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和阿多尼斯有打戲。
準確地說,是布萊克、阿多尼斯和男主之間的打戲。
一直想要除掉阿多尼斯的布萊克,在某天進行暗中交易的時候,撞上了阿多尼斯,於是動了殺心。
爭執的過程被男主看在眼裏,當他發現倒在布萊克腳邊的人是女主時,立刻跳了出來,同時阿多尼斯被利刃刺中,之後男主把布萊克擊倒在地。
今天晚上,他們要拍的就是這一幕。
“這個走位是這樣,阿多尼斯從那邊走過來,撞上布萊克的交易現場,然後布萊克暗中掏出隨身攜帶的刀。”導演弗蘭克比劃了一下。
交易不是普通的交易,許久以來,布萊克將被抵押進來,或是沒有身份的苦工賣給人販子,實則是販賣器官,從中牟利。
而他今天迷暈的年輕女人,恰好是要和男主約會的女主。
阿多尼斯看到熟悉的身影,聯想到布萊克被賭場老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的惡行,立刻打算救下她。
“刀是道具,這個不用擔心。”
弗蘭克把道具刀拿來,短短的一根,仿真的刀刃像真刀一樣反射著金屬色的亮光,實際上是軟的,用指腹按一按可以伸縮。
他甚至拿旁邊的達倫試了試,直接往他身上猛戳了兩下,又拋給了他,“看,反正沒事。”
達倫驚得往後跳了兩步。
然後他把刀遞給了樸佳輝,挑眉,“喏。”
樸佳輝拿著刀把玩了一下,點了點頭。
弗蘭克說:“輝,到時候記得用力,不要手下留情,我需要一個力度。”
樸佳輝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那雙淺色的眸子透著狡黠的笑意,轉向黎譜,“黎老師,不好意思了。”
“他這次不會又想耍什麽花招吧?”看著樸佳輝朝自己的站位走去,達倫忍不住走到黎譜身邊,“你可得小心點。”
黎譜盯著樸佳輝手裏的刀看了片刻,點頭,“嗯。”
拍攝開始了。
皮鞋踏在寂靜無人的院子裏,發出細碎的聲響,紅發的女孩失去意識倒在地上,再過不久,她就要成為一副空****的皮囊。
布萊克跟接頭的人商討著這麽一個年輕的姑娘能賣多少好價錢,一串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警惕地轉頭,看見了那個令他厭惡至極的男人。
幾句警告過後,阿多尼斯見布萊克死不悔改,便動了手。
賭場燈火通明,即使在這麽僻靜的地方也有足夠的光亮,鏡頭追捕著兩個人的打鬥,看著布萊克將刀子捅進阿多尼斯的腹部。
阿多尼斯捂著傷口站定,指縫裏卻沒有導演想要的顏色。
“弗蘭克,這把刀好像壞了。”樸佳輝率先NG,舉起歪掉的道具。
黎譜馬甲裏放了血包。
用力紮的話,即使是假刀,也能戳破那個包。
奈何道具壞了。
弗蘭克歎了一聲不走運,示意道具老師端上來一箱子道具刀。
達倫卻狐疑地看著樸佳輝手裏的刀,招手示意,“給我看看。”
樸佳輝毫不抵抗地遞了出去,“給你。”
道具是道具老師一件件做出來的,可就是莫名其妙地歪了。
達倫觀察了半晌沒有頭緒,就把壞掉的刀子扔進了箱子裏。
然後開始了第二遍。
第二把刀子以另一個方向歪掉了,樸佳輝還插錯了地方。
“不好意思。”男人誠懇地道歉,把捅到黎譜胸口的道具拿了下來,“是我沒留意。”
黎譜瞥了他一眼,目光冷淡,“沒事。”
弗蘭克對打戲的要求比較精益求精,他不喜歡看到兩個成年人在熒幕上比劃得像幼兒打架,哪怕是很短暫的情節,他也要做到極致。而值得慶幸的是,黎譜和樸佳輝都有拍打戲的經驗。
“好吧,今晚的運氣不太好,我們再來一次。”弗蘭克說,“看來有可能拍個通宵了。”
演員們不置可否,反正在《賭城》裏,白天的戲份反而是少的。
此後又重新拍了兩次,這兩次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效果上沒有做到更理想的狀態,弗蘭克決定再試最後一次。
“加油啊,別讓妮蒂婭在地上躺太久,她都要感冒了。”
現場人員一片哄笑。
時間已經來到深夜,所有人的神經都放鬆了不少,懶懶地打著哈欠,算著自己什麽時候能回去睡覺。
意外就是在這種時候出現的。
與剛才有著微妙分別的刀光驟然閃爍了一下,黎譜麵色一凝,反應過來的同時已經被紮到身上,他反手一握,做出了與安排迥然不同的動作。與此同時,達倫也猛地衝上來,將樸佳輝按倒在地。
沾血的短刀掉在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弗蘭克拍腿大叫:“黎,怎麽回事?”
