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有什麽事嗎?”

王氏還在桌邊站著呢,李棠就先施施然在凳子上坐下,嘴上恭恭敬敬地喊著“阿母”,行為和表情卻一點恭敬的意思都沒有。

王氏氣得臉色發青,但這個當口卻不好發作,隻能幹笑兩聲,問道,“今日賺了那麽多銀子,你打算怎麽辦?”

“阿母問這個做什麽?”

李棠伸手捋了捋鬢邊的碎發,淡聲道,“我自己賺的錢,我自會好好留著。”

“啪!”

王氏拍了拍桌子,瞪著眼睛看向李棠,“你不覺得你應該把錢都交給我保管嗎?如今我們沒分家,我才是管事兒的!”

李棠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嫌棄又驚訝地看著王氏。

“阿母,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

她唏噓道,“我的錢就是我的錢,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帶進墳裏,交給你做什麽?”

“你……你!”

王氏被她氣得聲音都顫抖了,指著她“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名堂來。

“阿母,你別生氣!”

張老大生怕自己的娘再被李棠給氣死,連忙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跟李棠交涉。

“弟妹,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這錢是你自己掙的,但平時你跟著咱阿母又吃又喝的,難道不用花錢嗎?”

他指著王氏一雙蒼老的手賣慘。

“阿母為了操持這個家吃了一輩苦,到了現在還要給你做飯煮湯,你不念她的功勞也得念她的苦勞,總得孝敬一點吧?”

他見李棠坐在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說話,心裏有點發虛,但還是粗聲說道,“再說了,咱們又不是要私吞你的錢,隻是替你保管罷了,你這麽一驚一乍的幹什麽?”

“哦,這樣啊。”

李棠作恍然大悟狀,舉起自己裝銀子的小盒往王氏那兒移動了一丁點。

王氏麵露驚喜,正要伸手去接,卻見李棠已經把盒子收回了自己懷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自己能保管好,就不勞阿母費心了。”

她說完就轉身要回屋,王氏實在眼饞那麽多錢,便扯住她的袖子說什麽也不讓走。

“你給我站住!這個家裏玩說了算,你把銀子給我交出來!”

院門處傳來輕微的響動,緊接著是熟悉的腳步聲。

李棠嘴角一勾,抬手打掉了王氏的手,迫不及待道,“既然這樣,不如我們趕緊分家吧,在阿母這兒吃的飯,我折成五十文銅板還給你,以後我們各過各的,互不打擾,怎麽樣?”

“五十文?”

王氏瞪著眼睛不依不饒地叫道,“你這盒子裏還剩了五十多兩銀子吧,就給我五十文,打發叫花子呢?”

“我有多少銀子和你應該得多少銀子沒關係吧?這些銀子是我自己賺的,我地裏的藥材你連一根草都沒幫我拔過,我就算賺得再多,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

“賤人!”

張牧之剛準備推開屋門就聽到裏麵傳來王氏一聲中氣十足的怒罵。

他眉毛一挑,推開門往裏一看,李棠果然又和王氏吵起來了。

她一個人坐在主位的太師椅上,王氏和張老大還有張老二站在旁邊把她包圍了起來,正輪番對她說著什麽。

李棠眼神很亮,精神奕奕地跟他們互懟,好像覺得特別好玩一樣。

“阿母,大哥二哥,發生何事了?”

張老大和張老二回頭,就見張牧之身穿著書院統一的白袍,外麵還罩著一層黑色紗衣,本就俊美無雙的臉上被襯托出濃濃的書卷氣息,更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死瘸子!”

張老二低下頭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卻被近在咫尺的李棠給聽見了。

因為張老二雖然生得白白淨淨的,但臉上卻長了不少麻子,所以李棠毫不客氣地回懟了一句,“死麻子!”

張老二的表情一瞬間猙獰了起來,張牧之一把將李棠拉到自己身後,低聲替她道歉,“二哥,她不懂事,您別生氣。”

“她不懂事?”張老二見李棠藏起來了,就指著張牧之的鼻子道,“你也知道她不懂事?你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麽東西!”

李棠躲在張牧之身後還覺得挺美的,她一點也不怕張老二,反而比他更大聲地回懟,“你怎麽不聽聽你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她說完,看著張老二那副作威作福的樣子,還是氣不過地戳了戳張牧之的後腰,“他罵你死瘸子,我替你出頭,你還跟他道歉!”

張牧之無奈地看了李棠一眼,衝她搖搖頭。

他當然不喜歡別人罵他死瘸子,但他卻是有意在助長他們的威風。

讓他們現在威風夠了,以後摔下來的時候才能摔得更慘,不是嗎?

王氏看著李棠跟自己吵完跟老大吵,跟老大吵完又跟老二吵,要不是張巧兒最近精神短早早睡了,她還不一個人把他們全家都給罵一遍!

她突然坐在地上,一拍大腿就嚎啕大哭起來。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啊,我白疼了你這麽多年,如今娶了媳婦就忘了娘,張口就說要分家,你還有沒有心?”

張牧之垂眸,低聲問李棠,“為何一定要分家?”

李棠張口就想問,“不分家難道你願意跟他們住一塊嗎?”

後來一想這話實在是有點挑撥離間的嫌疑了,她還沒想把張牧之置於那步田地,於是隻好想了個別的理由。

“你現在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卻還和兩個光棍哥哥住在一起,就算你方便,我也不方便啊!”

這話可不是她瞎說的,畢竟張老大和張老二平日裏確實很猥瑣,她看見就討厭。

張老大和張老二十分聽不得“光棍”這兩個字,可他們還沒來得及發火,就聽到李棠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

“而且你剛才沒回來的時候,他們非要讓我把我賺的銀子交給阿母以供日常開銷,我的銀子又不是用來養廢物的。”

“小賤人,你說誰是光棍?誰是廢物?”

張老大把桌子拍得哐哐響,好像拍的是李棠的臉一樣用力。

他眼睛瞪得像銅鈴,聲音好像九天驚雷一樣嚇人。

但李棠可不怕他。

誰敢對她動手,她就用腰裏的銀針紮死誰!

於是她撇撇嘴,耐心地解釋道,“誰從小到大隻花錢不賺錢,誰就是廢物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