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錚在聽聞顧青黛獨闖宋嶽霆家中,和漕幫近期所遭遇的各種事端後,本能地躲遠了。
還是那聞在旁左右相勸,才讓他在事情過去後,來給顧青黛賠個不是。
“樊三公子這是幹什麽?搞得我受寵若驚。”
顧家老宅當初既賣給樊錚,他就有權做任何處理。
即便後來他跟她保證,等她手頭寬裕,就讓她把老宅贖回去。
顧青黛沒什麽立場責怪人家,所以見樊錚來致歉,還是倍感意外。
她不由自主想到樊家前些日子給連北川使的絆子,得防著點樊家,但眼前的樊錚好像防不防都沒多大用處。
想到這裏,顧青黛敲敲自己的腦袋,她怎麽能站在連北川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那是樊家和連家之間的恩怨,她在這裏盤算個什麽勁兒?
“我也不知後來能發生那麽多事,當初就是手欠,非得去賭。”樊錚笑嘻嘻的,隨手招來夥計要了一桌子糕點茗茶。
“樊三公子快別這麽說,老宅我已拿回來,我弟弟現下都住了回去。”
顧青黛斜睃樊錚身旁的那聞,他默不作聲,有如一切都與他沒什麽關係。
自從與他在那家交談過,她就看出來此人城府頗深,應不是等閑之輩。
樊錚能來走這個過場,定是他在背後指點。
顧青黛陪他二人閑聊一陣,從那聞口中得知,漕幫此次罷工損失不少,宋嶽霆遭到多方施壓。
那聞還有意無意地向她透露,漕幫近期可能會有大動作,至於是哪方麵的,他不得而知。
顧青黛暗暗記下,但也稍感納悶兒,那聞怎麽會向她透露這些呢?
他們仨都瞧見鍾伶在周圍晃來晃去,樊錚瞧不上鍾伶,替那聞咒罵兩句。
那聞倒是沒說什麽,反而催促樊錚早點離開,別耽誤顧掌櫃和鍾老板談事情。
“你們才坐多久就走?我不同意啊。”顧青黛將人留住,又問他們倆建不建議把鍾伶叫過來。
二人俱表示無所謂,顧青黛遂讓鍾伶坐過來,“鍾老板找我有事?”
鍾伶礙於那聞和樊錚在場,不願吐口,可也明白顧青黛叫她過來,就沒打算避諱他們倆。
“小鍾班主通知我,說連家的堂會沒安排我登台唱戲。”
鍾伶原是為了這件事,顧青黛沒奈何地看向她,“鍾老板,戲單是連老太太親自定奪,你沒選上我愛莫能助。”
鍾伶清楚自己現下的處境,她沒想通過連家堂會勾引連家哪位公子小爺。
她就是想借助連家聲勢浩大的堂會,讓自己重整旗鼓。
沒有宋嶽霆的依靠,她要是再把唱戲的飯碗給丟了,以後該怎麽存活?
“求顧掌櫃幫我想想法子,我真的太需要這次機會,不給我報酬都行,哪怕隻讓我唱一段。”
鍾伶不顧樊錚和那聞鄙夷的目光,放下身段哀求起顧青黛。
“我哪有什麽法子?鍾老板,很抱歉,我幫不上你什麽忙。”顧青黛就事論事,才不屑做落井下石的手段。
但鍾伶哪肯相信,她認為是自己和顧青黛之間的梁子太深,這次就是顧青黛故意針對她。
“連二爺那麽寵你,隻要你肯開口,他定能答應。”
顧青黛眼梢微挑,鍾伶這話說的太令她意外。
哪怕是樊錚那聞,最多也就會說,“你和連二爺走得很近啊。”
她和連北川之間的種種過往,從沒拿到明麵上來,鍾伶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
顧青黛再次搖頭,非常肯定地拒絕鍾伶。
鍾伶絕望離去,臨走前瞅了眼茶樓櫃台的方向。
倚靠在裏麵的顧青鬆登時背過身,假假咕咕地朝四周環望。
顧青黛沒看清她瞅的是誰,但這個舉動實在怪異,她不得不往心裏去。
“這就是忘恩負義的下場,顧掌櫃,你做得對。”樊錚舉起大拇指稱讚起來。
顧青黛無奈極了,連旁人都覺得她在針對鍾伶。
鍾伶漫無目地的走在街市上,甫一抬眼,竟讓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緊隨那個身影走了一路,最終來到一處小客棧門前。
鍾伶踟躕半日,到底踏進去,敲響那人的房門。
曲碧茜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和鍾伶在此相見。
遙想去年時,她們倆還因為一塊料子,在那氏綢緞莊裏鬧得不可開交。
“是我告訴顧青黛,你被監禁在牛立發家裏。”
“敢情我還得感謝你唄。”
“沒有我,你真活不到現在。”
“你來找我做什麽?來看看我現在過得有多慘?”
“我比你好哪去呢?”
曲碧茜虛弱地靠在床邊,“你被宋嶽霆給甩了?”
“是啊,不但被宋嶽霆給甩了,連在鍾家大戲班裏的地位都沒保住。”鍾伶也是找不到人發泄,竟與曲碧茜傾訴起來。
曲碧茜宛若感同身受,“我是被傅言禮那個畜生徹底毀了,不然還能在書寓裏做我的清倌人。”
“你還不知道嗎?”鍾伶作出吃驚狀。
曲碧茜咳嗦幾聲,“我知道什麽?”
“那個顧青黛為何待你這麽好?左一次右一次地幫你、救你。”
“她是看在我倆多年情誼的份上,再則當初我也幫過她,哎……她現在已對我失望透頂。”
“你這個傻子,當初傅言禮想誘騙的人是顧青黛,你作為顧青黛的好友才被他一並相中。”
“你說什麽?!”
當初傅言禮跟她抱怨過顧青黛、秦柳兒,乃至常去茶樓的那幾個女客。
但大致意思都是他們相互曖昧,而他總是受傷被耍的那一方。
傅言禮長得唇紅齒白,她確是被他的外在所迷倒,才相信他說的那些話。
“這些傅言禮在獄中時,都跟顧青黛坦白過,你是在替她受罪壓。”
鍾伶以為傅言禮已死在獄中,她此刻怎麽編排都無所謂,隻要能扇動曲碧茜就行。
“難怪她對我這麽好,原來是她心裏發愧,知道對不起我。”
曲碧茜心中仇恨的種子已被徹底激發出來,她明知鍾伶的話漏洞百出,但她就是樂意相信。
此刻的曲碧茜和鍾伶達成了某種一致,她們都對顧青黛充滿妒忌與怨恨。
當初她們仨的起點都差不多,貌似顧青黛還沒她們倆底子深厚。
可現在呢?
顧青黛節節高升,她們倆卻深陷泥潭再翻不了身,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