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錠被戴光域帶走,樊錚跪在樊家大院裏哭到不能自已。

那聞趕來時,樊錚兩眼發直,整個人都呆滯了。

“樊錚,樊錚你振作點。”

那聞把樊錚從地上提起來,這一幕他實在太心痛。

樊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怎麽會沒有他和他父親的“功勞”?

“那聞,隻有你還理我,那些混賬王八羔子啊!”樊錚伏到那聞肩頭痛訴憋屈。

那聞對他心裏有愧,“樊錚,樊家就剩你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遊手好閑。”

“我什麽都不會呀,我好沒用,難怪丁沫妍看不上我,難怪連北川老損我……”

“沒關係,我陪你慢慢學。”

樊錚釘釘地盯住那聞,半晌才緩聲哀歎:“你爹真不能幫我們樊家說說話?”

“他有啥實權?總是被人擺布。”

那聞窘然垂頭,他就是預料到會有這一天,才提早幫他父親找後路。

否則黎漢州的下場,不就是那鴻濤的下場嗎?

“他和宋嶽霆之間就幹幹淨淨麽?”樊錚用力搖晃那聞的手臂,乞求那聞能為他說明白。

那聞不尷不尬地撥開樊錚的手,“你覺得樊家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是我父親所害?”

“不是,那聞我是說……”

樊錚從未懷疑過那聞,他隻是猜測那鴻濤被上麵保住了。

“樊錚,你得搞清楚一個事實,你們樊家違法了,真的做過很多錯事。”

樊錚虛無地覷望地麵,他怎麽都沒想到,家裏竟做著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樊之泉和樊錠哪裏會告訴他,樊家這幾年早已走起下坡路。

特別是連北川接任連氏商行以後,對他們樊家老鋪在各方麵都帶來了巨大衝擊。

光搶奪糧食、藥材這兩大市場占比,就把樊家打得喘不過氣來,就不用說其他方麵的打壓。

到後期連北川更引來先進機器,大大減少人工成本,提高作業效率,幾乎要了樊家大半條命。

樊家墨守陳規又不願與時俱進,隻得找些旁門左道維係整個家族的生計。

他們選擇大煙膏子這條路,選擇與宋嶽霆沆瀣一氣,選擇暗地裏給連氏商行使絆子。

可惜花費那麽多錢,連氏商行依舊沒受到任何影響。

與宋嶽霆這個小人狼狽為奸,是最錯誤的選擇。

樊家偷省下的那些稅款,還不是流入到宋嶽霆和黎漢州的口袋裏。

與此同時,樊家大門外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他們因為住得偏遠消息閉塞些,到現在還不知樊家發生了什麽事。

顧鳳鳴和顧存惠仰望頭頂上方的門楣,這裏就是樊家大宅吧?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真不想跑這一趟。

他們倆本想架著顧呈祥一起來,顧呈祥不是樊家的親家嗎?

可也不知怎麽回事,顧呈祥說什麽都不肯走這一遭。

顧鳳鳴和顧存惠隻得硬著頭皮來,當初樊錠和他們商定好的那些事還作不作數?

馬上就要春種,顧百順那群人抬高價搶走一大批佃農,連分工都做了細化,男人修路、建棉紗廠,女人、小孩兒種棉花、做零碎活。

他們現在是空有大片田地,卻無人播種糧食。

樊家要是再不出手,他們就沒必要再對抗下去。

回頭把田地租賃給顧百順那群人,讓他們種棉花去好了。

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樣壓榨村民、賺不了太多錢,但至少不會分文沒有。

二人沒任何阻力地推開樊家大門,映入眼簾的大院跟被土匪掃**過一樣。

樊錚和那聞看向這二人,“你們是誰?”

顧存惠和顧鳳鳴拱拱手,“我們來找樊老爺。”

“我爹不在,你們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樊錚做了兩個深呼吸,走到這二人麵前。

“您是樊大公子?”

二人麵麵相覷,以前都是顧呈祥出頭與樊家聯係,他們倆沒有正式見過樊家人。

“我是老三。”

樊錚自嘲應話,看來眼前這二人還不知樊家出了什麽事。

整個灤城都知道,這二人定不是居住在灤城裏的人。

顧存惠和顧鳳鳴自報家門,並隨口提了下關於改糧種棉的事。

可樊錚完全聽不懂,隻是聽到他們來自顧家村時,才隱約覺得父親讓樊溪娶顧靚靚,大概是因為這件事。

那聞在側幫樊錚詢問一番,又將樊家的事情跟他們簡單說兩句。

顧存惠和顧鳳鳴幾乎是拔腿就跑,此刻的樊家誰沾上誰倒黴啊!

樊錚睃看他們逃跑的背影大笑不止,“那聞,你看把他們嚇得,鞋都快甩掉了。”

“別再想這些,你把家裏剩餘東西都清點出來,我猜……”那聞不忍說出自己殘酷的預料。

樊錚果然瞪大雙眼一臉懵然,“他們還想怎麽著?還想怎麽著啊!”

“抄家……現在的說法叫家產充公,你們家這座宅子必保不住。”

沒過幾日,那聞的話全部應驗。

樊家在各個錢莊票號裏的存款全部沒收,所有店鋪查封等待變賣。

那聞找來幾個幫手,本想幫樊錚把樊老爺搬運出樊家大院,哪料到底晚了一步。

待那聞帶人趕來時,樊之泉已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那聞見此瘋了一樣跑出去,他暗暗聯係上霍桀,想請這邊從中轉圜,待給樊老爺辦完喪事再搬離樊家大院可否?

對連北川來說這不是什麽難事,樊之泉已死,樊錠入獄,樊家一幹人等都受到相應的懲罰。

他何必再那麽不講人情呢?

樊錚到底是他兒時的玩伴,當年樊之泉也常常把他抱在懷裏喜愛。

樊家對他們做得那一樁樁事,已無需再當麵對質,就當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樊錚在那聞的幫助下,草草辦好了樊之泉的喪禮,並將其妥善下葬。

來吊唁的人寥寥無幾,樊錚對此已然麻木。

連北川沒有露麵,恐讓樊錚認為他是去嘲笑他們家的。

但樊之泉下葬那日,他陪同連佑在遠處站立多時。

“這個老家夥……”

連佑已逼著連北川,說出樊家做過的所有事端。

連北川本不想讓父親知曉,畢竟樊之泉已死。

可連佑不依不饒,他得清楚樊之泉到底怎麽了,才讓連北川這犢子痛下殺手。

其實不光連佑暗暗到場,陸老爺陸賦和龔老爺龔德海也都悄然到場。

四大家族在灤城四足鼎立這麽多年,到這日算是徹底瓦解,誰知道灤城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兒?

尤其是龔德海,他還沒感知到龔家的危機早就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