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宋先生這話說的,您不喜歡錢麽?憑自己本事賺錢不丟人吧?”
顧青黛不露聲色地與宋嶽霆拉開距離,她總覺宋嶽霆身上不光有戾氣,還有一種難以揣摩的怪異。
“女人這麽要強做什麽?除非是她的男人沒有用,養不起她,才需她凡事要自己往前衝。”
宋嶽霆說得漫不經心,沒有暗示誰、諷刺誰,就是在陳述一段自認的觀點,似是想讓顧青黛了解一般。
“按宋先生的理論,為什麽還要讓鍾老板出來唱戲?”
“你說是為什麽呢?”宋嶽霆滿不在乎地詼笑,隻差親口說出,鍾伶不過是一個可隨時丟棄的玩意兒。
顧青黛讀到了宋嶽霆骨子裏對女性的輕視。
她想,他不計回報幫自己的忙,就是為了討好、接近自己唄?
假設他真不是為藏寶圖而來,隻是單純地想和她相好上,結果豈不是彰明較著?
追求時用盡種種手段,得到膩歪後就開始糟踐,棄之敝履就是最後下場。
她才不會上他的當!
宋嶽霆臨走開前,還不忘向顧青黛“對症下藥”。
他信誓旦旦地自允,等她胭脂鋪子開張後,會把眾多名媛貴婦推薦過來散財。
顧青黛付之一笑,完全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期望怎好寄托在別人身上?
小酒肆的租金比預算的便宜些,主要得益於兩家是多年的鄰居。
直至同顧青黛簽訂好契約,酒肆掌櫃仍以為她是想擴建茶樓。
顧青黛基本沒同茶樓眾人講明,偏搞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狀態。
她很快與先前翻修茶樓的幾位匠人聯絡上,讓他們提早過來動工。
大家已算老熟人,醒獅茶樓成功翻修,也讓他們在業內收獲許多好評。
這次再與顧青黛合作,都表現得分外積極。
就是在接到裝修圖的那一刹那,匠人們均感到出乎意料。
顧青黛這次弄得太簡單,太粗糙,花費更是少的可憐。
要不是有旁邊那生意紅火的醒獅茶樓做依托,他們都不想做這筆買賣了。
店麵這邊悄然動工,顧青黛未立馬去找龔家談貨源一事。
而是同陸銘嵐、丁沫妍一道,在灤城各大時髦街區裏穿梭。
顧青黛的職責就是替她們倆做參謀,陸銘嵐適合走外洋小姐風,丁沫妍適合走當代閨秀風。
她們倆全是不差錢的主兒,隻要能在百餘佳麗中脫穎而出,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三人又逛整整大半日後,被顧青黛帶回到醒獅茶樓裏歇腳。
陸銘嵐和丁沫妍已累得有氣無力,反而顧青黛依舊精氣神倍足,不停地替她們倆張羅吃喝。
丁沫妍是頭次吃到朱小酒做的改良糕點,覺得味道深得己心,接連吃了好幾塊。
顧青黛毫不手軟地將盤子奪走,“你預備登台的那套裙衫可不鬆快。”
丁沫妍收回手羞笑:“哎呀,我就是個陪跑的,都是銘賀他非攛掇我參加。”
“反正我們家做了讚助嘛,你就當做玩兒啦,二嫂~”陸銘嵐朝丁沫妍調皮地眨眨眼睛。
丁沫妍假意捶打陸銘嵐一下,“誰是你二嫂,不許胡說八道。”
顧青黛忍俊不禁,“明兒初選,就是登台自我介紹,你們倆千萬別怯場。”
陸銘嵐想起那次在商會聯誼會上,她僅是在眾人注視下,彈首鋼琴曲子都緊張得夠嗆。
明天還要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侃侃而談,她心裏不緊張才怪。
“還是有點緊張。”陸銘嵐拉住顧青黛的手臂搖了搖。
顧青黛當即就明白她的意思,“明兒我會去現場,全程陪著你們倆。”
“青黛姐,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怯場?”
丁沫妍瞧顧青黛隔三差五同茶樓眾賓客打招呼,又時不時交代跑堂夥計做這幹那,簡直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一緊張就磕磕巴巴,上不了台。”顧青黛存心這樣說。
陸銘嵐和丁沫妍都不相信她的說辭。
這些日子顧青黛陪伴她們倆到處逛,外場相當有氣勢,都快成了她們倆的經理人。
代替她們倆與店家溝通,提出種種要求,就沒失敗過一次。
顧青黛隻覺自己真快熬成老媽子,跟在她們倆身後喋喋不休,一個勁兒地提醒明日的注意事項。
盡管知曉她們二人,鐵定會通過初賽。
但她自身得盡職盡責,她們倆的一言一行、衣著裝扮不僅代表丁、陸兩家,還代表她的“傑作”。
顧青黛感喟,甭管靠什麽法子掙錢,都不容易啊!
她次日一大清早,拎上一大包裹便趕赴嶽門舞廳。
顧青鬆倚在茶樓門首,望向顧青黛匆匆遠去的背影,不停地搖頭:“我這姐姐又不知在折騰點啥?”
恰董老先生自家而來,與顧青鬆在門口相撞,“二掌櫃要是閑著沒事,往間壁裏跑一跑,多替掌櫃的監監工。”
“你這老頭……”
顧青鬆話隻講出一半,就瞧見一輛汽車停到自己麵前。
見來人是陸家兄妹,董老先生和顧青鬆不約而同地指向前方,“她出發有一兩刻鍾了。”
顧青黛沒與陸家兄妹在半路上相遇,她本以為自己去得很早,可到了嶽門舞廳門口才知道,早有許多佳麗在此等候。
更有許多像顧青黛一樣的陪同親友,場麵甚是熱鬧。
她等候半天,仍沒瞧見陸銘嵐和丁沫妍的身影,反倒看見了老熟人。
“喲,沒聽說顧掌櫃也參加灤城小姐選美大賽呀?”樊錚將墨鏡往鼻梁下方一拉,上下打量顧青黛一番。
有樊錚的場合自然少不了那聞,他也好奇地瞅了瞅顧青黛,“顧掌櫃,您這扮相不像是來參賽的。”
“你們倆每天都這麽閑嗎?家裏真無事可做?怎麽哪都有你們倆的影兒?”顧青黛拽緊挎在肩上的大包裹。
“紈絝子弟嘛,有錢有閑啦。”樊錚說得大言不慚。
顧青黛順著他的意點點首,“樊三公子注定和丁小姐無緣,這回選美有百餘位佳麗,怎麽,想在其中尋覓一位良人?”
“真讓顧掌櫃猜著了。”那聞幽幽地補了一刀。
樊錚狠睨那聞一眼,“你怎麽揭我短兒?”
顧青黛見四周人聲嘈雜,便借此調侃樊錚,“潘驢鄧小閑,樊三公子占了幾樣?勸你還是早務正業,改掉那些惡習,還怕娶不上媳婦兒?”
“嘿,顧掌櫃你呀,你呀……”樊錚把臉一臊,跺了跺腳。
“這幾樣我倒是占全了,顧掌櫃要不考慮一下我吧?”宋嶽霆戴著一頂氈帽,驀然出現在顧青黛身旁。
場麵急遽靜止下來……
顧青黛認定,他隻聽到了前五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