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人生自有三境界

胡一飛垂下頭去,不再想這些,又紡了一會線後停下,到前院跟廟祝伍娘娘說了一聲,回家。

出了清溪祠,胡一飛臉上的骨骼嘎嘎微響,瞬間就換回柳青的模樣。

快到家門,見家中油燈,胡一飛就完全是柳青了,斧頭幫大小瑣碎的事情,那成千上萬的幫眾也就不記得了。

胡一飛看到燈窗映出丈夫的頭影,心裏一暖,心生憐意,心裏想,老公回來還沒用飯吧。

開門,喊了一聲自己回來了,胡一飛立刻自動自覺地去廚房給相公燒水做飯,很快,鍋碗瓢盆一陣響,誰又會想知道,斧頭幫的女魔頭在家是個賢妻良母?

烏衣巷的秦相府,此刻合府正上下哭聲一片。

天空中圓圓的月亮想是經不起這份擾,幹脆扯來一片烏雲,遮住自己的臉。

白幡高掛,黑紗繞梁,整個相府悲雲慘霧,仆人們哭得那是一個個如喪考妣。

開玩笑,秦相最喜愛的大兒子突然就死了,你敢不哭?

今早有一個仆人莫名其妙地露出一絲笑意,實際上是因為嘴角落了一個蒼蠅。眼下季節還有蒼蠅,他也是倒黴催的,結果活活被打死。

有前車之鑒,哪個不賣力地哭?

隻是一天過去,到了晚上掌燈了時分,這人的臉上都繃得難受,卻還是要硬撐下去。

靈堂,秦相頭戴黑冠,身著白袍,一臉愁苦,雙目猶如紅金魚一般發泡,手拍了拍桌子,道:“廷尉府那邊怎麽說?!”

“這,還沒有消息傳來。”

“鐵捕頭這一天都做了什麽?”秦相嗓音嘶啞,神態接近咆哮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文士一直跪著,不敢站起,回道:“鐵捕頭今日上午去了金陵宮,就是今日之朱雀門附近新開的一家醫藥館。他與那館長,也就是人稱梁先生的說了幾句,之後就調集了廷尉府的捕快與衙役,不過,後來他讓人散去。”

“這麽說那金陵宮有最大的嫌疑,那他為什麽不把人直接抓回來?”

“那金陵宮開張,不知怎的,忠勇王府的長樂郡主,六皇子與太子紛紛登門祝賀。”

秦相麵色一鬱,良久並未作聲。

“許是看到這個,那鐵捕頭就沒有采取行動。”中年文士又說道。

“起來說話吧。”秦相長歎一口氣,道。

管家徐徐站起,拱手施禮,道:“還請相爺節哀。”

秦相目光一閃,道:“吳管家,你還想說製怒是吧。”

吳管家連忙道:“不敢。”

秦相五十六歲,麵白長須,長相普通之極,然而向來自詡才智人的吳管家卻不敢正視。

“吳管家,你怎麽看?”

“小的已經探明,昨日少爺的確與那金陵宮的梁先生發生過衝突,所為者就是那長樂郡主。”

“那人可是治好忠勇王的大夫?”

“正是。”

秦相雙眼射出狠厲之色,口中喃喃道:“梁山伯!梁山伯!”

這個時分,王子牙摟著一個美婢口裏喊著的也是梁山伯,從晚上的一晚沒睡,到清晨看到經男人滋潤格外豔麗的喬佳宜,金陵宮的一波三折最後怏怏而歸,王子牙可謂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美婢發出痛苦的嘶叫聲,王子牙不管不顧,把她想象成喬佳宜還有梁山。

噠噠,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王子牙書童的聲音旋即響起:“四少爺,忠勇王梅妃駕到,老爺夫人叫四少爺過去了。”

王子牙整個人打個哆嗦,從床榻上跳起,一臉的慌亂。

手忙腳亂地撩衣服一路跑到正廳,王子牙看到梅妃高座主位,就要上前見禮。王子牙父親卻喝道:“不知羞恥的東西,還不快擦擦你的臉。”

高座的梅妃看到自家侄子脖子上一點胭脂紅印,啞然失笑,道:“二哥不要這麽嚴厲,人誰沒年輕過呢?”說完,梅妃鼻子微皺,神色有些不好起來。

王子牙身上有一股怪味,至於是什麽味,梅妃稍稍一想也就知道,心道這風流才子也太過**無羈了。

王子牙垂下臉去,心中羞憤,恨不得找塊地洞鑽進去。

而他惦記得牙根都癢的梁山,此時卻麵對三大美女,談笑風生。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在花月影的再次要求之下,梁山終於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下一句給吟出來。

梁山多少還有羞恥之心,連忙說道:“這可不是我做的詩,你們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

整首《涼州詞》讀出來後,三女都被這千古名句所打動。

花月影早已習慣了梁山在文學領域中驚才絕豔的表演,當日那《牡丹亭》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讀出來的時候,她就知道。

花月影還記得當時自己浮出一個念頭,若是相公不是修真堂內,而是落在江南繁華煙花地,是何等風流耀眼?當時的一個念頭,現在卻成了現實。

喬佳宜也不奇怪,在看到相公寫的“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之後,他再有怎樣的佳句都不吃驚。

劉俏兒眸光異彩連連,歎道:“好詩!”

