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光域隨秦柳兒走出一小段路,見她微垂著頸子,臉蛋通紅,竟比在台上還要吸引人。
“戴署長還真會配合人,心裏門兒清我說的都是假話吧?”秦柳兒停在路邊,想等輛黃包車經過。
戴光域指向不遠處的一輛汽車,“咱們上車再說。”
秦柳兒聞言稱是,默默跟著戴光域邁進汽車裏。
她迅速講清楚此行目的,很怕戴光域真誤會自己什麽。
“那人就在我們茶樓裏,顏管家著急,擔心直接給警察署打電話尋你,中途再出現什麽紕漏。”
“那人到底準不準成?”戴光域不知不覺加快了車速。
秦柳兒晃晃頭,顏豔沒對她說太多細節。
她也知這種事不宜瞎打聽,該讓自己知曉多少就是多少。
戴光域看起來還算冷靜,沒再接著追問秦柳兒。
隻是時不時地借口看另一側倒車鏡,多瞟秦柳兒兩眼。
他的發妻已過世好幾年,是懷了他的孩子難產,一屍兩命。
自那以後他消沉許久,任誰上門為他說親都不管用。
掐指算一算,他其實比連北川大不了幾歲。
不是他成親的早,而是連北川都那麽大年紀了還未成親。
像他這般年紀的男人,家中早該有一兩個五六歲的孩子了。
可他心裏那道坎兒始終都過不去,尤其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發妻和未出世的孩子就成了他夢裏的常客。
越是這樣,他就越痛恨那些拐賣小孩兒的人牙子,知道一個孩子對一個家庭有多重要嗎?
孤兒院裏的小孩兒就沒人在意沒人疼愛了?
秦柳兒未讓戴光域走正門,而是領著他在胭脂鋪子後麵,直接繞到茶樓後院去。
戴光域不禁感歎:“這些地方都是顧掌櫃的!”
秦柳兒指向不遠處還在裱糊的一排房屋,“那邊那一排都是連二爺的呢。”
“哦,他們倆誰的不都一樣?都一塊投建棉紗廠了。”
“開不得這種玩笑,我們掌櫃的靠得是自己!”
戴光域略略一愣,見秦柳兒非常嚴肅,方知自己有些失言。
顧青黛還有她請來的這幾位女性,好像都挺獨立自主的。
秦柳兒把人交給顏豔,一刻未停留便回到胭脂鋪子裏。
戴光域感到一陣失落,她怎麽就走了呢?這件事她知道了也無妨的。
剛才說顧青黛和連北川隻是開玩笑,她不會因此生氣了吧?
還是在警察署大廳裏那樣最好,嬌聲嬌氣地引他注意。
簡飛一見來人是警察署署長戴光域,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顏豔是什麽辦事效率啊?
這才過去多久,竟然請來這麽大一尊佛?
“閑言少敘,說重點吧。”戴光域一語破的,他得趕快了解清楚,孤兒院內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簡飛不再藏著掖著,直接講與戴光域,灤城孤兒院這幾年一直都在暗暗做著買賣小孩兒的交易。
因為孤兒院這個地方特殊,時常收到棄嬰、無家可歸的小孩。
他們本來就是弱勢群體,被忽視、被遺忘,都是常有的事。
比方說這個月撿到兩個棄嬰,孤兒院可能登記在冊的隻有一個,那一個便神不知鬼不覺地賣了出去。
賣出去的錢會被院長逐級瓜分,這樣以來孤兒院裏的做事人員誰都別想摘幹淨。
以前的太久遠,簡飛說不清楚,但近期孤兒院就有四個小孩兒“神秘消失”。
被戴光域找回來的那兩個小孩兒,院長壓根不承認他們是從孤兒院裏賣出去的。
此番被帶回來,成了首次入院的小孩兒。
這兩個小孩兒都太小,什麽都不會表達,連話都不大會說。
所以上上下下堂而皇之混淆是非,根本不怕被外人發覺。
戴光域這才想通,為什麽孤兒院裏的人都給他怪異的感覺。
他料到孤兒院裏有人這樣做,但以為僅僅是個人個案,卻萬沒想到竟是團體合夥作案!
簡飛又告訴戴光域作案細節,誰負責對外聯絡,誰負責挑選小孩兒,誰把小孩兒綁出去,皆有明確地分工。
孤兒院這條渠道,近兩年在灤城人牙子市場裏已算公開的秘密。
很多大戶人家,因為種種原因想要抱養小孩兒,又不想讓外人得知來曆,都會選擇走這條路。
“你家在哪兒?我今晚去你家。”戴光域憤怒極了,他在心裏發誓,定要把這個案子的所有罪犯繩之以法!
簡飛嚇得直往顏豔身後躲去,“你,你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戴光域豎起兩道蠶眉,“你真以為警察都是吃白飯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就是……”簡飛結結巴巴,他真不知該相信誰了!
要不是呂士襄那麽認可顧青黛,他還不敢走出這一步。
“我給你丟失小孩兒的資料,你替我甄別一下。”
簡飛鬆了口氣,抬手撫撫心窩,“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隨之將自家住址告知給戴光域。
“我晚上過去的時候,會給你做個筆錄,涉案人員的姓名等都要記清楚。”
簡飛剛鬆下去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戴光域清楚他的顧慮,“你放心,案子真相大白之前,我會絕對保密。”
“你真能保證我的安危?”
“我會保護好你的。”
簡飛期望戴光域說到做到,他不圖名不圖錢,隻圖個良心安穩。
戴光域讓簡飛先離開醒獅茶樓,他則晚一點再走,不想讓外人瞧出端倪。
簡飛做好“武裝”,一溜煙跑走了。
顏豔替這個青年捏把汗,“戴署長,你得讓他活下來啊!”
戴光域望向簡飛跑遠的身影,“你們對警察署是不是有什麽偏見?”
顏豔笑而不語,她隻是對這個新的世道有點不解。
聽說南邊連年烽火,灤城僥幸偏安一隅,但誰又能料定它會一直這麽安寧?
“顧掌櫃和連二爺什麽時候能回灤城?這次的事算是繞過了他們倆。”
“很難說,我猜這回會逗留很久。”
戴光域警覺地睃向不遠處,那個人的眼光令他渾身都不舒服,“那位是那公子吧?他在等顏管家呢?”
顏豔猛然想起被她拋在一邊的那聞,這都過去一兩個小時了,換誰都得鬱悶得要死!
顏豔兀地漲紅了臉,“那個……戴署長去前麵喝盞茶吧,我去處理點事情。”
“我是來聽秦姑娘唱曲兒的,能不能請她登台唱一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