾步, 看到那些觸須搭在玻璃格子的邊緣, 軟噠噠的樣子, 就像是被雨水打濕的頭發，也不再動彈。
若不是手上仍殘留著被觸須纏住時的濕潤感覺, 葉白簡直以為剛才看到的隻是幻覺。
這時旁邊傳來腳步聲，葉白一看, 那個看店的男孩回來了。
他手裏捧著一本嶄新的綠皮書，葉白還沒來得及開口, 男孩先驚喜地大叫了一聲：“呀！”
他蹬蹬蹬跑到架子前，因為個頭較矮，男孩碰不到放在最高層的那個玻璃格子，隻是仰頭眼巴巴看著, 眼底滿是喜悅。
“咕嚕頭終於發芽了！太好了。”
咕嚕頭？
葉白望向那個水裏的“紫皮洋蔥”，原來它叫咕嚕頭？這些觸須是它發出來的芽？但……這些芽也太長了點吧！
“這個咕嚕頭的芽是可以動的嗎？”葉白問道, “剛才它們還纏到我手上了。”
男孩點點頭：“咕嚕頭可以用它的芽須來捕食蚊蟲，是不是你剛才離它太近了，它抽芽時就纏上你了？”
葉白也記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況了, 好像……的確是不小心纏上的？
“可能是吧。”葉白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咕嚕頭，原來這個植物是和捕蠅草差不多啊，既然可以捕食蚊蟲, 那觸須會動也不奇怪。
“這是你要的指導手冊。”男孩把懷裏的書本遞給葉白, 這本手冊和課本差不多, 葉白大致翻了翻, 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識字量還不夠, 看書對自己來說有點難……
不過這本書裏有很多圖片說明，連猜帶蒙也能理解一些，一番權衡之後，葉白還是決定買下這本書。
“你之前說的那個園藝課聽課券，是怎麽個聽課方式啊？”葉白問，他覺得比起吃力地啃書，自己初期如果能聽幾節課，再配合看書，效果大概更好。
“就是我爸爸辦了一個園藝學習班，拿著聽課券就能免費來上課，時間是周一周二的下午，地點就在這裏。”提到自己的父親，男孩的眼睛明顯亮起來，滿滿的都是崇拜和自豪之情，“我爸爸是植物係的A級精神力者，他培育改良過的植物拿過種植師大獎，可厲害了！”
“哇，”葉白驚歎了下，“的確好厲害。”
葉白知道這個世界覺醒精神力的人其實不多，像霍承淵那樣擁有S級精神力的人，完全是鳳毛麟角，A級精神力者雖然比不上S級，但放在普通人群裏，也堪稱萬裏挑一，人中翹楚。這樣的人根本不會缺錢，他經營園藝鋪，還開設園藝學習班，想必是熱愛和興趣居多，算是很難得了。
按照男孩的說法，購物金額滿100星幣就能得到免費聽課券，於是葉白在店裏挑了幾個漂亮的小花盆，拿了一套適合新手的種植工具，又在男孩的推薦下，買了三盆剛冒芽的小番茄。
“這個品種是我爸爸改良過的，發芽後，一個月內就可以結出果實。”男孩指著那盆嫩綠的幼苗苗，興致勃勃地介紹道，“當然，如果你等不及，想要早點收獲小番茄，也可以用營養液催熟，一般兩天內就可以結果子了。”
葉白十分驚訝：“那麽快嗎？”
男孩點點頭：“不過使用營養液有失敗的概率，如果催熟失敗，整盆植物都會枯萎掉，不同的營養液成功概率不一樣，貴的那種有80%的成功率，便宜一點的，大概隻有50%。”
葉白想了想：“我買瓶營養液試試吧，要80%成功率的那種。”
他挺好奇用營養液催熟的植物是怎麽生長的，會像按下視頻快進按鈕那樣嗎？真想看看。
男孩幫葉白裝好了營養液，葉白付了賬，拿到了一張免費聽課券，然後拎著袋子出了店門。
****
回到別墅，葉白沒進正屋，直接去了後院的玻璃花房。
鑒於還沒上園藝課，葉白怕自己瞎搗鼓把花種浪費了，所以暫時擱置了種花的打算，先研究起買來的三盆小苗苗。
這些幼苗碧綠碧綠的，大概有中指那麽高，長得最好的那株已經抽出了好幾片綠葉。葉白把營養液倒進量杯裏，按照男孩說的方法，兌水調配成正確的比例，然後將杯中的營養液均勻地灑在其中一盆幼苗土壤中。
幾分鍾後，那盆幼苗果然有了變化——細細的綠杆開始慢慢抽長，綠色的葉片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在綠枝的枝頭，顯露出了小小的黃色花苞，雖然並未綻放，但這無疑是果實孕育的前兆，顯然這波營養液的催熟是很成功的。