不但是劉俏兒,就連她身邊方才耍劍的侍劍表情也是很震動,對武者、兵家而言,這樣一首《涼州詞》有更加深刻的感受。

“聽說梁先生當時給喬大家的一首詩是奇詩,不知可願讀來聽聽。”劉俏兒嫣然一笑道。

梁山望了喬佳宜一眼,道:“那詩已是獻給佳宜,要讀的話,自是要佳宜允可。”

花月影暗自歎息,這廝也太能討女人歡心了,饒是喬佳宜性子清冷猶如天上的皎月,這會子聽到這話也禁不住露出一絲喜滋滋的神色。

喬佳宜麵色微紅,點點頭,道:“相公方便則可。”

花月影卻是注意到劉俏兒臉頰出現一抹紅,然後又迅速隱去。

這絕不是羞紅,而是惱,甚至還含有嫉,隱藏得很深,不為人察覺而已。

奇怪,這堂堂郡主居然會嫉妒,難道她真喜歡上這家夥。

“還請梁先生滿足本宮的好奇之心。”劉俏兒淡然說道。

“以詩論人生境界,這一首《青玉案元夕》算是第三重境界。”梁山卻沒有直接接劉俏兒話,轉而論起人生境界來。

三女環繞,目光炯炯,梁山自得的同時,內心禁不住有些蠢蠢欲動,若是今夜與這三女大被同床,人生何等愜意?

興致一來,梁山自然要多一番犀利表現,讓對他無論是舊知,新知,還是未知的女人都好知道他的氣質、言辭、思維深度。

而要展現這些,過去的知識與經驗即是梁山此刻大放光芒之時。

花月影由戲境入手,終掙脫三世情絲得自由身,突破元嬰期初階,多少因梁山講過那一個個戲境中的故事,諸如《牡丹亭》、《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花月影在這方麵對梁山依然有所期許。

喬佳宜這新娘子是被《青玉案元夕》以及他天下無雙的琴藝打動。

執著執法的鐵捕頭因自己關於“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超時代理念而打動,再想想梁家莊的建設與發展,新金陵宮在建康城的發展大計,這些匯聚起來,到今天梁山才深刻領悟到,過去對於現在的重要性以及影響力。

在後世有門派,卻無所謂的修真堂的,或許自己可以做一次神棍,說所謂的十八修真堂在未來數百年後逐一的消亡。這樣的言論放出去,該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關於後世的詩詞,梁山之前還有些羞澀,現在沒有了,完全是拿來主義的嘴臉。

三女如花,梁山自信爆棚,過去的梁山也就回來了,少不得要說出讓女人眼中一亮的精辟話語來。

這個時候,王國維的人生三境界說,拿來最合適不過來。

“人生有三重境界,用詩來形容,第一重境界就是,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梁山念道。

梁山現在這個樣子,擱在後世簡直就是得瑟得不行。

可是三個女人都沒聽說過,乍一聽,真是覺得意味無窮。

梁山見三女都露出思索之色,而且各具風格。

花月影帶著些夢幻感,喬佳宜帶著寧靜的意味,而劉俏兒則有些調皮,反正都在想梁山這“獨上高樓”這句話。

花月影是元嬰期初階,喬佳宜是大琴師,劉俏兒也透著不簡單,三女要說境界那都是挺高,但受見識所限。

梁山從二十一世紀到這時代,記憶力又好,追各類女友做的功課又足,輕描淡寫說出“獨上高樓”的話,那是人家詞人撚斷多少根胡須才想出來的佳句啊,試問花月影與喬佳宜、劉俏兒乍聽之下,怎麽不失神恍惚?

花月影不得不感歎,有些人是天生而就的天才。

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這詞句的意境悠遠,這是什麽?這就是天才的孤寂。

花月影那是深有體會,禁不住回憶中花間堂的日子,所謂的同門之間的傾軋對她說根本沒遭遇到,從一開頭就拔尖,直把她人遠遠甩在後頭,也就在後麵花無顏對她造成些許壓力而已。

在花間堂,她花月影就是獨上高樓。這就是高手寂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