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顏豔回去後,那聞急匆匆趕回家中。
那鴻濤了解兒子的個性,索性鎖了房門早睡,就是不肯同兒子敞開心扉。
那聞在客室裏呆坐半宿,他母親看不過眼,走出來勸兒子早點回房歇息。
那聞無端地同他母親發火,終是把他父親給激起來。
那太太勸不住兒子,也勸不住丈夫,夾在中間默默掉淚。
“整天擔驚受怕,這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呀!”
那鴻濤和那聞幾乎想都沒想,父子倆一起將那太太推回臥房,不希望她知道的太多。
“你收了樊家的錢?是不是宋嶽霆在裏麵牽線搭橋?你們晚上吃飯時他也在場吧?”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是短了你吃喝還是短了你揮霍?”
父子倆的嗓門一個比一個高,心裏都憋滿怨氣。
“今朝有酒今朝醉唄?等明兒東窗事發,我和母親要去哪兒領你的屍首?”
“真到那一日,我會讓你和你母親拿著足夠的錢財遠走高飛!”
那聞落下眼淚,痛苦地薅住自己的頭發,“父親,咱們家還有救,真的,還有救!”
“他們原先還懂得遮掩著點,如今鬧得越來越離譜,父親這雙手不幹淨,跟他們捆得死死的,沒救了。”
那鴻濤走到那聞身旁,用枯瘦的手掌揉揉兒子的頭發,“這些用不著你操心,我瞧那位顏小姐真的很不錯,你若喜歡就與人家好好相處。”
“父親喜歡她?”那聞後來知道了事情的後半部分。
那鴻濤露出慈父的笑臉,“我回來同你母親說,她也很喜歡哪。”
“她……”那聞把“我們是假的”這句話給咽了回去,他父親是頭次對他的交往對象作出肯定。
以前總是胡鬧,譬如那個鍾伶。
前兒聽說她的死訊,心裏竟一點波動都沒有,反倒慶幸她那麽早就把他給踹了。
“是出來謀職業的新興女性,人長得漂亮且獨立能幹,今兒這樁事也能瞧出她的人品。”
那鴻濤是看中了顏豔的處事風格,他們一家人性格都偏膽小軟弱。
要是兒子與這樣一位能擔事的女子結合,餘生過得應可隨順些。
“她比我大好幾歲呢。”那聞先前真沒考慮過和顏豔動真格的。
“你這麽吊兒郎當,我還擔心人家瞧不上你呀。”
“父親!”
那聞破涕而笑,心裏依然惦記父親的安危,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
顧青黛和外洋銀行這邊進展的很順利,西蒙帶人來評估店鋪價值時,陸銘澤也堅持帶傷到場。
西蒙當時很是詫異,顧青黛怎麽把競爭對頭家的大客戶給帶來了?
陸銘澤全程一絲不苟,甚至從頭至尾用洋文和他們交涉。
宛若像眾人展示他的實力,讓西蒙這邊掂量清楚,顧青黛騙不得。
顧青黛沒去他熟悉的那家外洋銀行辦理借貸,使陸銘澤鬱悶得不行。
不停地攛掇顧青黛換過去,還讓她掩護他逃出洋醫院,好幫她去重辦借貸。
顧青黛覺得得遵守點契約精神,且對西蒙的印象也很好,所以不想聽取陸銘澤的建議。
陸銘澤瞧顧青黛態度堅決,不好再強人所難,不管怎麽說她還是來找自己幫忙了。
這種業務陸銘澤不算陌生,認真審閱下來,不得不承認西蒙給她的政策非常優惠。
他沒挑出任何問題,心裏愈加起疑,恐自己疏忽了哪裏。
顧青黛是堵上全部身家,同連北川合資創辦棉紗廠。
陸銘澤雖不看好,但亦不想見顧青黛蝕本。
顧青黛是在末了時,才和陸銘澤提起那個約瑟牧師。
陸銘澤對約瑟那日的行徑是不滿,但依然向著他說話,讓顧青黛別往心裏去,解釋他隻是單純地好心。
他們一家和約瑟相處十來年,怎會不了解他的為人?
牧師也是男人嘛,見到漂亮的東方美人,情不自禁想多接觸接觸,在情理之中。
且他自己從未公開承認喜歡顧青黛、追求顧青黛,約瑟完全不必顧忌他的感受。
接著商議借貸的由頭,改換顧青黛來找連北川。
那晚從醒獅茶樓回來後,他就忙得案牘勞形。
“稀客啊,顧掌櫃。”
程厲遠很長時間沒見過顧青黛了,見她來連氏商行,忙親自招呼到連北川的辦公屋內。
“程大管家近來受了不少累吧?”
顧青黛知道連北川和霍桀不在,連氏商行上下內外全都由他來管理。
程厲遠謙虛地擺手笑笑,“你和二爺他們在顧家村也一樣辛苦。”
顧青黛往四周瞅了瞅,“連二爺不在?”
“他們馬上就能回來。”程厲遠瞭一眼牆壁上的掛鍾,讓顧青黛莫要著急。
顧青黛和程厲遠隨意聊起來,他沒把她當外人,將連北川這兩日的行程給她數了數。
顧青黛方曉得,連北川忙地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
其實顧家村那邊他可以不用親自到場,派底下哪個信任的幹將去都可以。
但他還是堅持去了。
程厲遠告訴她,他們少東家認為隻有發展實業,連氏商行才會持續長青。
顧青黛聽得相當仔細,連北川日常不會對她講這些,總是嬉皮笑臉地扯東扯西。
程厲遠趁機又替少東家吹噓起“戰績”,將他自接手連氏商行以來,做的改革、創新、創收,滔滔不絕地說與顧青黛。
“我說程大管家,你再這麽誇我,我都要找不到北了!”
連北川健步如飛地走進來,看到顧青黛瞬間勾起唇角,她今天穿得衣裳可真好看。
一身半舊的窄紫條紋亮緞旗袍,顯出一撚楚腰。
沒怎麽打理的長發用發帶隨意箍緊,鮮有地塗了一抹紅唇。
倒是他這兩日沒顧得上回家,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
“才回來幾天就白回來了?”
顧青黛沒心思跟他打哈哈,“我找你有要事。”
程厲遠和霍桀馬上識趣地退出門外,顧青黛即刻把顏豔和那聞那邊的狀況與他說清楚。
“我沒跟顏豔撂實底兒,不想把她裹挾進來。但她心裏肯定犯嘀咕,這個那聞是真不怕顏豔有危險。”
“我很難相處嗎?”連北川沒頭沒腦地問話。
顧青黛眨巴眨巴眼睛,沒回話,覺得和連北川沒在一個頻率上。
“為什麽他們都不直接來找我?非得先彎到你那裏去呢?”連北川明知答案,卻還故意問出來。
顧青黛不接這個茬兒,“你認真一點,不然真把那聞策反了吧,我覺得他能幫得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