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骨經 後遺症

梁山的臥室有個二十多平米,比現代社會十平米不到的蝸居強太多。

一張描摹著山水的三麵屏風床占據整個房間三分之一空間,因為是夏天,圍了鬥帳。床榻前是曲足案,人脫鞋上床腳就擱在上頭。

靠窗是一大書桌,樣式敦厚簡樸,邊角刻有簡單的蓮花紋。桌上擺上的文房四寶,硯和毛筆都算不上名貴,但襯著寒門的身份。

深夜,月光傾瀉而下,透窗而入。梁山心潮起伏,心道,就這樣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梁山昔日讀大學第一夜也是這般躺在**難以入眠。

同樣的情緒,卻有著質的區別。

梁山已經習慣每天一覺醒來身旁定有個溫暖嬌軀在,此刻卻窗外古時月,獨照未來人,擁紅攬綠不再有,唯有彷徨複彷徨。

穿越到梁祝世界已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但梁山依然有一種恍惚感。

那個高人在當地人稱為活佛,但他並不承認,隻說是一修行人。

梁山獨自前往世界最高的高原地帶,遠離喧囂,其目的是要傾聽天籟之音。聽牧民說起活佛,壽命三百,梁山一時興起,就去拜訪。

梁山好不容易找到活佛。

梁山拉小提琴,活佛念經,兩個人看似絕不一樣,卻配合無間。

最後活佛才說梁山將無路可逃的宿命。梁山求解,活佛就給他灌頂。活佛說這是他偶得一顆種子,連他也不知道是什麽,隻是梁山一來就在心界大放光芒,可見與梁山有緣,是以轉贈給他。

世界由因緣變化,梁山信。

若非蘇婭,他一生跟小提琴無緣;若非小提琴,又怎麽跟《梁祝》有緣?如此因緣牽連,才有他現在的置身這梁祝世界。

還回得去嗎?梁山禁不住想。

雖然在那個世界,他依然孤獨寂寞,但所有都是熟悉的,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即便是有些身份極高貴的女子他都可以輕鬆弄到,那種刺激,那種味道,雖然一夜過後了無痕跡,但當下濃烈如酒。人生如此,也就夠了。而在這裏,不說別的,馬文才的老婆他梁山敢去勾搭嗎?絕對就是浸豬籠的淒慘下場。

遠的不說,近說這祝英台,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梁山能感覺到她內心對自己的排斥,隻是父母之命不得不從罷了。梁山想著想著就想笑,哈哈大笑,可惜沒酒燒腸。

唧唧複唧唧的一陣聲音傳來,微弱但清晰。

這是實實在在的聲音,打斷梁山的遐想。梁山忽然就出了一通汗,連忙披衣出了臥室。

正房母親的房間仍亮著,燈光微弱,隻是一豆油燈寂寥地掛在牆壁。

燈光下,母親梁楊氏在紡線,一手抓搖,緩緩地搖,另一手在抽線和上線。老夫人手如同老樹皮一般,褶皺著,梁山看得發愣,忽然很想給自己來一個大嘴巴。

梁山伯讀昂貴的樓台書院,以及在書院裏並不節儉的生活,都是老夫人這雙手紡出來的。

梁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感覺到濃濃母愛。忽然,梁山感覺在這一刻他真正意義地活過來。

“兒啊,你在外頭?”梁楊氏蒼老的聲音傳出來。

梁山走進去,脫鞋盤坐在榻上,道:“母親,我看你紡線。”

梁楊氏看了梁山一眼,兒子這趟回來變了許多。梁楊氏高興,兒子知道為他人著想了。

對於田地,家宅、祖產,梁楊氏其實並不看重,隻要人能“立”起,就什麽都不愁。梁楊氏神色慈祥,道:“你快去睡吧。”

“不,母親大人紡多久我就守了多久。”梁山不依。

“好啦好啦,就這點完了我馬上就去睡。”

梁山看到老夫人眼眶微紅,甚至要低下頭怕他看到。梁山心中一疼,做兒子隻言片語的關懷,居然讓老人如此感動。

見兒子一定要陪著自己,梁楊氏既是感動又是傷心,於是起身不紡了,推著兒子回房睡覺。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靜。

城市的深夜,即使一切都沉寂依然有一強大噪音背景,隻不過人們習慣了而已。而這裏,是真的寂靜,靜得你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血流的聲音。

梁山在**輾轉難眠。母親臉色有一抹難以遮掩的憂色。她在擔心明天。

梁山揍了梁子強,痛快歸痛快,但他不可能不報複。明天會怎樣?梁山不知,但不管怎樣,他不會再躲在母親的身後,現在,他是這個家的頂門男丁!

