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最長的一夜(一)
藍石堡。
當堡主格裏洛克在城牆上重傷不治身亡的時候,羅林......應該說是現在的維蘭度正在堡壘後的靶場上練習火槍槍法。
發展了三十多年了,前期又有艾倫不斷地在指點迷津,這讓人族擁有了非常完備的基礎理論,多年的發展更是積累了大量實踐經驗,尤其是這火槍工藝,已經成熟到了一種極致。
它和地球槍械、地精火槍的原理相似,但落在實物上,卻是獨辟蹊徑。
“砰砰砰”羅林連續開槍,手中的小型左輪火槍中有六枚子彈,他一口氣傾瀉了個幹淨,火槍的反震力讓他的手腕微微發麻。
幾乎在同時,八十米外無規則高速移動的紙靶上出現了清晰的彈孔,每個彈孔都在額頭眉心,無一誤差。
子彈已經射完,羅林打開轉輪,開始一顆一顆地裝子彈,他的動作不算快,但絕無任何多餘動作,如果有心人用計時器記錄的話,可以發現,他裝每顆子彈的時間花費的時間都是一樣的。當然,在普通人眼中,他們隻能看到行雲流水的動作。
兩秒後,子彈裝完,‘哢嚓’一聲輕響,羅林重新上膛,準備繼續練習槍術。
人族的火槍有一個好處,就是槍管可以使用很長時間,原因有兩個,一是對火魔力的精密控製,火魔力浪費了很少,比如現在,高速連射了六顆子彈,槍管隻是微溫而已。二是沒有膛線,所有槍都是滑膛。但子彈出膛後卻仍會高速旋轉。實現旋轉的是槍管內的螺旋魔力符文。這大大減少了子彈對槍管的磨損。
而他學習槍術,當然不是為了上戰場和人拚命,而是為了讓自己多一個自保的籌碼。
正準備扣下扳機開槍,羅林聽到靶場出口傳來了一些喧鬧聲,眉頭微微一皺,轉頭看去,卻見到堡壘的總管格多芬帶著幾個仆從走了過來。
看到這陣勢,羅林心中一動。對身邊的近衛道:“你去打聽下,問問出什麽事了?”
“是,少爺。”近衛一絲不苟地對羅林敬了個禮,他負責保護維護蘭度少爺的安全,一天至少有十二個小時跟著他。在他眼中,堡主的這個幼弟性格很隨和,平常也很愛笑,但他身上卻有一股難言的威勢,讓人難以將他當作一個稚嫩小童對待。
‘泰勒斯元帥的兒子,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樣。”這近衛是這麽解釋的。
然後。他平端起手中的連發火槍,槍口指著地麵。緩步朝管家格多芬迎過去,隔著十多米,他就喊道:“總管大人,有什麽事?少爺正在練習火槍,如果事情不重要,那就等會兒再說。”
格裏芬瞥了這衛兵身後的維蘭度一眼,隻見這剛滿十歲的少爺已經有一米六高,和一般成年人也差不多了,他現在正在擺弄著身前木台上的一把連發火槍,根本沒朝他看一眼。
他這模樣頓時讓格裏芬記起了藍石堡的規矩,他剛才帶著仆從直闖進來,嚴格來說,已經是失禮了,他急忙端正態度,說道:“你去回報維蘭度少爺,就說堡主出事了,夫人讓他趕快回去。”
堡主竟然出事了,在這年月,出事基本就等於戰死,近衛也是大吃一驚,但他卻沒忘了自己的職責,繼續問:“夫人的親筆信帶來了嗎?”
總管一怔,才想起藍石堡內的確有這個規矩,這是為了防止內奸作亂的手段,也是吸取當年泰勒斯元帥被刺後得到的教訓。在藍石堡,隨便傳一句口信可沒人會相信你,然後乖乖地跟你走,但這規矩大多適用在底層,像格多芬這樣的堡壘高層成員卻從未做這類要求。
“並沒有信件,夫人太過悲慟,隻是口頭交代,沒法寫信。”格多芬實話實說。
“那你等等。我去通報。”近衛卻並沒有盛氣淩人,囑咐了一句,就跑回靶場詢問自家少爺的意見。
過了一會兒,近衛跑回來,對格多芬行了個軍禮:“少爺說他知道了,讓你們先回去,他隨後就到。”
“不和我們一起嗎?”格多芬有些奇怪,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維蘭度少爺對他並不怎麽信任。
“不了,少爺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而您目標太大,行蹤太明顯,跟您走在一起並不是好事。”
聽見這話,格多芬先是不解,但很快就回過味來,然後心頭一震,想起了當日泰勒斯元帥的慘劇,然後才徹底明白了過來。
現在堡主重傷而死,這個維蘭度少爺就成了堡主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某些有心人如果起了心思,那麽從現在開始,一直到維蘭度成為堡主這段時間,很可能會先下手為強。
如果不防,元帥的悲劇重演並非不可能。
格多芬心中慚愧,遠遠地對遠處的維蘭度少爺躬身行禮,然後從靶場退了出去。
他一走,羅林就對身邊的另一個近衛道:“諾蘭,你去,悄悄跟著他們。看看一路上有什麽特殊的人。如果有,我要知道這些人背後站著誰。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你自己。”
“是,少爺。”這近衛身上穿著很普通的皮甲,打扮就和一個傭兵似的,他身手敏捷異常,很快就從靶場另一道小門出去,騎上了一輛人力輪機,在小巷中無聲穿行,悄悄跟上了總管格多芬的機械馬車。
“布萊頓,走,我們回去。”羅林對之前給他傳信的近衛說道。