葉白看得驚喜無比，又將量杯中剩餘的營養液也灑入了剩下兩盆幼苗土壤中。
很快，剩下兩盆幼苗也都快速生長起來，一個接一個地抽出新枝，開出了幼嫩的小花苞。
哇，有了營養液的輔助，種東西居然這麽簡單！
葉白圍著三盆小番茄轉了幾圈，越看越喜歡。他美滋滋地欣賞了一會兒，回頭將量杯衝洗幹淨，和營養液一起放好，等再返回小花房時，卻發現一切都變了。
那三盆小番茄碧綠的葉片，已經蔫了下去，枝頭的小花苞也明顯萎縮，主枝的顏色不再油綠，呈現出不健康的枯黃。
葉白：！！
這、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葉白注視的時候，三盆小番茄的枯黃程度進一步加深，眼看就要完全的枯萎了。
葉白大驚失色，突然想起園藝鋪男孩說過的話——“如果催熟失敗，整盆植物都會枯萎掉。”
難道是營養液催熟失敗了？
但、但那份營養液可是80%的成功概率啊！自己的臉竟然這麽黑，三盆都踩中了倒黴的20%失敗？
葉白心疼地摸摸那些枯黃下去的小葉片，難過得幾乎掉眼淚。
他剛剛滿懷欣喜地目睹了新生命的孕育和成長，轉眼卻要看著它們迅速走向枯萎，這種新生與死亡的反差帶來的衝擊太強，他難受得胸口都在發疼。
有沒有救活它們的辦法啊……
葉白又傷心又著急，卻也束手無策。他沒有發現，自己撫摸著枯萎葉片的左手掌心，突然又浮現出了綠色的葉片圖騰。那枚圖騰剛一出現，就化為了一縷微不可見的透明綠芒，融入到了枯萎的番茄枝葉裏，因為速度太快，葉白並未發現異常，甚至沒感覺到掌心的灼燙。
少年懷著哀悼的心情，挨個摸了摸三盆枯萎的小番茄，哪怕再不願接受，也不得不承認：它們已經救不回來了。
葉白悲傷地歎了口氣，扭頭打量著花房外的小院子，沉痛地想著要在哪裏埋葬這三株可憐的小番茄。
不過等他再轉回頭時，竟然看到了奇跡——原本枯萎的三株番茄苗，又煥發出了生機！
像是又經曆了一遍營養液的滋養，枝幹的枯黃漸漸褪去，萎靡的葉片重新鍍上了綠色，萎縮的花苞也再度飽滿起來，並很快綻開了嫩黃的小花朵。
微風吹進來，開著小花的番茄枝葉搖擺起來，像在對目瞪口呆的少年輕輕揮著手，向他綻開了燦爛的笑臉。
****
惦記著在家的小花仙，霍承淵提早完成了今天的任務，太陽落山前就趕回了別墅。
他走進庭院，還沒來得及進入主屋，就看到玻璃花房那邊衝出一個人影，對方旋風般衝到他身邊，一把拽住他的手。
“阿淵！”葉白興奮得臉頰紅撲撲的，拚命晃著霍承淵的手。
“快來快來，我給你看看我今天的成果！”
“？”
霍承淵跟著葉白來到玻璃花房，一進門就看到門口的一張石桌上擺了三盆小番茄。它們生長得極好，綠杆挺直有力，葉子綠油油的，枝頭已經掛上了一串串紅果子，像是一顆顆紅色的瑪瑙石。
“鐺鐺鐺！”葉白自豪地介紹道，“我種出來的小番茄，厲害吧！”
他下午什麽都沒幹，一直待在花房守著這三株小番茄，一點點看著它們的果實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最終掛滿枝頭，大豐收！
“厲害。”霍承淵捧場地鼓了鼓掌，他仔細看了看那些小番茄，又笑著看了少年一眼。
“這是你一天之內種出來的？”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葉白不好意思地訕笑了一下。
“嗬嗬，是我用營養液種出來的……但調配和播灑營養液是我幹的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他從番茄枝上摘下來一個飽滿漂亮的小番茄，遞到霍承淵麵前：“來嚐嚐，我剛才已經吃過了，可甜可好吃了！”
霍承淵看他一眼，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俯身用嘴含住了那枚紅色的果實，同時也含住了少年銜著紅果的指尖。
葉白：“！”
他感覺霍承淵的舌尖一卷，小番茄就被對方卷走了，自己的指尖殘留著被舔舐過的濕意，雖然隻有一點點，卻讓葉白的臉頰不由得開始發燙。
