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春……”杜羽一字一頓地念道,“原來曆史的記載,也並不都是真的。這個叫做夏迎春的姑娘,心地非常的善良。”

“看來這次不必降臨了。”

董千秋翻看著屏幕,又快進了幾個月。

鍾離春成為王後之後,一直在努力治理齊國,鏟除了很多奸臣之後又重新修訂了律法,閑暇時間就去操場練兵,幾乎一刻不得閑。

而小夏也使盡了自己的渾身解數,每當齊宣王想要去到鍾離春的臥房的時候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久而久之齊宣王也放棄了對鍾離春的想法。畢竟鍾離春一臉冰冷,而小夏不僅能言善辯,還會些歌舞,就算小夏的容顏比鍾離春稍遜一籌,齊宣王也懶得自討沒趣。

齊宣王盡全力討好著小夏,小夏拚了命的保護著鍾離春,而鍾離春一心撲在政治上,齊國一片太平,齊宣王自然又有了更多的時間與夏迎春夜夜笙歌。

這種獨特而穩定的三角關係,若不是親眼見到,杜羽連想都不敢想。

“呃……”就在這時,杜羽仿佛想到了什麽,“千秋姐……如果這一次不需要我降臨,那我是不是就要在小鍾離對抗秦趙兩國時降臨?”

“沒錯。”

“可是千秋姐……”杜羽犯了難,“咱們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

董千秋沒有說話,她自然知道問題在哪裏。

“我就算降臨了……也幫不上任何的忙啊……這可冷兵器時代的戰場,就憑我一個人的力量……”

“杜羽……”董千秋麵露難色,“其實我給你的建議是……這次就不要去了……”

“不去嗎……?”

杜羽低頭沉默,千秋姐說的不無道理,自己在這種萬人廝殺的古代戰場,真的能幫上忙嗎?

“技術部重新修正了計算結果,鍾離春隻要參戰,戰死的幾率就高達八成,目前最好的辦法是用傳音讓鍾離春放棄參戰。”

杜羽思索了一會,總覺得這個辦法也不妥,鍾離春如果放棄參戰,齊國就會加速滅亡,那鍾離春的傳說還會成立嗎?天下的走向還會與現在一致嗎?

“千秋姐,要不……你幫我準備點東西吧?”

“你要什麽?”

“火箭筒,手榴彈,冒藍火的加特林。”

董千秋搖了搖頭,說:“杜羽,且不說你一次性能不能帶這麽多東西,就算你能帶過去,又怎麽憑你自己對抗幾萬人?秦國著名的弓弩,趙國著名的鐵騎,這都不是憑槍炮能應付的。”

“沒事……我還有點小聰明,如果情況危機……”

“小聰明?”董千秋歎了口氣,“你以為這次兩國的主將——秦國的白起,趙國的廉頗,會敗在你的小聰明之下嗎?”

“白起……廉頗……”杜羽目瞪口呆,“這次兩個主將來頭這麽大嗎?這分明也是兩個傳說級的人物啊!”

“所以我還是勸你……盡量別去了……我想辦法讓鍾離春逃離。”

“不行。”杜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千秋姐,還是讓我去吧,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危險,你們立刻把我召回來就是,畢竟我和小鍾離約好了……”

董千秋花費了半天都沒有說服杜羽,最終隻得答應了他的請求。

“杜羽,我最後提醒你一次,操作員的生命絕對比丙級傳說更重要,如果發現了危險,我們一定第一時間對你進行召回。”

“我明白,千秋姐。”

……

時代,戰國亂世。

地點,齊魯大地。

步卒,阿無降臨。

杜羽猛然睜開眼,臉上的表情控製不住的抽搐。

此刻,杜羽就像置身於一場巨大的沙塵暴中,絲毫不見天日。

熱,非常的熱。

他站立在數萬人廝殺的戰場中央,耳旁是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廝殺聲、兵器碰撞聲,巨大的聲音忽然襲來,讓杜羽感覺一陣眩暈。可是這巨大的、飛揚的塵土,又讓杜羽分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的麵前具體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哪裏才是自己的退路。

他顫巍巍的握緊手中的長槍,準備大聲叫喊兩句,可是一吸氣,又聞到了空中彌漫的血腥味,這血腥味混著汗水的味道、腐爛的味道、還有被劃破的腸子的味道,隻讓人吸過一口就終身難忘。

遠處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來,杜羽下意識的伸手一接,把那東西抱在懷裏,隻感覺溫熱,黏膩。

仔細一看,懷中靜靜躺著一顆人頭,這顆人頭不知道受了多少傷才被人砍下,已經滿臉都是傷痕,散亂的頭發全都貼在臉上,有的甚至還紮到了傷口中。

“嘔——!”