黎譜攥了一下手掌,鮮血從劃開的傷口汩汩冒出,很快在地上滴成一片。
“道具有問題。”他道。
這是一起嚴重的事故。
樸佳輝的表情比其他人更驚愕,“怎麽會出現真刀?”他抱著脫臼的手臂,隱忍著痛苦的神色,“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話讓達倫和妮蒂婭麵麵相覷,尤其是達倫,表情都有些扭曲,“你……沒事吧?”
醫務人員已經緊急到場,弗蘭克則將召集劇組所有人的消息發了出去。
“難以置信,我的眼皮底下居然會發生這種事。”弗蘭克眯了眯眼,“有人認為這隻是意外嗎?”
無人應答。
“很好,看來是我被小瞧了。”弗蘭克凝視著麵前的人群,“無論是誰搞的鬼,我都會把你揪出來的,然後讓你付出代價。”
“弗蘭克先生!快來。”醫務人員驚呼,弗蘭克連忙推開圍著的人群,隻見黎譜的馬甲下,純白襯衫的腹側已經被染紅了大半。
……
白高興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黎譜坐在椅子上,右手攥著染血的繃帶,地上一片猩紅的場景。
一旁的醫生拿著嶄新的繃帶想幫他包紮,刺鼻的消毒水味在空氣中蔓延。
從剛聽到消息時大腦一片空白,到趕來的路上思考了無數可能,白高興怎麽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黎譜……”他從環繞的人群中擠進去,怔然地看著黎譜滿身的血色,隻覺得手腳發軟。
什麽遠離黎譜、控製情緒之類的念頭在這一瞬間都不複存在了,白高興跑到男人身邊,想碰又不敢碰,隻好轉頭詢問別人:“到底怎麽回事?有沒有叫救護車?”
他的聲音在抖。
這種場景太過可怕,前一刻還呆在身邊的人,後一刻就有可能遠離他而去……這種經曆,他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白高興恐慌的模樣全然映入黎譜眼底,黎譜動了動,安撫道:“我沒事。”
“沒事什麽沒事!”白高興壓抑著聲音,幾乎帶上哭腔,“這麽多血、這麽多血……”
“嘿——白,你太緊張了,先放鬆一下好嗎?”達倫從後麵攬住白高興的肩膀,又用力地拍了拍他,“這不是黎的血。”
“……不是?”白高興腦子一時反應不了,有些迷茫。
達倫咳了一下,“這是血包。”
白高興呆呆地點了點頭,被達倫拉著來到一旁,視線卻還是粘在黎譜身上。
緊接著,白高興又聽見另一邊傳來痛呼,轉頭,是樸佳輝被人檢查著胳膊,“他怎麽了?”
達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打的。”
在發現問題的一瞬間,他就躥了出去,把這人按倒控製住手臂,沒想到勁兒用大了。
當然……也不能說沒有報複的意味。但如果對方真的是無辜的呢?
達倫又幹咳了一嗓子,“反正,是道具出了問題,導演正在調查。”
很快,黎譜的手被包紮好了。
厚厚的繃帶纏在上麵,幾乎要把手指全部包住,地麵的狀況則更加慘烈,全是染血的酒精棉和灑落的藥水,配合已經氧化的斑點血跡,觸目驚心。
“好了,各位!”導演一聲吼,把白高興嚇得一哆嗦。
弗蘭克連忙用笑容安撫,回頭又恢複了冷厲:“現在主動站出來,我還可以讓它死得體麵一點。你們有誰碰過那箱子嗎?”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道具組的人最為驚恐,“我明明記得箱子裏都是道具,用來做模型的真刀早就拿出來了……”
片場頓時喧嘩起來,弗蘭克趁亂對白高興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他也對達倫、妮蒂婭和樸佳輝揮了揮手,“你們也是,都回去吧。”
“我們?”達倫不解,拖了長腔,“除了黎,這裏沒人受傷。萬一……把真正的罪魁禍首漏了呢?”
