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碧茜最終被顧青黛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小客棧內,並為其支付了兩個月的房錢。

這裏麵還不包括曲碧茜在醫藥館看病抓藥的那一部分,顧青黛對她已算仁至義盡。

曲碧茜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到窗前,望見顧青黛在連北川的陪同下漸行漸遠。

顧青黛在最後一刻,甚至不屑再多跟她多言語一句,她定是對自己失望透頂。

曲碧茜真的不想活了,她這一生就這樣被自己親手毀掉。

老中醫毫不背她地說出診斷,她這具身子已不中用,莫說生孩子就是最基本的勞動都做不得。

顧青鬆抱著從姬雪那裏失而複得的錢財回到茶樓,活也不做飯也不吃,徑直鑽回自己那間小後室裏。

顧青黛自邁回茶樓便沒瞧見他的影兒,還是邵山得空兒跑過來與顧青黛道明情況。

顧青黛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平日裏也沒虧待過那小子,怎麽搞得這樣沒見過錢似的?

“那個姬雪被迫離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算是罪有應得了。”邵山將他們離開以後的情況,向顧青黛匯報一番。

顧青黛聽聞並沒有覺得多解氣,就算她再慘,都換不回來顧父的生命。

顧青黛敲響顧青鬆的房門,走進去才發現這小子在一點點地清數金銀。

“我平素沒有虧待過你吧?”顧青黛坐到那兩箱金銀旁邊,隨手翻了翻裏麵的東西。

顧青鬆壓抑內心的興奮,得了便宜還賣乖,“工錢是沒短過我的,但茶樓各項抉擇,你也從來沒讓我說的算啊。”

“你想管什麽呢?”

“我,我什麽都想管。”

“我以後會慢慢放權,可前提你得腳踏實地好好幹。”

“我還不夠腳踏實地?姐姐,你說話得講良心吧。”

顧青黛瞟向這兩箱金銀,潛台詞再明顯不過,要是不肯定你的付出,這些錢財也不會統統都給你。

顧青鬆貌似回過味來,他撓撓後腦勺,“其實姐姐待我挺好的。”

“我給樊三公子捎了口信過去,約他明兒見一麵,談贖回老宅的事。”

當初賣顧家老宅時,顧青黛沒有讓顧青鬆插手。

這次贖回宅子,她想著能讓顧青鬆參與進來,也算是彌補她當初一意孤行,使他受盡“委屈”。

通過姬雪和牛立發一事,讓他獲得些自信,“在哪談?我跟姐姐去。”

“聽信兒吧,樊錚還沒回我話呢。”

顧青鬆滿口答應,終是樂嗬嗬地走出後室做起活計。

今晚上又輪到鍾家大戲班登台唱戲,顧青黛瞅見正在候場的鍾伶,正滿茶樓地尋人,不用合計也知她在找的是自己。

解救曲碧茜,懲治牛立發和姬雪,鍾伶算是第一功臣,她怎麽著都得前來邀邀功。

顧青黛雖厭嫌她,在這件事上她的動機也不純,但打發她點“告密費”,顧青黛還是能做到的。

“顧掌櫃,你近來好忙呀,想抓到你一次太不容易。”鍾秀興致勃勃地走到顧青黛身邊。

顧青黛瞧她一眼就猜到,她定是得到風聲,知道連老太太要在醒獅茶樓開堂會慶生。

“小鍾班主還說我,你們鍾家戲院已快竣工了吧?”

“就算鍾家戲院竣工,咱們兩家的合作也不會減少呀。”鍾秀是在告訴顧青黛,他們鍾家大戲班從不會忘恩負義。

顧青黛也很明白,她自始至終都給予鍾家大戲班最大的利潤,鍾秀兄妹倆在醒獅茶樓裏絕對是有利可圖。

“最近又招了幾名角兒?”

鍾秀仰起頭驕傲極了,“我們緩過氣兒來,還是灤城第一。”

鍾家大戲班有這個資本,這也是當初顧青黛選擇他們的原因之一。

“也不看看是誰在領導這支班子。”

“顧掌櫃就別恭維我了,咱們聊點正事?”

“聊什麽聊?連家的堂會就得你們來做。”

鍾秀當即就樂開了花,顧青黛也太痛快了吧?

“得,有顧掌櫃這句話,我這就回去研究戲單。”鍾秀信誓旦旦地應承。

顧青黛倚著欄杆酣笑,“老人家不好伺候,你可別嫌麻煩,連家這場堂會不好唱。”

“道理我都懂,為了賺錢嘛。”

“都不問問我這場堂會怎麽分錢?”

“顧掌櫃什麽時候虧待過我們?”

鍾秀哪能不知道連北川和顧青黛走得近?

連家不會虧待顧青黛,顧青黛就不會虧待鍾家大戲班。

鍾秀滿意離去,瞅準時機的鍾伶可算逮住顧青黛。

“你開個價吧。”顧青黛簡單明了,不願和鍾伶多費口舌。

鍾伶愣了愣,隨之輕聲笑起來,“顧青黛啊顧青黛,你真是今非昔比。一年前還窮得要把茶樓關了,現在卻能讓我隨便開價。”

顧青黛抱肘諷刺:“你若愛惜羽翼,隻怕早成為灤城第一的戲曲名角,還至於上我這裏討錢花?”

“你隨便給吧,我現在演得都是小角色,一個月下來掙不了多少報酬。”

“行,你明兒去我賬房裏支錢。”

“你真不管曲碧茜了?”

“想要錢,就管好自己的嘴。”

鍾伶假意抽自己一嘴巴,“我聽顧掌櫃的。”

“我前兒見過梅潔妤,說真的,她還不如你呢。”

鍾伶先是讚許顧青黛還算有點眼光,可轉瞬一琢磨,她這不是拐著彎罵自己呢麽?

顧青黛點到為止,主動遠離鍾伶。

鍾伶再上趕著便是自討沒趣,隻能訕訕走開。

鍾伶在廊中踟躕時,意外和仍沉浸在擁有兩箱金銀的顧青鬆撞了個滿懷。

顧青鬆伸手在鼻前扇了扇,“這味兒,能嗆死人,你往身上擦二斤胭脂啊?”

鍾伶以往都沒注意過顧青鬆,這是頭次離他這麽近,說不上長得多俊俏,但也算年輕周正的小夥子。

“二掌櫃怎麽說話呢?要不你扒了我衣裳瞧瞧,看我身上是不是擦二斤胭脂?”

“哎哎哎,你幹什麽?離我遠點,我可是正經人!”

鍾伶見識過不少男人,從那聞到宋嶽霆,還有宋嶽霆的一眾屬下和眾多與漕幫有往來的老板,乃至牛立發那個七拐八拐的遠房親戚。

那些男人個個都比顧青鬆有閱曆有城府,即使鍾伶沒能把他們玩得團團轉,可多少都能取得些經驗。

她斜睃眼前的顧青鬆,頓時萌生出一套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