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起早,初荷趕往集市上買回來一堆滋補品。
顧青黛瞧見很是高興,這是頭回有人想到自己前麵。
“回來我給你報了,這麽多東西得花費你一個月的工錢。”
“我去看自己師父,花費這些不是應當應分的嘛,這回用不著掌櫃的報銷。”
二人心急,提早去往董老先生家中。
哪料顧青黛和初荷前腳剛走,顧青鬆就開始對顏豔橫挑鼻子豎挑眼。
先前讓馬雨和他統管櫃台,就讓他氣得不行。
才過去幾日的工夫,竟又弄回來一個大管家,還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顧青黛這不明擺著要架空他麽?
盡管他自始至終都沒啥實權,可好歹是醒獅茶樓的二掌櫃,任誰見了都得給點薄麵。
可顏豔一來,顧青黛立即放權,說什麽茶樓和胭脂鋪子的日常皆由她來管理。
那他顧青鬆到底算什麽?
他就是個跳梁小醜唄!
“你懂茶嗎?你知道咱們茶樓賣多少種茶?分多少種泡法?什麽氣候該喝什麽茶?這些你都明白嗎?”
前廳還在修葺施工,顏豔就跟夥計們去後廚裏搭手忙活。
正趕上今兒茶商過來送貨,顏豔作為管家便跟著一道去驗貨。
顧青鬆逮住這個機會,奚落起顏豔。
馬雨近來常被顧青鬆夾槍帶棒地嘲諷,早就習以為常,畢竟掌櫃的都明明白白告訴他,他來茶樓做事的目的是為賺錢,不必把顧青鬆當回事。
但眼前這位新來的女管家能受得了嗎?
馬雨一壁驗貨,一壁替顏豔打圓場,“二掌櫃在茶樓待了多少年,顏管家才來幾日?邵山那小子剛來時,不也給客人上錯好幾回茶嘛。”
“那怎麽能一樣?一個跑堂夥計和一個大管家肩上的責任能相同?”顧青鬆端肩抱肘立在一旁,不幫馬雨等人驗貨,就想擠兌顏豔。
顏豔壓根沒把顧青鬆放在眼裏,這點擠兌奚落照比在龔氏百貨經曆得可差遠了。
“二掌櫃說的很是,這方麵常識我是很欠缺,會盡快補上的。”她給足他顏麵,不想一開始就和他對著幹。
顧青鬆見顏豔像個軟柿子,立地頤指氣使起來,“你到底行不行?都不知道你會點什麽?醒獅茶樓不養閑人!”
“二掌櫃!”馬雨又阻止他一嘴。
顧青鬆翻了馬雨一眼,“幹好你的活,老多什麽嘴?我姐姐給你發那麽多工錢是為了讓你偷懶?”
馬雨暗暗握緊拳頭,要不是為這份工錢,要不是有個好掌櫃,他真的一日都忍不下去!
馬雨在內心呐喊:顧青鬆你給老子等著,早晚會抓住你監守自盜的證據!
驗了貨,眾夥計將茶葉送回庫房。
顏豔先是同茶商表明身份客套一番,接著又向他了解些茶葉今歲的行情。
送走茶商她又趕回庫房,問了馬雨一係列常規問題。
顧青鬆還是不以為然,覺得顏豔在那裝腔作勢。
但馬雨已感覺出來,這位女管家對“錢”有著超高的敏感度。
她問的所有問題,都圍繞在錢上,多少支出多少收入,多少毛利多少淨利。
有很多方麵他都答不全麵,因為顏豔問得太過專業。
“二掌櫃,因修葺茶樓耽誤快十天工,接下來這段時間到月底,咱們至少得損失、修葺、誤工這些錢掙回來吧?”
此言一出,顧青鬆霎時愣神,這些不都是“天意”所為麽,還能怎樣補救?
橫豎有這麽多夥計在場,顏豔風輕雲淡說出自己的想法。
包括馬雨在內都覺得很受用,偏顧青鬆激惱起來,“你什麽意思?搞什麽競爭比賽?”
顏豔是想改變夥計們每月固定的收入,改成多勞多得的提成形式。
誰給客人們推薦的茶葉、糕點,均記錄清楚,到月底一起清算。
銷售額越高,薪酬也就越高。
如此大家的勁頭會更足,誰想濫竽充數都難,因為顏豔說了,多個月銷售墊底者就要被辭退。
顧青鬆倒是不存在被辭退的問題,他不是一個習慣偷懶的人。
就是被顏豔這麽一搞,所有事務都變得太過清晰,丁是丁卯是卯,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顧青鬆閉嘴避到一隅,哪是他給顏豔一個下馬威,顏豔分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喲,我來的不巧,今兒還是討不到茶喝吧?”
陸銘澤上穿米色襯衫,下著米色背帶褲,太過幹淨的裝扮與此刻的茶樓有點不協調。
顏豔微笑走上前,略略欠了欠身,“陸大公子。”
顏豔讓顧青黛挖來的消息,陸銘澤亦有所耳聞。
近期醒獅茶樓的種種事端,他也非常清楚。
事發後他趕過來一次,本想看自己有什麽可以幫上顧青黛的地方,但她卻沒在茶樓裏。
他今兒特意挑了個早些時間,見是顏豔上前與自己搭話,猜想顧青黛定是又出門去了。
“顧掌櫃呢?”
“賬房老先生病了,掌櫃的去他家裏瞧瞧。”
陸銘澤摸了摸下顎,感喟自己有些日子沒瞧見顧青黛的影兒。
“陸大公子找掌櫃的有什麽事?我能否幫忙轉達一下?”
“可以,可以。”陸銘澤拿出一張請帖遞給顏豔。
“這是?”顏豔心裏已猜到幾分,陸家二公子和丁家小姐定親一事早就傳開。
陸銘澤別有深意地笑笑,“是我二弟和丁小姐的訂婚宴,我來邀請顧掌櫃參加,顏小姐到時候也賞臉到場吧?”
陸銘澤到底讓弟弟搶到自己前麵,幸而他們家對這些舊理兒不講究。
他本人對此也沒什麽想法,就是覺得身為長兄有點不好意思。
“陸大公子放心,我一定轉達給我們掌櫃。”
顏豔很清楚陸銘澤是在跟自己客氣,她與陸家沒什麽交集,怎好真去參加陸家人的訂婚宴。
不過老早就聽聞陸家特別洋化,這場訂婚宴應采用洋式儀式舉辦吧?
這樣一想勾起顏豔的好奇心,龔勳應該也會參加,她真想瞧瞧龔勳看到友人喜結連理會是什麽樣子!
“勞煩顏小姐。”
“陸大公子客氣。”
“茶樓還有幾日完工?何時能恢複如初?”
“快了,就在這兩日,陸大公子很快就能喝上茶。”顏豔向陸銘澤大致講了講茶樓修繕的情況。
陸銘澤嘖嘖幾聲,終是沒忍住感歎,“龔勳那小子不識慧珠,又被顧掌櫃給截了胡。我現在想聘顏小姐到我們陸記去做事,你定是不肯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