他似乎意有所指。
樸佳輝這邊已經被接回了胳膊,暫時還不方便活動,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凶手會在自己的戲份上設局嗎?哦對了,我們華國也有一句很經典的話,叫……”
樸佳輝淺色的眸子微微彎了彎,視線投向右手被纏繞得緊緊的男人。
“賊喊捉賊。”
……
之後的事,白高興就沒有再參與。
他帶著黎譜回到酒店,看著醫務人員給男人左腹的傷口塗了藥,貼了紗布,叮囑每天換一次,然後靜靜地坐在床邊發呆。
傷口有兩個,腹部這個幸好有血包擋著,沒刺多深;需要注意的是右手上那道,但凡再深一點,就需要縫合了。
白高興盯著黎譜的腰腹走神,平時被衣服遮擋的腹肌輪廓流暢飽滿,此刻被一大塊紗布擋住,顯得格外慘兮兮的。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到底怎麽回事啊?”
黎譜簡短地將當時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道具刀壞了?”白高興狐疑,“能有這麽巧合?”
“是很巧合。”黎譜看著少年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不禁一笑,伸出手想去摸摸那頭柔軟的頭發,卻在看到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後把動作收了回去。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黎譜受傷的消息很快被人傳到了網上。
得知情況的粉絲們急得瘋狂詢問,得到星娛的官方答複,以及《賭城》劇組的道歉。
“……很抱歉讓黎譜先生遭此意外,我們一定會盡快查明真相,給黎先生和大家一個交待。”
為了讓粉絲放心,以及掐斷網上從“黎譜手受傷”到“黎譜手斷了”愈傳愈盛的謠言,枚有樹找了個時間拍了個生活照讓大家放心。
照片上,黎譜坐在桌前,用左手拿著勺子,右手手掌被纏得十分嚴密;坐在對麵的白發少年一臉催促地用筷子夾起菜,遞到男人嘴邊。
一看就是抓拍。
因為下一張,少年已經拘謹地坐在男人旁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草!為什麽這也能讓我們嗑到!
cp粉們滋兒哇亂叫,普天同慶,紛紛留言祝黎老師早日痊愈。
“聽說……黎老師受傷是在和樸老師對戲的時候?”知道內情的網友說。
“啊,那樸老師沒事吧?”
“應該沒有吧,樸老師運氣一直挺好。”演藝之路平坦,尤其是跟和他一起上節目或進劇組的人對比。
不久後,樸佳輝也發了微博,表示自己很好,同時也希望劇組早點把這件事處理好——他的粉絲看到了他受傷的自拍,頓時一片憐愛。
劇組已經暫停了拍攝。
“我覺得才沒這麽巧……”白高興刷到了樸佳輝的微博,立刻規劃了自己的陣營。
醫生又來給黎譜換藥了,說沒有發炎化膿的跡象,恢複得不錯,記得不要沾水。
這也是他給黎譜喂飯的緣由。不僅喂飯,他連洗手擦臉都包了,穿衣服也……
白高興托著下巴有些鬱悶,明明都打算好了跟黎譜劃清界限,結果出了這事他就自亂陣腳。
一走神,他下意識伸出手指,在黎譜腰腹的傷口附近摸了又摸。
手下的肌肉頓時緊繃,收縮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大白。”黎譜的聲音格外低沉。
遲遲沒有聽到下一句,白高興疑惑地看著黎譜,之後在下一秒猛然反應過來,蹭地起身,“我我我給你倒杯水。”
他在摸哪裏啊!
白高興的耳朵紅的滴血,默默譴責著自己。
轉眼又到了晚上。
晦暗的夜色裏,白高興睜著眼睛,聽著旁邊的人翻來覆去,起身打開了床頭燈。
“……把你吵醒了?”
黎譜看著他,語氣裏帶著一點歉意。
白高興有點不是滋味,搖了搖頭,輕聲問:“要不要喝點水?”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踩著拖鞋去倒了杯水來,走到黎譜床邊。
“是不是很疼?”白高興在換藥的時候見過那條傷口,因為已經不流血了,看著沒那麽恐怖,但也深得要命。
黎譜想說其實已經沒那麽疼了,他隻是單純地想著少年就在旁邊,睡不著而已。
但是……
“嗯,很疼。”
男人垂著目光,柔和的燈光下,眼底流露出一點模糊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黎譜:裝可憐。
白高興:痛痛呼呼飛飛!(鸚鵡做法)(扇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