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太太握住顧青黛的手,“你這丫頭,就這麽討厭我這個老太太?見我來了還故意藏起來?”
少焉,顧青黛和連北川跟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坐到連老太太對麵,似在接受老人家的批評教育。
說是他們二人陪同連老太太用午飯,但根本沒吃幾口,全程不是陪笑就是點頭,也沒幹什麽卻累得要死。
連老太太見顧青黛始終拘謹,幹脆使喚連北川幹這幹那,自己和顧青黛則敘起家常。
比上一次連老爺還要刨根問底,弄得顧青黛一個頭四個大,一度到了前言不搭後語的地步。
她是真不清楚顧家太爺爺叫什麽名字,祖上是從什麽地方遷徙到灤城來的。
她更不知道顧家那些老親裏,誰在前朝官職何位,有沒有作奸犯科的記錄。
“我家北川大你三歲啊?我跟你說,歲數大點成熟,知道心疼人。”
“奶奶,那個,我和二爺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顧青黛艱難地做起解釋,她真不想讓連老太太這樣誤會下去。
但連老太太像是選擇性失聰,隻能聽到她想聽到的話,她不樂意聽的話,說什麽就是聽不見。
顧青黛據理力爭半日,最後到底作罷。
連北川左一趟右一趟地被差遣,聽她們一老一小言語的斷斷續續,也體會到顧青黛此刻的心緒。
“其實我應該去請許老爺子過來。”連北川嚐試打岔兒。
顧青黛順著話茬聊起許玄年,連老太太冷哼一聲,“快不要和我提那個死老頭子。”
連北川和顧青黛相互對視,聽老太太的口氣,倆人這是鬧別扭了?
“上次說好給我帶朱家糕點吃,等來了卻空兩隻手爪子,說什麽你爹告訴他,我吃不了甜食。”
連老太太哪裏是在抱怨,這明明是在秀恩愛。
“我把他罵跑,他就真不來瞧我了,真是要氣死個人!”說到此處,連老太太使勁兒磕幾下拐杖。
顧青黛稍稍清了清嗓子,“奶奶,許老爺子前兒病了一場,在家裏躺好幾天。”
“病了?”連老太太顯然不知道這一段,被嚇一跳。
顧青黛忙向連北川投去求助的眼神,好像在問他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連北川暗暗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不要太當回事。
連老太太沉默須臾,“你們啊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顧青黛和連北川都了然,老太太是在說她和許玄年蹉跎大半世的事實。
“行了,見北川身體無恙,身邊又有你相伴,我算是徹底放心。”連老太太緩緩起身,打算離開新宅。
“奶奶,你在這邊多住幾天,我好好陪陪你。”
“住不慣,我得回我自己那個窩去,你有時間多帶這丫頭回家看我。”
連北川笑看顧青黛,小聲嘀咕:“隻要她願意,我天天往家領都行。”
這時候連老太太也不耳背了,聽得非常清晰,“人家不願意,你就多拿出點誠意來,明兒回家跟你爹請教經驗去!”
俄頃,又調頭問向顧青黛:“你那個茶樓承接堂會是不是?”
顧青黛點點首,連老太太當場拍板,“我生辰快到了,就去你那個茶樓裏辦。”
“奶奶,咱是不是再商量商量?”連北川萬沒想到老太太決定的這樣隨意。
連老太太乜斜一眼寶貝孫子,“怎麽,擔心這丫頭辦不好?那你倒是幫幫她。”
“奶奶,我那茶樓隻怕廟小呀。”顧青黛很明白,連老太太是把多大的燙手山芋丟給自己。
“你們倆心裏有點數,要是把我的生辰給辦砸了,我老太太定把你那茶樓牌匾給掀了!”連老太太說罷,拄著拐杖霸氣離去。
顧青黛半天沒緩過來神,連北川則恭恭敬敬地將連老太太送出大門外,才慢慢走回來。
顧青黛都快忘卻自己來此的初衷,連北川也癱在沙發上歇口氣。
“給老太太辦壽的事,有我幫你,放心好了。”
“老太太要掀我牌匾。”
“她逗你玩呢,有我在,不會的。”
“辦壽這事就算定死了?你爹能不能改主意?”顧青黛屬實不想蹚連家的渾水。
連北川不禁嗤笑,“我爹不敢做我奶奶的主。”
“你奶奶是不是覺著我不是什麽好女人?都鑽她寶貝孫子的衣櫃裏了?”
“我奶奶怎麽覺得你很重要嘛?”
“連北川你……”
連老太太臨上車前罵了連北川好幾句,道是看出來他和顧青黛關係還差些,一點都不親密,真沒想到有那樣的爹,兒子卻這麽慫。
還給他限定日期,要他抓緊時間將顧青黛拿下,否則就別再叫她奶奶。
這些話連北川都沒敢告訴顧青黛,擔心顧青黛對連家人有什麽偏見。
他自己都沒想到上到連老太太下至連貞貞,俱對顧青黛持這般態度。
“好了,咱們說正事,我已查出凶手是誰。”
“查到了?是不是宋嶽霆?”
連北川歎笑搖首,“這一回當真冤枉了他,能查到凶手,其中還有他在側麵幫著探明的功勞。”
“是誰?”顧青黛迫切地想知道。
連北川反而有點不想說,“反正你確實是被我牽連的,是連氏內部出的問題。”
“我聽你這個意思,是打算在連家內部處置?”
“沒錯,家醜不可外揚吧。”
“警察署那邊都已溝通好了?”
“那邊沒什麽問題,青黛,就是這人……”
還沒等連北川說出口,顧青黛便率先闡明立場,“既是你連家內部人所為,懲罰到何種地步便由你來決定,用不著問我。我知道,你絕不會姑息。”
“我奶奶說逮住那王八蛋就弄死他。”連北川學起連老太太的口吻。
顧青黛凝睇連北川,“做出這個決定也不容易吧?”
“當真沒想到,我預計明天在連家內部公開處置這件事,作為當事人,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我聽結果就好。”
“是連容川,我讓他掌管大灤舞廳,他眼饞對麵嶽門舞廳的生意,自己在這邊撈不到油水,恨我恨得不行。”
顧青黛費解地皺起眉頭,“就因為這個就要置你死地?他不是你堂哥麽?”
“他這半年在賭場欠下一屁股賭債,這點還是宋嶽霆替我查到的。”
連容川所光顧的賭坊恰是宋嶽霆管轄下的,連容川化了別名,費老大勁兒才把他給挖出來。
“你會殺了他嗎?”
“我會讓他自我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