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這步棋，又是齊淮安沒想到的，他驚訝地抬起頭，震驚得說不出話。
“朕說這些並不是在強求你什麽，畢竟是你父親的爵位，你想繼承就繼承，不想繼承也無所謂。”
“有人才替朕效力，朕自然歡迎，但若沒有，朕也不缺你這個將軍。”
“這件事的選擇權，在你。”
齊淮安一臉驚愕的表情，讓皇帝感到愉悅。
就像是給小孩子準備意想不到的驚喜般，有種極大的滿足感。
“……我父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皇帝對他越好，齊淮安就越有種隱隱的不安感。
在他的認知中，幾乎所有的帝王都是冷漠、自私且多疑。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皇帝楚庸竟然對他如此寬厚，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縱容他任性妄為。
事出反常必有因。
齊淮安並不是楚桑，本就沒資格承受皇帝的這些過分偏愛。
本來就對他充滿顧忌，如今又被這麽摸不著頭腦地一頓“疼愛”，讓齊淮安有種糖衣炮彈的預感。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令人惶恐不安。
而這是個詢問皇帝父母死因的最好時機。
一來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二來反正今日的皇帝已經很離奇了，順勢問出這種話，反倒有可能讓皇帝告知真相。
他也不在乎讓事情變得更詭異一些。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
“朕隻能告訴你，他們不是朕下旨殺死的，他們會死，一開始也不是朕所能料到。”
齊淮安的詢問對皇帝來說並不意外，他似乎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歎了口氣，眼神晃動。
這個答案確信又模糊。
什麽叫不是他下旨殺的，但又沒想到他們會死？
聽起來齊淮安的父母，倒像是被皇帝的某個計劃牽連致死。
“那麽他們的死，是星月閣或者昱衛所為嗎？”
眼看著皇帝不肯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齊淮安有些焦灼，又追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朕不能回答你。”
“你如果好奇，就自己去查吧。”
皇帝的手指不停撫摸著龍椅複雜的刻印和圖騰，語氣幽暗，似乎話裏有話。
可這個回應無疑更讓皇帝身上的疑點加重，齊淮安一聽此話更加不安，還想繼續追問下去。
楚桑見此急忙拽了拽了齊淮安的袖子，對著他不停搖頭。
皇帝已經擺明態度不會對此事發表更多言論，但卻無形中給齊淮安一個承諾。
我雖然不告訴你真相，但你想怎麽查都可以，我不幫助你，也不會阻攔你。
這是對齊淮安安全的保證，至少在這條探尋真相的路途中，皇帝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皇帝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若此時仍舊對他咄咄逼人，無疑是在消耗皇帝最後的耐心，將自己逼上梁山。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楚桑早就看明白皇帝的意思，眼見齊淮安不肯放棄，趕緊阻攔他。
而齊淮安也是個聰明人，見楚桑攔著，與她飛快對視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他立刻明白了楚桑此舉的含義。
“陛下，我想繼承爵位。”
成為鎮國將軍就可以參政，無限接近皇帝，甚至是入住荒廢已久的鎮國將軍府。
這對齊淮安的調查大有益助，他自然要答應。
“好，你成為鎮國將軍的詔令，會跟著長淵冊封太子的詔書一同頒發，就在朕返回帝京後。”
齊淮安的答案在皇帝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是個百利而無一害的甜頭，沒人會拒絕。
尤其是像齊淮安這種，探尋真相心切的人。
“謝主隆恩。”
這是齊淮安今天第二次向皇帝叩首謝恩。
說完這話，皇帝便招呼二人起身，叫他們回去吧。
正當兩人走到大殿門口，即將出去的時候，皇帝的聲音再度響起。
“朕知道你為什麽會動用自己的殺手鐧冒險營救，隻是有點震撼和不可思議。”
“沒想到你居然肯為了小桑，做到這種程度……”
“放棄追查多年的真相，扔掉最後底牌，也要守護心愛之人。”
“小桑沒有看錯人，你當真是絕世好兒郎，比長淵還要強上百倍。”
“君子成人之美，放心好了，就算你與朕之間存在芥蒂與隔閡，但若小桑願意，朕並不會阻礙你們。”
“甚至，願意給你們做證婚人……”
皇帝最後幾個字說的很輕，仿佛承受不住大殿內空曠寂冷的氛圍，下一秒就會隕落。
齊淮安和楚桑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兩人頓時腦袋一懵，愣在原地。
而秦王這邊也是相同的窘迫場景。
楚桑的提醒，讓秦王心中五味雜陳，他何嚐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楚栩華一直在受委屈，隻是礙於自己心中的結，不知如何去麵對楚栩華而已。
可那孩子……
秦王回憶起叛軍攻陷荊州城時，那孩子堅韌的身影，便覺得熱血沸騰。
這才該是他楚康的孩子，昭華皇室的血脈。
“……”
秦王抬頭看了看天上皎潔的月亮，終於下定決心，嚐試進行破冰，化解兩人幾十年來的矛盾與隔閡，
“……父親？”
看到秦王來到自己的房間，楚栩華的眼中閃過一絲差異，隨即又好似想明白了什麽，沉下眼眸，疏離地說道。
“自己一個人琢磨棋？”
秦王一進屋，就看見楚栩華坐在椅子上，桌麵上擺放著棋盤和棋子，黑白兩子縱橫交錯與棋盤之上，好似氣吞山河的將領，在戰場上廝殺。
黑白二子旗鼓相當，一時間難分高下。
“閑著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本以為解決了荊州叛亂的禍事，楚栩華的心中能多幾分舒暢。
可眼下如何處理和楚桑的關係，顯然成為他更大的難題。
他不在乎自己表白被拒，卻害怕楚桑心有所屬。
齊淮安今日這場英雄救美，可真是令人驚歎，好似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值得人細細品味，口口相傳。
他作為一個男子，聽聞這樣的事，都不自覺感慨愛情的偉大。
更何況是作為當事人的楚桑？
楚栩華很清楚楚桑過去就很喜歡齊淮安，雖然現如今收斂了愛意，可仍改變不了，她看到齊淮安時，所獨有的偏愛和少女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