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胡說八道，什麽叫替本宮辦事！”
一語成讖，梁婕妤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一腳踹開爬向自己的宮女，大聲辱罵。
“梁婕妤你不能這樣，小峪子會死的！”
小峪子的慘叫聲響徹整個紫宸殿，宮女知道自己再耽擱下去，他真的會沒命。
“陛下，您讓侍衛停手吧，奴婢什麽都說！”
宮女看向皇帝，眼淚奪眶而出。
“讓他們停手。”
皇帝當然知道他在這兒站著，打板子的侍衛肯定不會手軟，二十棍打完，小峪子必然要死，因此尋思著先打十棍立立威。
沒想到十棍還沒打完，就有人先忍不住了。
“梁婕妤如此絕情，就別怪奴婢不替你瞞著。”
“奴婢名叫秀玉，是婉昭容的貼身宮女，方才那些婉昭容指使奴婢和小峪子賣藥的渾話全是假的，是梁婕妤脅迫奴婢，奴婢才不得已這樣說的。”
“在婉昭容還未封妃之前，奴婢是花房的宮女，和小峪子同鄉，故而關係親密，我們二人在宮中一起度過近十年，早就偷偷結成對食。”
“奴婢知道宮中一直禁止太監宮女私下交好，故而剛才隱瞞不報。”
“後來婉昭容成為陛下的嬪妃，奴婢也被分配到婉昭容身邊伺候，小峪子則為了方便梁婕妤辦事，調到宮門看守。”
“有一日梁婕妤忽然找上來，要奴婢和小峪子幫她幹點事，假意購買流產藥，並把這一切推卸到婉昭容身上。”
“我們二人本想拒絕，梁婕妤卻用對食一事要挾我們，說如果不遵從，便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故意拆散我們！”
秀玉提起此事便不停地低聲抽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峪子跟了她許久，小峪子家裏幾口人、分別都在幹什麽，梁婕妤再清楚不過。”
“小峪子知道對食一事被發現還好，倘若梁婕妤心狠手辣用家人威脅他，一切就全完了，無奈隻能答應。”
“婉昭容對於此事壓根不知情，她是清白的。”
“梁婕妤發覺最近一段時間婉昭容食欲不佳，偷偷調查了她的太醫院藥渣，判斷出婉昭容有孕。”
“私下一直教唆惠妃厭惡婉昭容，甚至還說出‘要是她一屍兩命，死了多好’這種話。”
“因為梁婕妤的挑唆，惠妃和婉昭容的關係越來越差，最終在梁婕妤的誘導下，惠妃將婉昭容推下樓梯，迫使她小產！”
秀玉用手指指著梁婕妤，眼睛通紅，滿臉憤恨。
“你這賤婢休要胡言亂語！”
梁婕妤尖叫一聲，身子都開始發抖。
她壓根沒做過這種事，卻被說得有鼻子有眼，惠妃的慘案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不能接受自己也淪落到那種下場。
“奴婢可以用性命起誓沒有半句虛言！梁婕妤，奴婢和小峪子為你做了那麽多，你就沒有一點憐惜？”
“居然要眼睜睜看著小峪子被打死！”
“奴婢已經仁至義盡，本打算守著秘密到死，卻不想你如此冷血，隻能出此下策，才能保住小峪子！”
秀玉的兩隻手不斷地摳弄著地麵，兩隻眼睛瞪得都快凸出來，看起來十分嚇人。
“陛下，請你相信臣妾，臣妾沒有這樣做啊！”
無妄之災讓梁婕妤害怕渾身發抖，這屎盆子怎麽就扣到她頭上了。
“……”
皇帝垂眸看著不停磕頭求饒的梁婕妤，一時無話。
他沒有勃然大怒暗罵梁婕妤蛇蠍心腸，也沒有斥責秀玉胡言亂語。
隻是低著頭意味不明地看著梁婕妤，似乎是在思考究竟該相信誰。
皇帝雖平日裏看著不太正經，但畢竟是踩著兄弟屍體，從凶殘的奪嫡之戰中廝殺出來的一代君王，並不是個能隨意誆騙的傻子。
楊婉小產一案反轉反轉又反轉的，明顯有詐。
這群人中肯定有人撒謊。
雖然秀玉這話說得言之鑿鑿，但皇帝仍有所顧忌。
楚桑知道皇帝在顧忌什麽。
“陛下若不信，可以問問小峪子，我們真的都是被脅迫的！”
秀玉沒想到皇帝的反應如此冷靜，不免心頭一驚，趕緊添油加醋。
“梁婕妤和惠妃情投手足，為什麽要害她？”
皇帝抬起頭淡漠地看著秀玉，陰冷的聲音讓人不自覺發抖。
不怒自威的帝王，通常比龍顏大怒的君主更加令人畏懼。
皇帝的臉上明明沒有任何情緒，但眼神卻如同九尺之下的寒冰一般刺骨。
隻是略微被他的眼神掃過，都會覺得仿佛承受剜肉之痛。
楚桑從沒見過皇帝這個樣子，與往日的溫和寵溺不同，自私、暴戾、城府、陰暗、狠辣都在這一瞬間湧出。
眼前這個殺伐決斷的帝王，似乎已經在暴走狀態。
紫宸殿內上上下下幾十人的性命，都在他一念之間。
隻要他動動手指，下達殺無赦的命令，整個紫宸殿就會瞬間變成一場人間煉獄。
痛苦與慘叫、鮮血與刀刃，都會成為皇帝取樂的玩物……
“……”
楚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低下頭不敢再看皇帝一眼。
果然，這才是皇帝真正的樣子，不同於往日溫和的白麵，陰暗的黑麵出現了。
“惠妃和梁婕妤都是賢貴妃的左膀右臂，雖然表麵和和氣氣，親如姐妹，可私下裏也是有矛盾的。”
“譬如誰才是賢貴妃身邊最可心的人？”
“誰也不願意屈居人下，所以兩人一直暗中較勁，誰也不服誰。”
“賢貴妃因為執掌鳳印、管理六宮從妃晉升為貴妃，德妃因謀害驃騎將軍被賜死，本來四角齊全的妃位一下子多了兩個空缺。”
“臣妾聽說陛下曾詢問過賢貴妃，後宮之中誰較為賢德，亦有晉封位分，填滿四妃之意。”
皇後被皇帝的眼神所震懾，但背好的詞必須說，否則起不到效果，隻得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別那麽抖。
“梁婕妤雖膝下無子，但也是宮裏的老人，不會想錯過這個機會。”
“於是她多次暗示賢貴妃舉薦她為妃，而惠妃是個見不得別人好的人，本來她們兩個都為賢貴妃做事，誰也不比誰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