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算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多說無益,楚桑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不喜歡解釋了。

“雖是三月,可晚上還是有涼風,小心凍著。”

楚桑都這樣決定,齊淮安當然不打算離開,默默坐在她身邊共同賞月。

“你穿得可比我單薄,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楚桑又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方才說了許多話,如今真坐在長凳之上,兩人反倒相顧無言,看著遙遠的東方,靜靜等待黑夜的結束。

“你知道今天為什麽格外熱鬧嗎?”

良久之後,齊淮安終於打破了沉寂,決定告訴楚桑今天為什麽是個特別的日子。

他一直盯著漸漸落下的月亮,眼神卻不敢看楚桑。

“順昌帝楚俊成,也就是陛下的爺爺,先帝的父親,一直被稱為一代明君,他雖有賢德的皇後和一群和睦相處的妃妾。”

“但他此生摯愛之人,是宮內寵冠六宮的元妃娘娘。”

“而順昌帝與元妃的初遇也頗有意思,年幼的元妃隻是一個農戶之女,但心思細膩,經常會製作一些小手工和小機關。”

“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推著小推車將自己製作的小物件拿來賣,有時還會設置一些小謎團讓路過的百姓破解。”

“若能正確破解謎題,元妃就會送那人一個精心準備的禮物,而且答對的人不同,元妃會也根據那人的性格和身份,送出不同的禮物。”

“這樣聰明伶俐的小姑娘,當時在長街非常有名,她一擺攤,許多人都來圍觀。”

“有一次元妃擺攤時,偶遇了便衣離宮出遊的順昌帝,順昌帝輕鬆解答了她的問題,兩人不僅一見如故,聊得也非常投緣。”

“正所謂一見鍾情也不過如此吧……”

“後來元妃入宮,從此成為順昌帝的心尖寵,受盡寵愛,令人羨慕。”

“而他們相遇的日子,便是這一天。”

“於是這慢慢演變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傳說隻要在這一天相約出遊的有情人,會得到元妃的祝福,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不過這也是傳說,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那位百年不死的國師都還在呢……”

許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多了,齊淮安連忙著補一句,可等了許久,卻聽不見楚桑的回應。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轉頭偷看楚桑的麵色。

什麽啊,居然睡著了……

齊淮安先是覺得失望,而後又覺得有些慶幸。

方才那些話叫她聽到了,又不知如何編排自己呢。

不過她心也真大,這都能睡著?

齊淮安默默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到楚桑身上,再次看向微微破曉的天空,歎息一聲。

看來這日出,隻能他一個人欣賞了。

等楚桑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就已經高懸於頂,她下意識撫摸著身上並不屬於自己的外袍,神色一怔。

齊淮安竟然也睡著了,他坐在長凳尾端,腦袋輕輕倚靠在柱子上,纖長的睫毛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有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他身上的衣服給了自己,那他豈不是凍了一晚上?

誰的身體也不也是鋼筋鐵骨,夜風又冷,可別把人吹壞了。

麵對齊淮安,楚桑忽然萌生出愧疚之感,躡手躡腳地將身上的衣服偷蓋回他的身上。

楚桑自認已經盡可能放低聲音,但那人好像沒睡熟一般,一下就醒了。

隻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語調頗為溫和,“睡醒了?”

“嗯,我吵到你了?”

把人吵醒的楚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看著他。

“不是,本來也該醒。”齊淮安搖頭道。

“哎,還說看日出呢,結果一覺睡醒太陽都曬屁股了,你行不行啊。”

楚桑看向天上的灼日,忽然覺得還有點刺眼。

齊淮安可是在閣樓上默默守了一夜,看完了日出,等到白晝徹底來臨,困倦湧入心頭,才小眯一會兒。

可不跟楚桑一般,天還黑著就呼呼大睡,日上三竿才微微轉醒。

“你看見日出了?”

但他看楚桑得意的樣子,覺得非常可愛,竟也懶得去辯解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全依著楚桑的心情來。

“那當然,本郡主可是把日出美景,一覽無餘!”

自己吹得牛,跪著也要走完。

楚桑揚起自己的頭,理不直氣不壯地說道。

“好,那下次看日出,記得喊我一起。”

齊淮安用手指輕刮了一下楚桑的鼻梁,然後將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好。

“回去吧,別讓家裏人擔心。”

說罷,便領著楚桑下了閣樓。

在齊淮安的幫助下,楚桑通過翻牆的方式進入了秦王府,如果沒有他,楚桑就得鑽狗洞了。

畢竟她不想叫人知道,楚桑不僅徹夜未歸,而且絲毫不引以為恥,反倒大搖大擺從正門回府。

出於對秦王府和她親愛舅舅的維護,楚桑覺得做人還是要收斂一點的好。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楚桑剛一進屋,就看見一臉怨氣的楚栩華坐在她房間裏。

“栩栩,你怎麽來了?”

沒想到這一大早就有貴客來訪啊。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楚栩華沒有回答楚桑的問題。

“我昨天出去玩了。”她知道楚栩華在問什麽,卻沒有直接回應這個問題。

“一晚上都不回來?”

話至此處,楚栩華無論是臉色還是語氣都不太好。

“還是說你想騙我說,你沒有不回家,隻是天還沒亮就醒來,出去如廁,剛回來就碰見我?”

沒有給楚桑狡辯的機會,他用自說自話般的方式,斷了楚桑的所有借口。

“我昨天來找過你,你沒在。”

他將桌子上的核桃拿在手裏,不自覺盤了起來。

歸裏不是說她守門就把心放到肚子裏,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嗎?

怎麽楚栩華這麽大個人都進來了?

楚桑眼神四處亂飄,希望找到歸裏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滿屋子亂看也沒看見她。

“糊弄秦王二公子,隱瞞郡主出逃真相,本少爺已經罰她去抄書。”

“畢竟是個既識字又會寫字的,留在你這兒也是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