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了係統，杜汝韻的馬車也抵達了白雲縣縣城。
白雲書院裏，杜山長還在於陳夫子爭論到底讓不讓張牧之留下來，就聽到有人通報說門外有一位姓杜的小姐求見，說是山長的外甥女，陳夫子的學生。
“是汝韻來了？”
陳夫子眉頭一皺看向山長，山長摸了摸胡子沒說話。
他知道張牧之是杜汝韻的救命恩人，這孩子大老遠特地從莊子上跑來，想必是來求情的。
而陳夫子雖然也猜到了，但還是梗著脖子嘴硬道，“哼，就算汝韻來求情，我也不會鬆口的。”
“是嗎？夫子可別把話說得太早了。”
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響起，陳夫子和杜山長扭頭一看，就見杜汝韻推門進來，臉上帶著難得的嬌蠻。
她規規矩矩地跟陳夫子和杜山長見了禮，陳夫子卻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胡子，往後退了退。
“我知道張牧之救過你，你就向著他，但這事實就擺在眼前，你還想說什麽？”
“若我說張牧之跟張巧兒根本不是親兄妹呢？”
杜汝韻拍拍桌子，挑眉看向陳夫子。
“你說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陳夫子和杜山長都瞪大了眼睛，怎麽也沒想到杜汝韻竟然會帶來這樣的消息。
杜汝韻坐在陳夫子身旁，將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和派人在杏花村調查結果都說了一遍，聽得兩人自始至終都張著嘴沒合上。
“怪不得張牧之和他那群所謂的家人性情如此迥異，原來根本就……”
陳夫子重重歎了口氣。
他堅持的理由突然全都不成立了，那他還堅持什麽呢？
如果張牧之是王氏收養的也就罷了，但眼下看來，完全就是王氏拐賣不成，砸在手裏了，才勉強將這個瘸腿孩子養活起來。
“這件事張牧之自己知道嗎？”
“不知道。”
杜汝韻解釋，“聽村裏的老人說，他小時候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傻子，沒想到現在竟然這麽出息。”
“唉。”
陳夫子又歎了口氣，擺擺手，“罷了，我上課去了。”
杜汝韻見他已經默認將張牧之留在書院了，連忙笑嘻嘻地湊上去奉上自己帶來的禮物。
“夫子最愛喝的普洱茶，我給您帶來了。”
陳夫子接過茶，抬手敲了敲杜汝韻的腦門，“哈哈，你這個丫頭，若是我不答應讓張牧之留下來，你是不是還不給我了？”
“當然不會，我知道夫子愛才，張牧之的身份既然沒有隱患了，您肯定會讓他留下來的。”
杜汝韻笑著送走了陳夫子，又坐下來跟杜山長寒暄了一會兒。
“聽說你和牧之的夫人關係也不錯？”
杜山長提醒道，“最近她每日下學都來等牧之一起回家，你待會兒說不定可以遇見。”
“是嗎？”杜汝韻笑著替杜山長斟了一杯茶，“我還是不去打擾他們小兩口了，待會兒直接回莊子裏就好。”
杜山長知道這個外甥女心地實在太善良了，但還是勸道，“你這次幫了張牧之那麽大的忙，理應讓他知道。”
杜汝韻默默低下頭，在心裏歎了口氣。
道理她也懂，但為了維持人設，她自己是決不能自誇邀功的，必須等別人主動感謝她才行。
“這樣吧，我把牧之叫過來，跟他聊聊。”
反正也快下學了，而且張牧之還不知道自己能繼續留在書院的消息，想來讀書也是讀不進心裏去的。
“杜小姐？”
張牧之被杜山長叫來以後，微微有些驚訝，“您也來了。”
杜汝韻端坐在椅子上，矜持地對他點了點頭。
杜山長便讓張牧之坐下，主動對他說道，“汝韻這次是專程來替你求情的，我和陳夫子都覺得讓你繼續留在書院讀書，不必走了。”
張牧之眼中驚訝的情緒更深了幾分，他感激地對杜汝韻行了一禮，繼而問道，“那科舉一事……”
“沒關係，去就是了。”
杜山長頓了頓，還是對他的身世緘口不言，“我已給你寫好了引薦信，隻要通過了縣試、府試、鄉試，就能參加科舉。”
見他還是麵露猶豫，杜山長隻能另找了個理由來安慰他。
“如今除了書院裏的同窗也沒多少人知道你和張巧兒的關係，隻要你平日與人為善，別惹人嫉恨，一定不會有人在外麵亂嚼舌根，壞你前程的。”
“學生省得了。”張牧之似乎這才鬆了一口氣，恭恭敬敬地對杜山長和杜汝韻行了一禮。
杜汝韻看著他如今的身姿，隻覺得入了書院以後的張牧之宛如蛟龍入海，鋒芒畢露，竟是讓她有些移不開眼睛。
要不是怕滿身長紅斑，她真想不管規矩，單獨約張牧之到館子裏喝酒去。
恰在此時，書院下學的鍾聲響了起來。
張牧之站起身來剛想離開，就見杜汝韻也跟了過來。
“張公子，聽說李姐姐最近經常來姐接送張公子，我隨你一道前去看看她，可以嗎？”
“當然。”
張牧之垂眸，對杜汝韻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隨她並排往書院門口走去。
“此番真是多謝杜小姐的仗義執言，若非如此，怕是我此刻早已離開了。”
張牧之似乎非常感激杜汝韻，走了兩步又開始謝她。
杜汝韻連忙擺了擺手，“當初你也是由我介紹入書院的，我自然該好人做到底，幫你留下來繼續讀書。”
她看著張牧之眼中的神情，臉頰微微發燙，卻隻能雲淡風輕地開玩笑。
“而且我也做過陳夫子的學生，知道他脾氣倔，又迂腐，也隻有我能勸得動他了。”
張牧之連連擺手，似乎很是讚同，卻終究不敢背後說陳夫子的壞話，隻能笑著搖頭，“杜小姐說笑了。”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天，站在大門口等張牧之下學的李棠卻是等得望眼欲穿。
她算著今日是張牧之采風回來的日子。
但眼見著張老大和張老二都回去那麽久了也沒見他被開回家，便猜想他是被杜山長格外開恩，留下來了。
不過此時，她在稀稀拉拉的幾個學子中間看到有說有笑一起向門口走來的張牧之和杜汝韻，突然一拍腦袋。
哎呀，杜小姐看來對張牧之也很上心嘛，竟然能如此及時地前來救場，想必平時沒少關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