杜羽一下子跪了下來,在地上狂吐不止。

這種壓迫感,這種血腥感,這種地動山搖的可怕觸感,正是冷兵器時代所獨有的。

無數人從杜羽身旁紛紛跑過,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畢竟在這沙場之上,讓一個人跪下的理由有千千萬萬種。

“杜羽!小心身後!!”董千秋大喊一聲。

杜羽來不及反應,隻聽到身後呼呼風聲作響,電光石火間,一隻手抓來,把杜羽扔到一邊,杜羽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回頭看去,一個光頭大漢拿著大刀揮空了,趁他揮空的功夫,幾名齊軍手持長槍刺穿了他的身體。

一個兵卒把杜羽扶了起來,氣喘籲籲的問道:“你是哪個伍的?走散了嗎?”

“伍?”

“伍是古代戰爭最小的作戰單位,由五人組成,一名伍長,四名伍員。”董千秋解釋道。

“啊……”杜羽看著這龐大的戰場,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找自己的伍,於是搖搖頭對眼前這漢子說道,“伍裏的人都死了,就剩我自己了。”

“正好,我們就剩四人了!”漢子一拍杜羽的肩膀,“你入我們伍,先活下去再說!我們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百夫長……”

杜羽起身一看,旁邊果然還有三個人,大家來不及打招呼,背對背就開始對抗趙軍。

“兄弟,我是伍長,叫做弟聰,你叫什麽?”

“我叫阿無!”

“好的阿無!”伍長一揮長矛,逼退眼前的敵人,然後跟剩下的幾人說,“伍長們得到的命令是馬上趕往北側支援一支被困的千人小隊,我們跟著將旗,慢慢向北側移動。如果能找到一個什長或者百夫長,我們活下去的幾率就大大增加了!”

杜羽這輩子經曆過最大的爭鬥,應該就是學生時代總共四名同學打起來的群架,和目前的狀況完全無法相比。那時候他們最厲害的武器是一把直尺,並且一招一式都不想置對方於死地。

好在伍長弟聰真的非常有經驗,他並不追求殺敵,隻是指揮整支伍互相保護對方,然後合力擊殺擋路的敵人,由於不與別人纏鬥,他們伍的速度比別的伍快一些。

“伍長!”杜羽在接連的趕路和肉搏中已經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咋了!?”

“我想問問我軍主將在什麽地方啊?”

“那誰知道啊!”伍長瞥了杜羽一眼,問道,“你小子第一次上戰場嗎?一旦打起來,莫說是主將,就連方向都不一定分得清!我們伍長的動向全部由各個旗幟指揮。”

“這……”杜羽有些擔心,生怕沒有第一時間趕到鍾離春那裏。

不過伍長說的不無道理,整片平原上全部都是飛揚起來的沙土和血霧,能見度不過幾十米,要在這種地方洞察整個戰場的走向實在太難了。

“快走,我們馬上就要接近那支被困的千人小隊了!”

“伍長啊!”伍裏一個兵卒喊到,“咱們這是靠近敵營了嗎?為何到處都是趙國人啊!”

伍長環視了一下,四周的趙兵數量翻了一倍,但他確實不知道現在自己的位置,他隻知道自己必須要服從軍令,現在有很多個伍都在向這個方向靠攏,隻是他們走的比較快,估計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有更多的自己人。

“不可以動搖!我們殺出去,與千人小隊匯合!咱們隻有一個伍,困在這裏隻能等死!”伍長大喊一聲,整支伍開始向前突破,他們五人一心,隻攻擊眼前的人,很快就通開了一條血路,但是由於附近的敵人實在太多,大家都受了傷。

一突破人群,映入五人眼簾的是一座由層層屍體堆積起來的巨大的屍山。

屍山頂部站著一個人,正往下冷冷地看著。包圍著此地的兵卒被山頂這人的武力震懾了,沒有一人敢上前。

“小鍾離?!”杜羽大吼一聲。

鍾離春仿佛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往山下一看,對上了杜羽的眼神。

“阿無老弟,那是誰啊?是我軍的哪個什長嗎?”伍長看到杜羽和此人認識,不禁問道。

“伍長你糊塗啊!”伍裏一個步卒說道,“能打贏這麽多敵人,至少也得是個千夫長啊!”

“什麽千夫長、什長啊!趕緊上前保護,這人是我軍主將啊!”杜羽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攀登屍山,也完全顧不上這腳下的一具具屍體。

“啊?!王後娘娘??”幾人驚呼一聲。

一個步卒看了看眼前的高大女人,還是不敢相信:“不是說王後娘娘醜陋無雙嗎?!眼前這女子實在太美麗了啊!”

