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北川直奔宋嶽霆居住的洋房而去,欲要同他當麵鑼對麵鼓地交涉一番。
搞那麽多彎彎繞繞,要麽圖利,要麽圖人,再有就是報仇了,連北川在心底做著盤算。
未等駛入漕幫轄區內,邵山便又發覺他們的車被人尾隨。
這次連北川沒瞧清楚,幹脆令滿堂停下車子。
後身那輛車緊跟著踩下刹車,但見陸銘澤風風火火地跑下來。
哪怕是在治安隊大鬧一通,臨走時多少還保留點公子哥兒的模樣。
才過去幾個小時,此刻的陸銘澤已蓬頭垢麵,與穿著血衣的連北川不相上下。
“顧青黛失蹤了?我離開治安隊時她還好好的!北川,你信我,我……”陸銘澤已有些顛三倒四,整個人的神經都不大好了。
連北川將想罵他愚蠢的那些話憋回去,“你從哪來?”
“縣裏辦公署,我去堵連凱了。”
陸銘澤離開治安隊後,率先折返回洋醫院,把自己和顧青黛在治安隊裏的情況通知給霍桀。
那時金康越還生死未卜,陸銘澤覺得連北川定抽不開身,所以幹脆單獨去找連凱。
元森不是說,顧青黛這件事是由連凱來管麽?
他就與連凱直接對話,總會找出解決的法子吧?
哪成想連凱提早得到風聲,人早就溜走,害陸銘澤撲了個空。
追問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一個個也都推三阻四,陪著笑臉和他打太極。
陸銘澤憤怒的當場發飆,留下兩個隨從在附近監視,自己掉頭去往連凱現下的住處。
可連凱家中隻有一個女兒在,陸銘澤守了半日也沒等到人回來。
他在連凱家門口氣地抓狂,卻見他的一個隨從氣喘籲籲地跑來相告,連凱偷偷潛回了縣裏。
陸銘澤又急速奔回縣裏,這時候他才咂摸回味來,自己好像被元森給戲耍了。
連凱這一次沒有躲掉,隻能硬著頭皮接待陸銘澤。
拿販賣不良書籍設計顧青黛這個局,是連凱為討好宋嶽霆主動獻上去的。
他前一項到厘金局辦事情,機緣巧合發現醒獅書局在賬麵上出現點問題。
那一次,被顧青黛和初荷僥幸擺平,但關於書局的好多內況,連凱趁機摸清楚個大概。
他挖空心思多時,設好一環又一環,就是不知該如何遞到宋嶽霆麵前。
宋嶽霆從顧家村回來,和他女兒連蓮外出幽會,恰被連凱當街撞見。
宋嶽霆給足他“連副縣長”的麵子,邀其去桂花樓吃了頓飯。
全程沒說要對連蓮負責的話,隻說連蓮與他交往不會吃虧。
連蓮隻悶頭吃飯,生怕多說一個字兒就被父親察覺出異樣。
連凱雖很介意宋嶽霆是個十惡不赦的流氓頭子,可看他和自己女兒已交往上,自己又一門心思想攀附這棵大樹,終將這個計劃和盤托出。
宋嶽霆當即便問他,是不是因他們被連北川攆出連家耿耿於懷,才想這樣加害顧青黛?
連凱哪能承認,他不敢招惹連北川,又咽不下心裏那口氣,隻好陷害連北川異常在乎的人。
連凱假假咕咕地向宋嶽霆辯白,他知宋嶽霆不想連北川和顧青黛建成棉紗廠。
聽聞這兩日他們就要來縣裏簽合同,要是讓顧青黛纏上這種官司,這件事還能談成嗎?
宋嶽霆正愁沒法子給樊家一個交代,去一趟顧家村铩羽而歸。
吞下去的那些錢,他一分都不會吐出來。
連凱自己主動往上撞,他順勢做做樣子,讓樊家知曉,他沒有白拿錢,是真的出過力。
連蓮起先沒怎麽言語,一提到顧青黛頓時起了勁頭。
在連家老宅發生那檔子事時,她就恨上顧青黛,要是沒有顧青黛,連北川說不定肯接受她姐姐呢。
後來她被宋嶽霆設套淩辱,顧青黛竟就在當場。
被她看到自己那麽狼狽的一麵,連蓮始終擔心顧青黛會對外出賣自己。
忽然有機會整垮顧青黛,連蓮必須出一份力,跟在父親旁邊各種插嘴。
宋嶽霆隻覺遺傳這種東西挺邪乎的,父親腦子不靈光,女兒也一樣。
難怪連凱為官這麽多年,還是這副窮酸樣,連蓮也隻是有些小孩子家的小聰明罷了。
宋嶽霆決定順水推舟,料到此計定會敗露,可那又有什麽關係?
橫豎把連凱推出去便是,真以為什麽人都能入他的麾下?
那鴻濤和黎漢州都可圈可點,這個連凱有什麽用處?
連凱聽到顧青黛被逮捕的消息,本還洋洋得意,認定這回定登上宋嶽霆的大船,以後能和那鴻濤、黎漢州他們一樣,得到大筆大筆的錢財。
然而連凱沒想到,元森竟把陸銘澤推到他這裏來。
他在電話裏對元森大聲斥責,元森則輕飄飄地拋出一句話:這是宋先生的意思。
連凱當即沒了脾氣,一麵懷疑宋嶽霆是過河拆橋,一麵又自我催眠宋嶽霆是在考驗他的處事能力。
陸銘澤單刀直入,就差擺在明麵上問連凱,你到底要多少錢才肯放了顧青黛?
連凱焦頭爛額的不行,又見副手慌裏慌張跑進來,告訴他曹縣長在辦公屋裏大發雷霆。
連北川把電話直接打過去,說有人把顧青黛給綁架了!
連凱和陸銘澤雙雙懵然,事情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
陸銘澤無心與連凱扯皮,再度去往治安隊,得知連北川剛離開沒多久,又忙不迭地追趕上來。
陸銘澤在汽車上喋喋不休,待滿堂停下車子,他才知道連北川要去找誰。
“這件事和宋嶽霆有關?”
連北川不能和陸銘澤解釋太多,隻冷聲問他:“要和我一起進去嗎?”
陸銘澤點頭如搗蒜,他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可惜他們進了宋嶽霆的家,也沒見到宋嶽霆的人,他壓根就不在家中。
連北川詰問家中下人宋嶽霆的去向,一下子說他在嶽門舞廳,一下子又說他去巡視幾家賭坊,過一會兒又說他去哪條煙花柳巷找樂子去了。
連北川沒難為這些下人,在宋嶽霆家中大體上尋摸一圈,覺得即便宋嶽霆要藏人,也不會肆無忌憚地把人藏在家裏。
“你還打算去哪兒?”陸銘澤跟隨連北川走出宋家洋房,愈加無頭無序。
“嶽門舞廳……銘澤哥累了一天,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找到青黛,我讓她給你報平安。”
連北川仿佛在同陸銘澤宣示“主權”。
“我跟你一起去,咱倆相交這麽多年就別兜圈子了。我是單相思,但我樂意,我隻希望她好好的。”
陸銘澤用手指攏了攏淩亂的頭發,推著連北川邁進汽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