他有兩個近衛,諾蘭和布萊頓,是他一路觀察甄選出來的戰士,從小到大,他都潛移默化地對兩人進行心靈層麵的影響,到了如今,這兩人基本不可能背叛他。是他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當然。隻是最可靠。並不是絕對可靠,羅林始終做著一分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的準備。
隻因為他的對手是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主羅米爾鬆。
這十年,從小到大,他經曆的刺殺數以百計,其中一起刺殺的幕後主使甚至是他那個剛剛死去的兄長格力洛克,原因隻是一個小人的煽動,而格力洛克一時糊塗。
這已經足夠說明此次任務的凶險了。
近衛走在羅林身邊,而其他普通護衛則將羅林圍在中間。這裏有一個小細節,那就是羅林的衣服色調和他的護衛是一致的,隻在一些小細節上有些不同,而且所有人都戴著帽子。
這個小技巧相當好用,能讓潛在的對手無法在短時間內分辨誰是真正的目標。
走到靶場側門,近衛布萊頓對其他普通護衛示意了下,十幾個護衛立刻搶先一步,走到羅林身前,其中一人搶先一步,打開了門。第一個走了出去。
他剛走出去兩步,就聽‘砰’一聲輕響傳來。這護衛身上穿著的抗魔金屬護甲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凹坑,坑中卡著一顆撞扁的子彈,而這護衛更是被子彈的力道震地吐了一口血,整個人被撞地後退數步,一下坐倒在地。
布萊頓毫不意外,他立即判斷出了一些對手的基本信息:“是狙擊手,用的是黑鷹三代狙擊火槍,射程在300到400之間,靶場這個距離內擁有視野的隻有堡壘高牆,對手躲在高牆上。”
推斷出這些信息,布萊頓對身旁三個護衛分別揮了下手,用手勢發布出不同的命令。
頃刻之後,兩個護衛就衝出門,朝高牆走去。第三個護衛則跑上靶場邊的塔樓,拿出了獵蜥人15代火槍,開始掃描那個躲在高牆上的刺客。
護衛們並沒有讓羅林久等,大概三分鍾後,塔樓上的護衛開槍了,‘啪’地一聲脆響,護衛高牆上就有一個士兵打扮的人撲倒在地,他的腿被打了一槍,沒有死。
這家夥立即想要自殺,但另外兩個護衛早就發現了他,立刻撲出,將這人製服。
布萊頓這才道:“少爺,上車吧。”
‘嘶嘶’地魔力輕嘯中,三輛由厚重鋼鐵打造的一模一樣的機械馬車行駛過來,羅林隨機上了一輛,車隊啟動,途中連換了幾次順序,大概五分鍾後,車隊駛入了堡壘花園,停在了泰勒斯家族莊園的門口。
一個護衛搶先下了車,給羅林撐開了一把傘,羅林這才下車,一路進了莊園別墅的大廳。
以前,當這具肉身的三哥還是堡主的時候,羅林進入莊園內部是要被卸去武器的。這一次,莊園的衛兵依舊習慣性地要來拿羅林腰帶上的左輪火槍。
羅林狠瞪了他一眼,這衛兵被嚇的一跳,然後才驚覺此刻形勢已變,他訕訕地縮回了手。
格多芬總管已經到了莊園,他見到羅林,立刻迎了上來,問道:“少爺,夫人要見你。”
“嗯。”羅林點了點頭,對布萊頓一招手,後者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路往泰勒斯元帥夫人的房間走去。
翠絲莉夫人是羅林這肉身的母親,她隻是一個普通婦人,見到羅林後,無非是哭泣流淚加囑咐,一定要他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他這肉身的姐姐薇薇要顯得堅強一些,不過也很有限。
總之,此時的羅林,也就是維蘭度少爺,成了泰勒斯家族最後的希望。
羅林耐心地聽著,陪著,一直等她終於憔悴睡去,他對自己的姐姐道:“照顧好母親。”
薇薇微微點了點頭,從這少女眼中可以看出來,她心中滿是仿徨,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她無法從身邊的任何人身上找到安全感。
這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問題,羅林也沒法子,從房間退出來後,他就恢複了冷靜情緒。
總管格多芬已經等在門口,迎上來道:“少主,時間緊迫,該繼位了。”
值此亂世,一個堡壘不能無主,任何哀悼亡者的禮儀都會被省略。羅林知道這一點,他思忖了一會兒,說道:“你去準備下,明天我就繼位!”
“是。”格多芬驚於這十歲孩童的冷靜,但這是好事,他立即就去準備。
羅林隨即對布萊頓道:“走,我們去會會那個刺客,看看堡壘內誰是老鼠。”
他知道此刻的泰勒斯家族麵臨內憂外患,但外患夜狼堡剛剛和藍石堡硬戰了一把,現在應該縮回去舔舐傷口了。
不過藍石堡堡主被殺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很快就會被對手所知,那麽夜狼堡絕對會趁著藍石堡無主的大好時機拚命進攻。
所以,留給羅林鎮壓內患,清洗內賊的時間並不多,每一分鍾都非常寶貴,而從現在起到明天繼位儀式開始前,藍石堡內的居民將經曆最長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