“嗯，的確很甜很好吃。”霍承淵像是沒察覺到少年的異常，也從番茄枝上摘下一顆水靈靈的小番茄，遞到葉白嘴邊。
“你也再嚐一個？”
葉白看到霍承淵幽深的黑眸深深地望著自己，對方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嫩紅的果肉，仿佛品嚐的不僅僅是嘴裏的小番茄，還有別的東西。鬼使神差的，葉白也張開嘴，啊嗚一口咬走了對方指尖的小番茄。
霍承淵怔了怔，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好吃嗎？”
葉白紅著臉點點頭。
這顆小番茄，真的好甜好甜呀。
****
木木園藝鋪。
天色徹底暗下去時，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店裏。
他長相儒雅，氣質沉穩平和，眉宇間有些疲憊之色，見到男人，守在收銀台後的男孩立刻開心地跑了出來。
“爸爸！”
看到雀躍衝過來的男孩，儒雅男人微蹙的眉宇瞬間舒展開來。
他笑著揉了揉男孩的黑發，轉身鎖好店門，掛上了“打烊”的招牌，然後父子倆朝著店內角落的小門走去，那邊能通向他們樓上的居所。
“爸爸，你今天出去辦的事還順利嗎？”
“嗯，還可以。”
“明天還要去嗎？”
“暫時不用了。”
“爸爸，今天店裏來了個超級漂亮的大哥哥，我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人呢！”男孩興奮地分享著今天的見聞，“真可惜你沒見到，我覺得他比電視明星還好看誒，好看一百倍！”
“哈哈，是嗎，那沒看到是有點可惜。”
“哦對了爸爸，咕嚕頭發芽了，而且長得很好，我發現時都嚇了一跳呢。”
“嗯？”男人腳步一頓，眼底浮現出一抹詫異，“咕嚕頭發芽了？”
他立刻走向擺放咕嚕頭的架子，果然看到玻璃格子裏的咕嚕頭已經吐出了紫色的觸須葉芽，男人伸手用精神力感受了一下，這顆咕嚕頭的狀態很好，沒什麽異常。
奇怪。
按照這款營養液的濃度和效果，咕嚕頭不應該發芽這麽早啊……
男人仔細查看了一下玻璃格子裏的透明營養液，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他想了想，用量杯從玻璃格子裏盛出了一份營養液，打算先存放到工作間，明天有空再研究一下。
他端著量杯準備離開時，視線不經意掃到了架子下方。
在架子的最底層，擺著一些營養液瓶子，男人突然愣了一下，指著架子的角落問。
“塔塔，我放在這邊的營養液呢？”
男孩看了一眼：“哦，我賣掉了。”
“賣掉了？”
“是啊，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大哥哥，他要買最高級的那種營養液，我就賣給他了。”男孩如實匯報道。
男人的表情瞬間有點一言難盡，他指了指架子的另一個角落：“高級營養液是擺放在這裏的，你賣出去的那瓶，是過期的營養液。我本來是要扔掉的，但早上出門時走得太急，就給忘了。”
“啊？”男孩愣了一下，立刻急了，“那、那怎麽辦啊！”
如果給植物使用了過期的營養液，成活率隻有15%，甚至更低，他記得那個金發大哥哥買了三盆小番茄，如果全灑了營養液，那三盆小番茄估計都得死光光了。
“他沒有再來找你嗎？”男人問。
男孩搖搖頭。
“那也許是還沒用吧，”男人吐出一口氣，“否則他肯定會發現成活率有問題，認為是買了假貨來索賠的。”
現在隻能希望對方沒將營養液用在什麽珍稀植物上，否則損失就大了。
男孩沮喪地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麽。
“哦對了，那個哥哥拿了一張園藝課的聽課券，還說周一會去的，應該上課時就能見到他了吧？到時候我們趕緊告訴他營養液有問題。”
“這樣啊。”男人嚴肅的表情柔和了些，他點點頭。
“希望他會去，到時候咱們說明情況，再把錢退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