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二十四橋約佳人
梁山瀟灑地轉身離去,馬文才則站在河畔目送。
一個走,一個送,兩個男人這樣的姿態,不知情的人還不知道心裏做什麽想法。
沒人能猜到,馬文才此刻心頭實際上是冒出一串串連他無法識別的語句。
這無法識別的語句實際就是後世罵人狂飆的亂碼,雖然馬文才不認識,但他卻覺得這是最符合他心情的表示:不要以為過來點撥一二,就是坐而論道,就能一下開解,頓時拔離這五濁惡世,到達了那清淨彼岸。
所謂明悟連連,猶如天上的星光,馬文才的前世、前前世其實有太多太多這樣的體會。
遙想當初,馬文才遇到一個又一個大能,有的是順緣點撥,有的則是耳提麵命,手把手地教,哪一個不比梁山此刻一兩句閑言差?
可那又怎樣?
朽木終歸是朽木罷了。
一個紀元,終歸隻有一個人才能突破那個境界而已,其他所謂天才,不過土雞瓦狗;所謂奇遇連連,不過是鄉下小子進城,看得滿眼新鮮而已。
馬文才對著梁山的背影豎了一個中指。
豎完之後,馬文才又望著自己這根中指,有些納悶,為什麽要豎中指?這代表什麽意思?
似乎是對對方的鄙視,馬文才自己詫異得很。
馬文才卻不知道,無論是心中的亂碼,還是這個動作,都讓他跨越了時間長河,做出現代人才有的舉動。
嘩啦,一盆水由上而下倒了下來。
馬文才原本可以躲開,但因為心神都在對梁山的怨念當中,頓時被澆了透心涼。馬文才吧唧了下嘴,有一種淡淡的皂角的味道在嘴角散逸開。
洗腳水嗎?
馬文才抬頭望去,一個俏麗的少女從二樓的窗戶探出頭,手掩著嘴,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圓。
“哎呀,對不起啊。”少女說話帶著金陵特有的吳語軟言。
馬文才頓時為之一愣。
梁山說過的那些貌似暮鼓晨鍾的,驚醒身心的話頓時風吹雲散,馬文才眼裏就隻有這少女。
如果梁山在場,一定會很不屑地認為,這不過是潘金蓮推窗木條砸到西門慶的場景。
“你沒事吧。”少女一臉焦急。
“我沒事!我……我沒事!”馬文才連忙擺手,英俊瀟灑的臉龐居然顯露出憨憨的笑意。
這個少女,馬文才九世都認識。
九世因緣,或為青梅竹馬,或為夫妻,或為知己,或為冤仇,或為姐妹……所有有關少女的記憶一直都在,猶如湖底的一個水泡,此刻晃晃悠悠地冒了上來。
這個時候,梁山走出老遠,並不知道馬文才對他“說得那麽輕鬆”腹誹,更不知道馬文才遇到一個明眸善睞的少女,他看到的秦淮河麵波光粼粼的,清風明月的,心裏忽然不可遏製地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帶著喬佳宜與劉俏兒兩個泛舟秦淮河上。
梁山站在一座石橋上。
秦淮河上有許多這樣的石橋,靠近烏衣巷這些繁華街道的石橋用的是上好石料,石料上也都會有繁複美麗的石刻花紋,有的石橋旁還會修建一小亭,柱子上有文人騷客的墨寶,甚至還有皇上題筆留下的詩句,至於小長幹與大長幹地區的石橋就有古樸簡單的多。
梁山所在的這座石橋,恰好能把秦淮河最豔麗最嫵媚的夜景收入眼底。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石橋的每一個角落都會站滿遊客,閃光燈可以亮瞎人的眼,而現在,卻是清閑得多。
梁山把雙手攏在嘴旁,先是朝著忠勇王府喊了一句,然後又朝著喬家宅喊了一句。
劉俏兒正在母親房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弟弟,眼角眉梢都有父母的樣子,想著父親已經離世心裏難過,想著自己什麽時候才有這樣一個乖巧的寶寶?這個時候,梁山的話忽如春風細雨一般灌入耳中:“娘子,我在秦淮河上二十四橋上,我們一起河上泛舟可好?”
劉俏兒雙肩一顫,緊接著耳根就紅了,然後立刻起身。
“俏兒,怎麽呢?”梅妃詫異地問道。
“孩兒有事出去一下。”劉俏兒低眉順眼地出去,雀躍的腳步卻還是暴露她此刻的心態。
相公約她泛舟秦淮了!
喬佳宜接收到相公傳話時候正在房中認真的描畫一張圖。圖名為“花好月圓”,畫好了就送到墨工坊請人師傅雕好,是新款喬家鋪子點心的模子。
相公的話忽然在喬佳宜耳中響起,直接導致喬佳宜手抖了一下,月亮於是變得有些扁,看起來不那麽圓滿。
喬佳宜微蹙著眉頭看了看,還好,不仔細看還是看不出來的。喬佳宜轉念一想,也是,花好月圓隻是一時,花謝月殘才是常景。
喬佳宜收筆,然後仔細吹了吹,緩緩壓上鎮紙石,動作有條不紊的。不過,喬佳宜起身,然後落座在銅鏡前開始梳妝的時候,神色開始有幾分急切。
相公約她泛舟秦淮了!
梁山站在二十四橋上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劉俏兒與喬佳宜才姍姍而來。
事實上,二女都想快點過來,隻是對著銅鏡的時候,卻又忍不住細細地描起來。
這期間,梁山倒也不覺得悶,不時地給兩位娘子傳話,甚至玩得不亦樂乎。不為別的,就因為梁山找到後世聯絡方便,通訊暢捷的感覺。
梁山應用神通手段,張口發出的聲波然後迅速轉變成電磁波,電磁波傳送到喬佳宜與劉俏兒耳邊的時候又迅速還原成聲波。
定位,傳送,梁山很快就掌握其中竅門,對日後科技文明與修道文明融合更是信心大增。即便是二十一世紀,還有許多事物是科學無法解釋的,這些可以歸為神秘現象,但是隨著科技的發展,它們的謎底都有望一一解開。
喬佳宜與劉俏兒幾乎同時到,兩個人兩個方向,卻齊齊邁步上的石橋。兩個人這時候才發覺彼此的存在,臉頰都出現不同程度的羞赧之色。原來相公的泛舟之約,並非是自己一個人啊。喬佳宜與劉俏兒不約而同地對梁山顯露嗔怒的顏色,梁山卻是哈哈一笑,吟道:“二十四橋明月夜,二八佳人翩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