“都什麽時候了還關注這些!”伍長踢了步卒一腳,跟著杜羽快步向山上跑去。

看到杜羽跑到山頂,鍾離春微微笑了一下,說:“這次僅僅過了十二年,你就出現了。”

杜羽仔細打量了一下鍾離春,發現她好像受傷了,於是問道:“小鍾離,你怎麽會受傷了!?”

鍾離春咬了咬牙,說道:“怪我自己無能,在此暗殺了趙國的副將之後,被層層圍住,我見一個人殺一個人,已經整整殺了三天了。”

“三天……?”杜羽低頭看了看這座屍山,沒有一萬人也有八千人了,“小鍾離你殺瘋了啊……”

……

趙軍營帳,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身披甲胄,正襟危坐,他麵前是一位麵色蒼白的少年將軍,二人的氣氛有些微妙。

“廉將軍,三日之前你便說圍住了齊國主將的千人隊,如今三日過去了,居然還在圍,不想跟我解釋什麽嗎?”麵色蒼白的少年將軍冷冷地問道。

“白起,老夫我上戰場的時候,你還在尿床,老夫怎麽做,需要和你匯報嗎?”中年男人略帶憤怒地說著。

“我不是在指揮你,隻想問問什麽時候能見到齊軍主將的人頭。”白起非常不耐煩的說,“早一日斬下她的頭,我就可以早一日回鹹陽稟報大王。”

“哼,這齊國王後鍾離春,確實如傳聞中一般厲害,她的千人隊被我軍圍殺的僅剩她一人,可她卻能以一人之力再屠殺千人。”廉頗說道。

“不必和我這般說辭。”白起搖搖頭,“這隻能說趙兵無能。”

“無能?!”廉頗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我的兵也都是娘生爹養的,明知這女人不好惹,我哪有讓手下不斷送死的道理?根據老夫所想,圍而不攻,用不了多久,那女人就會累餓而死。”

“所以說,趙兵無能。”白起譏笑道,“戰爭要的就是「勝利」,為了「勝利」二字,必須要做出所謂的犧牲。”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廉頗有些憤怒,“你身為秦國將軍,卻不把部下的命當作命嗎?”

“部下的命?”白起麵色一冷,“廉頗,莫要說部下的命,若是戰爭不能贏,舉國上下都要受到牽連,到時候還何談部下的命?若是你我秦趙開戰,隻要我王有令,不必說部下,連百姓我也會殺給你看。”

“你……!”廉頗直接站了起來,“白起,你故意拿我趙國舉例,是想在這裏激怒老夫不成?!”

“我可不敢。”白起搖搖頭,“廉頗大將軍威名遠播,豈會在這裏和我一個剛剛上任的後生發火?”

白起淡淡的說了一句告辭,然後徑直走出了營帳。

“這個秦國白起甚是可怕,若趙國真的和他對上……”廉頗不敢想,隻能默默地搖搖頭,自己已是年過中年,而白起才剛剛任職,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希望自己還能披甲上陣……

……

屍山之上,以杜羽為首的五人把鍾離春擋在身後,麵對五個方向和敵人對峙著。

“天呐……沒想到跟著將旗走,直接來到了王後娘娘這裏……”伍長扭頭看了一下杜羽,“阿無,你好像和王後娘娘早就認識啊……”

“伍長,先不說這個了,我這次的任務就是保護王後。”杜羽咬咬牙說道,雖說他明確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保護王後,可他卻不知道到底要怎麽保護。

“你們走吧……”鍾離春說道,“這場仗已經輸了。”

“輸了?!”伍長與幾個步卒都覺得不可置信,“怎麽會輸了呢!還有很多齊軍散落在各地戰鬥,而且身為主帥的王後娘娘也沒有倒下!”

“雖說我不認得敵軍兩位主帥是誰,可是他們用兵如神,排兵布陣絲毫不在我之下,如今我被困了三天,久無軍令,想必齊軍早已亂成一鍋粥,敗退是遲早的事情。”鍾離春看著杜羽,“我不能讓你受傷,快走吧。”

“不行,要走一起走!”

鍾離春聽後咬了咬牙,說道:“就算我真的能從這裏逃離,齊軍至少還需要一個精通兵法的將軍級別的人物和我雙雙聯手,才有可能贏下這場戰爭。僅憑我一人之力,難以抵擋那兩個敵將的排兵布陣。”

杜羽咬了咬牙,隻可惜自己既不擅長武鬥又不精通兵法,這場戰爭仿佛看不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