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管家是不是忘了,我也算灤城出了名的膏粱子弟,玩樂什麽的最在行。”

顏豔又不是沒見過實打實的紈絝公子,那聞還排不上號,樊錚勉強算一個吧。

瞧顏豔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倒真讓那聞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他本是虛晃一槍,不是誠心邀請,這會兒不得不上來執著勁兒,“顏管家,咱們不如就定明兒去灤城河上劃船?”

“夏天都過去了。”

“仲秋時節,河麵上也不冷呀。”

顏豔尋思自己與他又不熟稔,遂禮貌拒絕:“那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秦柳兒驀地出現在他們這桌旁邊。

她回茶樓這邊取東西,恰路過這桌,聽到了些他們之間的對話。

“顏管家自從來茶樓就沒怎麽歇息過,正好這回有那公子邀請,明兒便索性休上一日吧。”秦柳兒邊說邊向那聞略略福了福。

顏豔不可名狀地瞟向秦柳兒,“都沒和掌櫃的打過招呼,不好。”

“咱們家掌櫃的巴不得你休息呢,前兒不是勸過你好多次?”

秦柳兒所述確是真的,但她怎麽能在外人麵前兜底呢?

那聞見狀,迅捷接住話茬兒,“秦小姐說的很是,若顏管家抹不開麵,就讓我替你去跟顧掌櫃吱一聲吧?”

顏豔連連擺手,這麽點小事,讓那聞去找顧青黛成什麽了?

“不勞那公子費心,明兒我歇還不行麽?”顏豔繃了這麽多天,去遊船放鬆一下心緒也挺不錯。

至於那聞這個心眼兒多的人嘛,她還是多提防點為上。

與顏豔約定好時間地點,那聞起身辭別。

顏豔追趕秦柳兒跑到胭脂鋪子這頭,“你啊,平日裏也不是個多嘴的,今兒抽什麽風?”

“我是瞧那個那聞看上去還算是個好人,想你和他接觸一下也沒什麽壞處。”

秦柳兒已把顏豔按坐到梳妝鏡前,為她搭配起各式胭脂水粉。

顏豔衝著鏡子裏翻她一眼,“那你怎麽不關心一下自己?”

“別鬧,我跟你們這些未出閣的大姑娘到底不同。”

“前朝早亡了,你不要顧慮那麽多嘛。”

“我現在就一門心思賺錢。”秦柳兒態度積極,目標明確,眾人皆有目共睹。

“都是受了青黛的傳染。”顏豔輕搖著頭感喟。

秦柳兒十分認同:“她最近不是和龔小爺在搞連鎖店鋪的事,隻怕以後會更加忙碌。”

“忙點好,咱們都跟著有錢賺!”

次日,顏豔果真沒來醒獅茶樓,偌大的長櫃台裏隻剩馬雨一人。

他頭次覺得這裏這麽空曠,手裏老止不住想摸點什麽東西。

顧青黛也一早外出,又讓初荷替她去書局那邊看顧。

龔勳一連選定好幾個地址,有意帶顧青黛過去參謀參謀。

前兒已去過幾個,今天要去的地方稍微特別點,因為它在漕幫管轄的那片區域內。

龔勳下了很大決心,才準備入駐到這裏。

顧青黛挺理解他,漕幫勢力範圍裏多有歌女、舞女、乃至窯姐兒。

她們都有購買化妝品的需求,也都有一定的消費能力。

抓起這塊市場無可厚非,就是得和漕幫打好關係才行。

龔勳選擇的店鋪門臉比較大,照比她之前去的那幾個都寬敞。

顧青黛駐足門首,仰頭看了半日,“龔小爺,這店鋪不便宜吧?”

龔勳淡然一笑,引顧青黛走到裏麵參觀,“我這個人絕不做虧本買賣,別看這裏這麽大,但卻是所有店鋪中最便宜的一個。”

“是這裏的地皮賣不上價?”這裏相對城中心貧弱點、混亂點、肮髒點,顧青黛想起了這些。

龔勳稍得意地點點首,“房東恨不得早些賣給我。”

“簽了嗎?”

“定在今日,你覺得可行,我便買下了。”

顧青黛麵露詫異,急急地勸說:“我隻是給你參謀參謀,決定權在你自己手裏。何況還有龔家那麽多人,在背後盯著你呢!”

龔勳將雙手插進洋服褲兜裏,透過窗子虛虛地望向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

顧青黛輕步走到他身後,“又算計什麽呢?我哪句話說錯了嗎?”

“你得把這些店鋪當成自己的買賣經營啊,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龔勳語重心長極了。

顧青黛的壓力蹭蹭往上漲,“不是你和上官姝一塊投的錢?”

“我投的不比她少。”

龔勳想起上官姝心裏就憋屈,他們都已收到她的結婚請柬,過幾日就得動身去省城參加她的婚禮。

“正好這回去省城,把咱們這邊的進度跟上官姝匯報一下。”

“她忙著結婚,還能分心管理這些?”龔勳酸溜溜地搶白。

顧青黛心裏誹笑,這回也讓龔勳嚐嚐愛而不得的滋味。

但她不確定,龔勳和上官姝之間算不算有愛?

二人認真商討起裝修店鋪的方案,這店鋪的房東也匆匆趕過來。

可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帶了許多人。

顧青黛甫一瞧見那些人的樣貌,心裏就“咯噔”一下,這不是漕幫的人麽?

房東怎麽招惹到漕幫了?

龔勳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肅穆走上前,“馮老板,這是什麽情況?”

房東縮起肩膀藏轉著臉,是不想讓龔勳看清楚他臉上的青紫傷痕。

“我手賤,昨兒晚上去賭坊賭了半宿,這店鋪輸進去了,龔小爺真對不起……”

房東剛交代完,漕幫一眾人便呼啦啦闖進來,大有攆走龔勳和顧青黛之勢。

顧青黛覺得為首那個男子很眼熟,大抵是常陪宋嶽霆去醒獅茶樓的。

她將龔勳拉到一旁,細聲細語地問:“這家店鋪你是不是尋了好久?”

“應是這三四條街上最合適的一家。”龔勳暗暗攥緊拳頭,真想跟他們大幹一架。

“你……準確的說是龔氏百貨,願不願意和漕幫做買賣?”顧青黛得清楚龔勳的真實想法。

龔勳是看一眼漕幫都嫌髒,他和漕幫之間有著深仇大恨!

可龔勳最能屈能伸,當下得“攘外必先安內”,他的首要目的是架空大伯,掌握龔家實權。

“這些年也和漕幫做過一點買賣。”

“他既輸給了賭坊,咱們就去賭坊手裏購買。按常理知道你有意,估摸要加點價格。”

“隻要不貴得離譜就無妨。”

顧青黛算是品透了,龔勳這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