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王爺醒了
洛梓遇就這樣在善學園度過了一日的上學時光,仿佛回到兒時,但又是不同的體驗。
洛子銘和洛子萱離開了學堂,洛梓遇卻留下了,傅廉之端出琴來,洛梓遇便驚問:“傅先生,您還要練琴呢?”
“子玉不是想學琴嗎?”傅廉之回道。
洛梓遇又一刹受寵若驚,她當時隨口一說,傅廉之這便履行諾言,這叫她如何拒絕。
“子玉很聰明,一定一學就會。”
傅廉之和洛梓遇並排而坐,她學著他的手勢抬起,從基本指法,到所有的指法,洛梓遇無一跟不上。
“子玉真的很棒。”傅廉之不禁誇獎。
“傅先生教的好!”洛梓遇保持謙遜。
一遍下來,洛梓遇獨自彈奏,幾十種指法,洛梓遇一一不落。傅廉之不禁望她出神,指尖與琴弦的觸碰,洛梓遇目光柔和,她是真的身心投入,像她如此喜歡彈琴之人,怎麽可能舍得將琴弦毀壞?
洛梓遇有一刻陷入被誇讚的喜悅,因為有“傻子”這層麵具,她輕易能得到別人的誇獎。
傅廉之越發凝望洛梓遇全神貫注,她低垂的眼眸,眸中的清瀲,微揚的唇角,在這一聲聲琴弦撥動中,勾勒出一個女子最美好的一麵。
學堂外,洛子熙有事而來,她聽見琴聲,但不知這是傅廉之還需要練習的基礎,她走到門前,才見洛梓遇與傅廉之二人,並肩而坐,情節曖昧。
“傅先生。”洛子熙一喚走入。
洛梓遇的手指不停,並非未察覺洛子熙的到來,反而是因為她來,洛梓遇才故意裝作視而不見。
傅廉之起身有禮,洛子熙也不高傲自我,隻是自負目光瞥向洛梓遇,說道:“我竟不知,我的大姐居然在此隨傅先生學琴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父相請先生來,是為教授子銘和子萱。”
洛子熙眉間有笑,但眼中帶著不屑,傅廉之卻笑而回應:“現在是放課時間,大小姐對琴有興趣,我有空便教授一二,這應當不違背丞相大人請我來的初衷。”
“也是,是我無禮了,言歸正傳,今日我來,是想請教傅先生幾個有關琴曲的問題。”洛子熙道明來意,又說,“不如傅先生先讓大姐離開……”
洛梓遇驀地停頓,洛子熙對她心懷不善,她也不會委曲求全。
“傅先生,我不想走!”洛梓遇說罷再低頭撥動琴弦。
“不好意思二小姐,今日我先答應了大小姐,恐怕要讓二小姐白來一趟了,不過二小姐琴藝精湛,不在我之下,一般的問題,應當都能解決。”傅廉之婉言拒之。
“傅先生……”洛子熙的目光漸變。
“傅先生,我忘了怎麽彈了,你來給我演示一遍吧!”洛梓遇故意打斷洛子熙,繼續對她視而不見。
“二小姐,您先請回。”傅廉之說罷便走回洛梓遇身邊。
洛子熙目中一怒,不識好歹的傅廉之,竟不顧自己去教一個傻子,他自甘墮落,自己又何需降低身份。
洛子熙帶著自己被挫殺的高傲離去,洛梓遇抬頭輕瞥一眼,洛子熙啊洛子熙,高傲的公主,也有灰頭土臉被拒絕的一天。
洛子熙心底的危機感又死灰複燃,這次的洛梓遇比上一次更加叫她莫名其妙的心慌,以往,她的眼中對自己是豔羨不已,而如今,她竟敢無視自己。
又一個漫長之夜,王府沒了洛梓遇,沉寂了兩日,夜便更加寂寞。
連天厚房中,燈燭點燃,花瓣凋殘。
碧杉一如既往煎好了藥給連天厚喂服,她並不察連天厚有將醒的跡象,湯藥將盡時,連天厚驀地一個大反應,他的手臂彈了起來,一把拽住碧杉的手腕,嚇得她藥碗翻落。
“王爺醒……”
碧杉幾乎就要驚喊出來,連天厚的手掌並不足夠有力,碧杉輕易掙脫,即刻跑出房間要去通知程秀穎。
碧杉一離開,連天厚便漸漸醒了,他緩緩睜開久閉沉重的眼皮,蠟燭的火光太灼眼睛,他虛弱地動不了身體,腦海裏卻遲滯著幾日之前的光景和聲響。
“夫君君!”洛梓遇的呼喚,洛梓遇的琴聲,甚至是她的影子。
連天厚從迷糊到半清醒都似經年,就連睡下被喊醒的程秀穎都已經穿衣打扮好跑來了。
“王爺,王爺您醒了!”
程秀穎俯身在連天厚眼前,他眼中畫麵依舊模糊,看不清眼前這張臉,究竟是何人?
“王爺您終於醒了!”
