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桑尋思著畢竟自己沒病,也不好裝病裝得太嚴重。
眼前的院判雖不如白濟生醫術高超,但既然能在皇宮給皇帝診脈,又是太醫院之首,醫術自然不會很低。
要是裝得太厲害,讓院判看出她在裝病就麻煩了。
三言兩語可解釋不清。
於是楚桑隻得找了個不疼不癢的小事詢問院判。
“或許是剛換了新府邸郡主住不習慣,才會如此,微臣給您開些安神湯,服下後夜裏些許能睡得安穩些。”
院判沒有發現楚桑在脈象上有任何不妥,又觀察她的臉龐,灰綠色的眸子映襯雪白的皮膚,當真是個妖媚的異域美女,哪裏有所謂的烏青?
楚桑看著一點沒有生病意思,更不會有病痛纏身的折磨,院判隻當楚桑多慮,不甚在意。
但畢竟她作為郡主都親自上門,又口口聲聲說自己睡不好,院判總不能說“你沒病”,然後讓人空著手回去吧?
隻得找了個藥效微弱的安神湯給楚桑開方子。
楚桑趁院判在冊子上登記藥材的時候,也湊過去看,果真發現了楊婉的藥方。
楚桑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用心的去記什麽東西,就連之前期末考試,老師講必考知識點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努力過。
楚桑怨恨自己怎麽不是最強大腦,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好在院判寫完藥方又親自抓藥,一來二去耽誤不少時間,楚桑還借此機會勉強記住所有的藥材。
為防止短暫的記憶被遺忘,又怕再有什麽人阻攔的回府的步伐。
楚桑出了太醫院就一刻也不敢耽擱,一路小跑回到郡主府。
“這些都是很平常的安胎藥成分。”
白濟生聽著楚桑在自己麵前報藥名,眉頭微皺。
“沒有什麽滑胎或者強迫保胎的藥材嗎?”
如果楊婉這一胎本身就保不住,那她利用本就留不住的孩子施行陷害,似乎還更有說服力一些。
“沒有,從方子上來看,這一胎很平安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白濟生知道楚桑猜測什麽,堅決否認。
“這樣啊……”楚桑不免大失所望。
“不過藥方並不一定代表真實情況。”
“就如同郡主的安神湯一樣,你雖拿了藥卻沒有喝,但宮內的登記冊上,已經寫明了你失眠多夢。”
“這些東西若有心,都是可以偽造的。”
“比如婉昭容雖然一直讓太醫開安胎藥,其實從來沒喝過,她一直偷偷吃別的方子來為日後的計劃做準備。”
“當然,我隻是打個比方。”
藥方可以成為還人情白證據,同時也能成為誣陷人的利器,白濟生最恨別人用他此生最愛的醫術做文章。
玩弄自己和他人的性命,並借此機會得到想要的。
偽造胎兒平安,實則六月熏艾的事,在府宅內屢見不鮮,白濟生常年為帝京官宦人家的夫人貴妾診治,這種情況見得太多。
“你說得對,她要想隻流產不傷身,就不可能不提前吃方子保養身體,既然太醫院的藥沒問題,那問題肯定就出在別處。”
“濟生,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看診?”
除了宮裏的太醫,帝京城內除了白濟生再沒有什麽厲害的醫師,葉瑤瑤如今保她老爹的綠帽子兒子忙得焦頭爛額,不可能有閑功夫為別人看診。
“其實,我之所以懷疑藥方的真實性,是因為前段時間還真有怪事發生。”
“一日我看診時,醫館來了個打扮嚴實的人,他的個頭比較高,看著不像是女人,可說他是男子吧,喉結不明顯,聲音又有點娘娘腔。”
“重點是身上還有一股騷臭味,很是難聞。”
白濟生低著頭,細細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
“太監?”
楚桑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
太監被閹割後會停止激素的產生,骨骼停止發育的時間變晚,比旁人多長幾年個子,身高自然普遍較高。
嗓音是區分男女的第二特征,太監因為情況特殊,激素減少,聲音會變得怪異,喉結也不明顯。
同時他們還會患有小便失禁的後遺症,高級太監有的是時間換衣服,但低等太監每天伺候主子無一刻清閑,自然顧不上換衣服。
身上或多或少會沾染尿液,故而滿身騷臭。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
“他說自己是府宅裏的奴才,主子是官老爺的美妾,因不得寵愛,一時鬼迷心竅與家丁**,不曾想暗結珠胎。”
“她悔恨不已,想收心好好伺候官老爺,再也不惹是生非。”
“得知我的名號響徹帝京,於是派人前來尋我,央求我給一副不傷身卻又能打掉孩子的藥方。”
“還說這美妾有的是錢,隻要我能幫她辦好這事,守口如瓶,銀子要多少有多少。”
白濟生想起那日見到的太監和他說的這些話,便覺頭皮發冷。
“那位所謂的美妾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楚桑再次詢問。
“沒出現,本來我還想著窺測一下此人是誰再稟告郡主,故而提出了隻給診過脈的人開藥方的要求。”
“我說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不相同,如果不親自診脈確認狀況,無法開藥。”
“本以為那太監能把幕後主使帶來,不曾想太監堅持不肯請人,甚至幾次三番央求我開藥,隻說美妾的孩子好得很,隻要正常開藥即可。”
“眼看窺探身份不成,我便拒絕了他的請求。”
太監來尋藥房,必然是為皇宮裏的娘娘效力,尋常府宅內的勾心鬥角,白濟生還不願意摻和,更別說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的皇宮。
要不是為了楚桑,他都不會多嘴提這個要求。
“美妾不肯出現,一來是她出宮不便,二來是你畢竟是我的人,我頻頻來訪後宮。”
“但凡你疑心,覺得哪裏不對,跟我描述一下美妾的基本特征,我就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楚桑越聽越覺得此人就是楊婉,說話語氣都不自覺加重。
“我也是這麽想的,故而才有所擔憂。”
“也怪我,既然覺得有問題就應該早點告訴你,隻是我這幾日實在忙得厲害,一時間竟昏了頭忘記。”
白濟生說著說著就懊悔不已,要是他敏銳些早點稟告楚桑,說不定一切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