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顧家小樓才安裝沒兩天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劉阿姨提醒左荔:“太太,你的電話。”

左荔下樓走過來,身上穿著的毛衣很是貼身,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顯得極為誘人。

顧元正下樓喝水,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專注地將熱水壺中的水,倒進手中的保溫杯中。

天氣愈發冷了,他極其畏寒,所以已經不去學校了。

隻需要期末考的時候去考試就行。

左荔看到他,對他微微點頭。

顧元正愣了一下,也衝左荔點頭,隨即上了樓。

左荔問劉阿姨:“是不是我家來的電話。”

劉阿姨點頭,捂住聲筒湊近左荔小聲道:“好像親家太太很生氣。”

左荔嗬了一聲,毫不在意。

“喂,媽……”

“二丫!你個死丫頭!你也好意思叫我媽?你這心肝黑透了的討債鬼!你究竟對你大哥做了什麽?!他幾天前回來渾身都是傷,今天回來就不吃飯了!

你說,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尋思著,我左家也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你大哥!

你若是還認我們這個爸媽,你明天就給我回來一趟!你不跟我們解釋清楚,我告訴你,你就不是我女兒!”

“嘟嘟”

趙淑芬顯然氣炸了,一通話巴拉下來,壓根沒給左荔說話的機會。

左荔早就有先見之明將話筒離耳朵遠了一點。

她也不生氣,對劉阿姨道:“你去跟趙隊長說一聲,我明天就回左家一趟。一早就去,然後趕回來吃午餐。”

“好。”劉阿姨麻溜地往外去。

左荔覺得,劉阿姨比以前和藹多了。

實際上,她覺得日子正在慢慢變好。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窗外的冬日暖陽也照在客廳的窗櫞上,明亮又柔和。

翌日。

顧飛沉在門口穿外套,左荔為他整理衣領:“今天我回娘家一趟,中午再回來。”

“嗯。”顧飛沉應了一聲,又低垂著眼眸盯著左荔嬌俏的容顏道,“你昨晚跟我說了。”

左荔也不羞澀,溫柔地白了他一眼:“再說一次。”

她自認為現在和顧飛沉的關係有了進展,雖還是沒有夫妻之實,但也算是從“相敬如冰”到“相敬如賓”了。

為了以後夫妻關係更和諧,她就決定從生活抓起。

比如這樣,向對方報備自己的行蹤。

如此,會讓對方時而想起她時,會知道她在哪裏。

夫妻相處十大原則中——學會溝通是很重要的。

顧飛沉似乎也明白這一點,正了一下左手的表帶,拿起公文包,平靜地道:“我今天一整天就在廠裏。”

左荔笑容更加甜蜜了,眼角眉梢的愉悅,令她的麵容愈發美豔。

顧飛沉注視了一會兒,轉身出門,嘴角微微勾起。

身後左荔對他的背影揮手:“顧先生,晚上見。”

顧飛沉坐上車,降下車窗:“顧太太,晚上見。”

左荔心情好得像是快飛上天了一般。

這種好心情,一直伴隨到她來到左家小樓。

“嘩啦”

幾乎是她剛下車走到樓梯口,一大盆水就從天而降,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這可是大冬天,這陽光市十分寒冷。

沒下雪的天,更是比下雪的天氣冷。

“誰?!”趙建設立刻上前,抬頭一看,就看到趙淑芬的臉,瞬間就是一蹙眉。

一陣風吹過,左荔瞬間身體一顫,情不自禁地用手抱臂,眉目深沉,看不出情緒。

“哎呀,原來是二丫你呀,真不好意思,媽沒看到你。”

趙淑芬雖是這麽說,語氣卻是陰陽怪氣的,更沒半分不好意思,顯然就是故意的。

“左家老太太,你怎麽能這麽做?!”趙建設一邊怒斥,一邊想將自己的大衣脫下,為左荔披上。

左荔製止他。

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這裏住了不少長舌婦,她不想連累趙建設。

“趙隊長,不用了,裏麵衣服濕了,再加一件也沒用,我們上去吧。”

她的聲音溫和,沒帶一絲火氣。

趙淑芬冷嗤一聲:“二丫,你個死丫頭還不上來!”

“來了。”左荔應著,邁步上樓。

有鄰裏看到,嘖嘖兩聲。

“這趙淑芬還是狠,這可是大冬天,那一盆冷水澆下去,這二丫怕是要生病。”

又有鄰居不讚同道:“是我我也這麽做,這二丫嫁給城裏的廠長,結果什麽也不給家裏。”

還有人湊過來:“你們懂什麽,我隱約聽到趙淑芬前幾天再罵這二丫,似乎是二丫動手打了左家大兒子。”

“不可能吧?!那二丫看上去不像是這種人呀。”

“……”

鄰裏的嘀咕,左荔不在意,剛走進左家,她就立刻眼含厲色,對趙建設幽幽吩咐:

“趙隊長,麻煩你關一下門。”

趙建設閃身進了屋,將門關上,隨即健壯如牛的身體,就像是門神一樣,矗立在門口。

除非左荔開口,他絕對不可能移開。

趙淑芬和坐著抽旱煙的左大軍兩人,顯然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左荔看了一眼這副身體的親爸左大軍,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人。

這人麵容黝黑,五官看上去很是嚴肅,和左華光生得極其相像,沉默不語的樣子,一看就不善言辭。

然而,就是這不善言辭的男人,一旦喝醉酒,就會發酒瘋,甚至會打人。

不過他不敢打悍妻趙淑芬,也不舍得打為他傳宗接代的左華光。

於是便打左荔,偶爾左桃也會被逮著打上一頓。

左荔眼眸很冷,要說她平生最討厭的人中,家暴男絕對是排名前列的!