程秀穎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竟直接撲身到連天厚胸口,這一下,可將他徹底嚇得痛醒。
“噗――”連天厚一口積蓄的病氣有了出口,但身體的疼痛更真切。
“王爺,妾身不是故意,妾身隻是看你醒來太開心了,王爺您還好吧?”程秀穎慌張失措。
連天厚徹底醒了,程秀穎欣喜若狂,她抓緊連天厚的手,企圖讓他感受到自己對他的無盡關懷和這麽久以來的照護無間。
“手。”連天厚說話很是吃力。
“娘娘你抓得王爺手疼。”碧杉解釋道。
“啊,王爺,妾身,妾身……”程秀穎突然手足無措。
“吵。”連天厚重新閉上眼睛。
“妾身不說話。”程秀穎識時務了一次。
“走。”連天厚用了最後一絲力氣。
“娘娘,王爺讓咱們走呢!”碧杉一言受了程秀穎一個白眼。
“王爺,您就安心休息,妾身就在這陪著你。”
連天厚不再說話,閉目靜息,程秀穎也保持安靜不語,如今連天厚醒來了,是在她的“照顧”之下恢複清醒的。
夜更深,程秀穎趴在床邊入睡,碧杉也靠在牆角睡著,這些天來,碧杉當真是在連天厚和程秀穎之間折騰得困了。
連天厚又一次醒來,寂靜微涼的夜,他終於緩回了氣息,活著的氣息。連天厚費盡體力從**起身,他不記得自己沉睡多久,隻知那一箭讓他喪失了意識,而這一片空白之間,模模糊糊好似隻有洛梓遇。
“夫君君,夫君君,夫君君……”
洛梓遇的呼喚在連天厚耳旁響起,揮之不去,他一眼望向書桌上的花瓶,花落凋殘,暖色不複存在。
連天厚從**艱難地下來,他沉重的步伐邁開,每一步,都有洛梓遇的影子,但不論是四麵八方的呼喚還是隨處可見的影子,仿佛都不是真實存在,但又真實存在過。
連天厚停步在花瓶前,眼看最後一朵枯萎的花脫落墜地,他伸手不及,心思難得落寞。
街巷盡都寂靜,相府之內,洛梓遇房中,她睡夢中驚醒,仿佛心頭有所觸動,悸動得十分微妙。
洛梓遇清醒到天明,又準備去善學園繼續學習之旅,反正在這相府,她也無所事事。
洛梓遇腳步輕鬆往善學園去,她竟是第一個來到學堂上的,不知時辰多早,洛梓遇便在洛子銘桌旁坐下畫起畫來。
洛梓遇畫了在課堂上上課的情形,洛子萱嚴肅以待,洛子銘昏昏欲睡,傅廉之在中間站立,笑容最是可拘。
“這我看出來了,子玉畫的是這裏,子銘,子萱還有我。”
洛梓遇一筆頓止,竟不知傅廉之是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傅先生,您今日真早!”洛梓遇側過腦袋笑笑。
“今日子銘和子萱告假,過幾日便是他二人的生辰,他們讓丞相夫人陪著出去買禮物去了。”傅廉之道。
洛梓遇自然不知道他們的生辰,恐怕就算是洛子玉,也不一定知道。
“那今日不上課了?”洛梓遇問。
“我今日會在此準備來日的課程,子玉請自便。”傅廉之說罷便去到自己座上。
“那我也待這兒玩好了!”洛梓遇心想自己也無其他事可做。
“好。”
洛梓遇和傅廉之相對而坐,洛梓遇手托下巴,毛筆夾在指尖晃動,就算在這裏,她貌似也無事可為。
洛梓遇畫畫累了,便開始折紙,愛心,玫瑰,千紙鶴,紙飛機,她折完還飛了起來。紙飛機墜落傅廉之手邊,洛梓遇猛地一遮臉,她無意打擾。
當洛梓遇再取下手掌時,傅廉之已然站在她跟前,對她折的小玩意兒很是稀奇。
“這些都是什麽啊?”傅廉之問。
“這個是,小鳥,這是花,這是愛心!”洛梓遇一個個介紹,對著自己胸口比心動作,俏皮模樣機靈得很。
“那這個呢?”傅廉之將紙飛機遞到洛梓遇麵前。
“這個,是大鳥,會飛的大鳥!”
洛梓遇笑著取過紙飛機讓它飛了起來,從學堂內,一圈飛了出去,隨風自由飛翔。
洛梓遇追了出去,傅廉之也隨她腳步,洛梓遇折過的紙飛機從沒有飛得如此久遠過,它遲遲不願墜落,在空中盤旋,但無論如何也飛不去那個方向。
“子玉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人感到意外。”傅廉之將目光轉向洛梓遇,飽含柔情。
“是因為我任性妄為嗎?”
洛梓遇偽裝的笑容就像最真實的麵具,已經成了最能迷惑人的道具。
洛梓遇無從得知消息的厲親王府,皇貴妃帶著張禦醫再次到來,給連天厚診斷的結果,餘毒已盡,身體無恙。
連天厚房外,程秀穎和阿福候著,皇貴妃和連天厚談話並不太久,她得了連天厚的應許便要去一趟夏侯府上。
“阿福,照顧好殿下。”皇貴妃帶出連天厚的意思。
“母妃,那妾身呢?”程秀穎巴巴望著。
“這段時間辛苦了,回去歇著吧。”皇貴妃對程秀穎尚是不知真相,讓她失望的還是功成身退的林望舒和不知輕重的洛梓遇。
阿福一人近到連天厚身邊,連天厚稍待一刻才問:“這段時間,是何人照顧本王身邊?”
“回王爺,按皇貴妃娘娘吩咐,白日是林娘娘照顧王爺,入夜便是程娘娘。”阿福如他所知之實回道。
“那王妃呢?”連天厚若有所思一般。
“王妃她,前兩日鬧脾氣回相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