梁山很奇怪自己融入得這麽快,或許是一直以來他都渴望有這樣一位母親。

當個小官吏,這不是他的理想,教書也不適合,欠那梁子強的銀兩是迫在眉睫需解決的。梁山開動腦筋,想想有什麽好營生能馬上發財的。但是最終沒什麽頭緒,梁山不想了,先抓緊時間修煉。

天還未亮,天地之間在暗與亮一線之間,梁山倏地睜開了眼,感覺神清氣爽。

梁山起身洗漱幹淨出了房間,院門處忽然一襲白衫拂動,恰如有香暗襲,卻是祝英台從外頭走了進來。

“英妹?!”梁山有些吃驚。

祝英台看到梁山亦是吃驚,道:“山哥,這麽早?”

梁山就像被人兜頭倒了一桶涼水,麵色有些發白,嘴唇有些哆嗦。

他一晚上修煉渾然忘我,即便打雷都不會醒,不會是英台妹子晚上跑出去與人幽會這時候才回來吧?要知道,梁山從前幹偷偷幽會的勾當那是熟門熟路,看別人頭頂綠油油固然爽,可輪到自己那就慘了。

“哦,山哥,我去山上摘了些新鮮荼葉,伯母喜歡喝的。”說著,祝英台把身後的籃子轉過來,果然是一籃子荼葉。荼就是古茶,就是茶葉。

梁山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放心又問一句,:“這麽早去摘?”

祝英台道:“今天早上有霧,這個時候摘最好,等霧散盡了卻不好了。”

雲霧茶?祝英台這也懂?梁山鎮靜下來,道:“多謝賢妹了。”

祝英台微微點頭,轉身進了右廂房。

梁山看著祝英台搖曳身姿,覺得英妹性感兼好生養,心頭一陣火熱,隔不了多久她就要成為自己媳婦,每天摟著睡,那光景想想都覺得美。

梁山想得正流口水,嘴角微翹,腦海裏忽然閃現馬文秀躺著棺材裏冷冰冰的樣子,旋即馬文秀整個臉潰亂流膿水,“媽呀!”梁山叫了一聲,直接跳了起來。梁山趕緊晃腦袋,好一會腦海裏惡心的場景才消失。

梁山麵色不好起來,不會吧,對妻妾之外沒經過人倫大禮的女性性幻想、性衝動腦海裏就會立刻產生屍體潰爛的情景!

梁山呆了,這不是逼著他看中一個姑娘就得娶回她?簡而言之,過去未婚同居的事不要想。

梁山在院中發呆的豬哥樣全被祝英台在房間裏看到。祝英台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對梁山的不喜又濃了幾分。

早就聽聞他死乞白賴地追馬家小姐,最後人財兩空淪為十二連塢的笑話,這樣的男人祝英台不情願。奈何有婚約在,祝英台隻得認命。

昨日梁山發狂把那二叔痛揍一頓,祝英台卻是高看幾眼。不管這人如何賴皮,卻是孝順。人有一孝,可遮百醜。然今早見他的神色,故態複萌,大婚時自己的要求不知道他是否願意,一想到這,祝英台芳心頗亂。

一整天,梁山想著發財大計。

梁山原本以為容易,帶著二十一世紀的科技知識,怎麽也有個迅速致富的門道,但難就難在迅速致富上了。

現在已有豆腐,可考慮臭豆腐或者豆腐乳,但這口味重的食品未必對這時代人的口味。做蒸餾白酒?在糧食無比寶貴的年代私自釀酒殺頭之罪,不要想了……梁山想了種種營生,都覺得不靠譜。

枯坐書房,梁山拿筆勾勾畫畫,轉眼就日落西山,當當當,遠處鍾聲忽響三下,一下比一下急。

祠堂開會,族內有大事要議,就會敲三下鍾。

“兒啊,快去,小心點!”梁楊氏麵色一變,在正房裏說道。

梁山心裏咯噔一下,心頭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穿入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