趙淑芬此時已經獰笑著,上前一步,就要來抓左荔:“正好,我今天也想關門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個死丫頭……哎呀!”

她一句話沒說完,就突然慘叫一聲。

原來是左荔率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知道摁了她手上哪裏,就疼得趙淑芬慘叫一聲。

“放開,放開,你個死丫頭……”趙淑芬驚呼。

一直沒說話的,抽旱煙的左大軍此時一瞪眼,站起身怒吼:“二丫,你想做什麽,打你親媽嗎?”

左荔也沒準備揍趙淑芬,到底還占著她親媽的名分。

她直接一推,將趙淑芬推到左大軍懷中。

左大軍卻不愧是家暴男,依舊不管不顧想要來抓左荔,想來對左荔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

“趙隊長,你把我爸抓住,也別對他動手。”

趙建設二話不說,就上前將左大軍拉到了門口,將他的雙手用力縛在身後。

“哎喲!放開放開,肩膀扭到了,要了老命了!”

左大軍求饒,一張老臉此時疼得扭曲。

左荔明白這是趙建設為她出氣,也不點破。

反正不是她親自動的手。

實際上,她倒是想親自動手。

“二丫,你瘋了嗎?我們是你爸媽,你這是仗著嫁了個有錢人,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嗎?”

趙淑芬潑婦罵街一般,想要讓左荔有所顧忌。

左荔卻抱臂看著趙淑芬:“媽,你盡管罵再大聲點,你看看我怕不怕。”

“你個不孝女!”趙淑芬揚起手,想要打左荔。

左荔再次抓住她的手臂,又摁住那個會讓人發痛的穴位。

趙淑芬又痛得大叫。

“媽,你都說了,我嫁了個有錢人全靠這張臉,所以這臉可不能被你打壞了。”

“啊欠!”

左荔打了個噴嚏,那一盆水怕是把她澆得感冒了。

想到這裏,左荔眼中更多了一絲冷漠。

她真的是受夠了這一家子,必須要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也正在這時候,房間裏麵的左華光走了出來,他一看到麵前這混亂的一幕,就惡狠狠的盯著左荔。

“左荔!你好狠的心,居然對爸媽這樣!而且,你還讓招娣離開我!你到底想要對我們家做什麽!”

左荔指了指自己濕淋淋的樣子,她甚至感覺到若非這屋裏麵燒著炭火,那個水漬快結冰了。

如今她感覺到水浸透了裏衫,粘在身上的感覺很不舒服。

她冷眼將借條拿了出來,“啪嗒”一下砸在左華光臉上:“自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是誰幹的好事!王招娣為什麽離開你,你心裏沒點兒數嗎?愚不可及!”

左華光看了那借條,麵色扭曲大變,下一秒直接撕了!

左荔嗬了一聲:“隨便撕,這欠條隻是複印件,原版還在那個楊老三那裏。”

實際上原版在左荔這裏,隻是她卻這麽說,就是要讓左華光顧忌。

畢竟,楊老三現在成了逃犯的事,還是秘密,公安局並沒有公布這個消息。

左華光整個人大震。

旁邊趙淑芬道:“什麽,什麽欠條?”

左荔揉了揉鼻子,瞥了趙淑芬一眼:“你問你的好兒子,我先換身衣裳,你們先慢慢聊。”

說完,左荔叫了一聲左桃。

左桃立刻從那個最狹窄的隔板房間冒出一個頭,眼中露出驚懼:“左荔,不對,姐姐,我在這兒……”

左荔走過去,捏了捏她的胖臉:“把我以前的衣服翻一套出來,冬天的。”

左桃立刻應聲,乖巧得不像話。

顯然被左荔剛才的大發神威給震懾住了。

左荔換了衣服出來,一身灰撲撲的大棉襖,裏麵的衣服也很粗糙,磨得她被養了好幾個月嬌嫩的皮膚有些疼。

抬眸,就看到趙淑芬正在哭,被放開的左大軍又在抽煙,讓整個屋子充滿了一股煙味。

左荔嫌惡的皺了皺瓊鼻,顯然左華光剛才把事情說了出來。

看到左荔出來,趙淑芬立刻殷切開口:“二丫,你得幫幫你大哥,他可是你唯一的大哥。”

說著掐左華光的手臂:“快,快跟你妹妹求情!”

左大軍這時候為了寶貝兒子,也開口:“二丫,你們是親兄妹,哪裏有什麽隔夜仇,你也不想你大哥被討債的人打死吧?”

左華光梗著脖子,似乎十分羞辱的囁喏道:“二妹,你幫幫我,那麽多錢,我拿不出來。而且,我當初根本沒拿六萬那麽多。”

左荔依舊覺得冷,抱臂掃了這個三人一眼,立刻勾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幫大哥呀,可以……”

不等三人麵露喜色,左荔就上前不顧手疼,狠狠甩了左華光兩個巴掌。

又在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將一旁洗腳盆裏的一盆水,端起來潑向了左華光。

嘩啦!

左華光被潑得一個透心涼,體會到了左荔之前的感受,連帶著離得近的左大軍和趙淑芬,也都被這洗腳水給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