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澤一言九鼎,將繪製好的勘測地形圖,搶在除夕前夜交到顧青黛手中。

顧青黛攥緊這張地形圖,壓抑內心激動的思緒,擔心被陸銘澤瞧出端倪。

陸銘澤實事求是,向顧青黛道出底細,由於太趕時間,這張圖繪製得並不詳細,但供其了解大概還是綽綽有餘。

顧青黛笑盈盈地為陸銘澤斟茶,能得到這份剛繪製出來的圖已屬不易,哪還敢奢求更多?

陸銘澤亦沒察覺顧青黛有何異樣,喝過兩盞茶,便急著離開醒獅茶樓。

明兒就要過陰曆年了,陸銘賀與陸銘嵐仍在外洋沒有歸來。

陸老爺和陸太太身邊就剩陸銘澤這麽一個孩子,他自當要多陪陪父母親。

顧青黛沒再挽留,把人送到茶樓門首,“再見就是新的一年嘍。”

陸銘澤望向顧青黛,由衷地肯定:“新的一年,咱們一塊賺大錢。”

顧青黛朝他略一傾身,“多謝陸大公子賞飯吃。”

“你啊,少恭維我。”

陸銘澤始終都認為,顧青黛能走到今天這步,不是偶然也不是運氣,是她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得來的回報。

“小鍾班主給我一大筆分紅,這件事我不得謝謝你呀?”

其實這筆錢沒有太多,顧青黛這邊一收到款子,就立馬撥給龔氏百貨那頭。

她有時都唏噓自嘲,自己就是個過路財神,票子都沒捂熱乎呢,便轉手送給別人了。

雖然龔勳一再表示,他先前是在跟顧青黛開玩笑。

胭脂鋪子的貨款,完全可拿顧青黛管理連鎖店鋪的薪酬相抵。

顧青黛不想真空手套白狼,到底與龔氏百貨結算清楚。

龔勳爭執不過她,隻好拿出合約,按頭命她續簽。

所有優惠福利一點沒變,龔勳這份誠意,讓顧青黛感動不已。

“就這?那才多大一筆錢?顧掌櫃可是見過世麵的人!”

陸銘澤已等來自家汽車,他裹緊外衣登上去,透過車窗衝顧青黛展笑。

現如今提到鍾家大戲班,就會自動並聯上醒獅茶樓,兩家一直處於互贏模式。

他僅是順水推舟一下,顧青黛本身就經營得很好。

放眼整個灤城,陸銘澤最佩服的女子,除了顧青黛就是鍾秀。

可惜一個已經成家,另一個也明確表明不喜歡他。

陸老爺和陸太太之前,還挺願意在大兒子麵前提及顧青黛。

但自從陸銘澤陪顧青黛走過一遭治安隊後,他們就不太希望大兒子和顧青黛在一起了。

他們不否定顧青黛本身的價值,就是感喟這姑娘攪得大半個灤城不得安生,還是不招惹為妙。

陸銘澤倒是看開了,他那晚向連北川說得很清楚,自己就是單相思也樂意。

“去瑪麗教堂。”陸銘澤吩咐前麵開車的司機。

約瑟白天時給他撥了通電話,說很想去陸家與他們一起過陰曆年。

陸家人同約瑟認識好多年,還沒有在一起過過年。

在陸銘澤的印象裏,約瑟就沒有過過本土節日。

他們一家也沒太拿陰曆年為重過,反而是在許多洋節上花費心思。

隻是今歲家裏一下子少了好幾口人,使人心裏覺得落寞,才想好好慶祝一番。

既然約瑟開口提議,陸銘澤就順道把人接回陸家便是。

或許是在這裏待的年頭太久,約瑟終於入鄉隨俗了吧?

宋嶽霆扶著茶樓二層的欄杆向下俯看,見顧青黛親自送走陸銘澤。

他已猜到陸銘澤下一站的去向,畢竟那是他勸說約瑟的結果。

明天就是除夕,依舊沒尋到段毅的蹤跡。

漕幫底下那些廢物,被宋嶽霆罵了不知多少回。

有幾人沒趕上好時候,沒少挨這位魁首的拳腳。

這兩日宋嶽霆親自弄賬,卻越弄越亂,搞得他愈加煩躁。

他總算決定放手,找懂行的人來頂替段毅的缺。

今兒本想出來消遣放縱一夜,竟發現灤城好多家店鋪已逐漸閉店。

都回家過年去了,誰像他一樣,隻有偌大的房子,卻沒有家,更沒有家人。

連以往被他厭嫌的梅潔妤,都公然將他拒絕。

說她全年沒怎麽休息過,自家長輩也很年邁了,就請宋先生放她在家中盡盡孝道吧。

宋嶽霆在街市上兜來轉去,不知怎麽就邁進醒獅茶樓裏。

瞧顧青黛這架勢,他們茶樓今年過年又不會歇業。

顧青黛早知宋嶽霆在此,送走陸銘澤便直奔他而來。

想瞧宋嶽霆吃癟是一方麵,主要還是想找機會,看看能否與趙橋說上話。

“怎麽又瘦了呢?”

宋嶽霆把目光釘在顧青黛身上,看似孟浪,實則亦是他心裏真言。

顧青黛見他才是真的瘦了,且是暴瘦的那種程度。

他那雙深窩眼凹得更甚,衣帶都漸寬不少。

想必他這段時日過得相當難受,知道他過的不堪,她也就放心了。

“我聽說漕幫出點事,宋先生處理好了嗎?”

“嗬!顧掌櫃這是打算學旁人,也跟著笑話我唄?”

顧青黛剛剛走進雅間時,存心沒把木門關上。

她佯裝自然地往門口瞧一眼,“趙兄弟到底行不行啊?就沒說幫宋先生分擔分擔?”

宋嶽霆隨她一起瞟了眼站在門外的趙橋,“趙橋,顧掌櫃問你到底行不行啊?”

聞言,趙橋挑簾走進來,凸起雙目瞪住顧青黛,麵目要多猙獰就有多猙獰。

得虧顧青黛知曉他是故意的,不然真容易把人嚇個好歹。

“我怎麽不行?是段毅那家夥太狡猾!比別人多識兩個字兒、會打打算盤,就把他逞得要上天了!”

“哦?宋先生要請賬房先生嗎?我這裏有幾位能人,不如你讓我試試也成?”

宋嶽霆嗤笑擺手,示意讓趙橋退下去。

趙橋得令而退,顧青黛暗忖,今兒是沒條件和趙橋說上話了。

“我的買賣都見不得光,哪能讓你插手?”

“你就這麽喜歡黑暗?在春盛巷的宅子裏就是,把我關在地下室裏那麽久,你說你缺不缺德?”

顧青黛狠狠咬緊牙關,注意起他細微的表情變化。

“胡說什麽呢?誰綁架的你,你點出名字來,我幫你去宰了他。”

論起臉皮厚,還沒有人是宋嶽霆的對手。

顧青黛一字一頓地念:“宋、嶽、霆。”

“乖,別鬧!”

宋嶽霆一手揉起被顧青黛咬過的指頭,向她明目張膽地做出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