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杜羽終於開口問道，“什麽樣的「我」，才算是合格？”
“那要求就太多了。”「時間」笑著說，“比如說，你首先要是一個「完美的孤兒」，和世間的一切不能發生必然的聯係，再比如說，你要以孤兒的身份牽掛著所有的人，又比如說你要真心實意的想要拯救那些即將死去的仙家和朋友。你要跟何所以結仇，你要給「大暗黑天」足夠的苦難，條件實在是太多了……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必須要愛上不知火明日香。隻要這一切達成，那你就是最完美的「時間」。”
杜羽已經在接觸一個讓自己完全顛覆的領域了，卻沒想到這其中還能聽到讓自己震驚的話。
“我……一定要愛上阿香？這是為什麽？”
“不知道。”「時間」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是所有的「時間」代代相傳的規矩。”
“所……所有的「時間」？”杜羽瞬間想到了更恐怖的事情……
每一個「時間」都可以掌控無數個他，而這世上又有無數個「時間」，這樣想來，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個自己？
隻怕遠遠大於三十三萬個！
想到這裏，杜羽又問道：“若你找到了「合格的人」，要如何讓他成為「時間」？”
“何所以。”「時間」說道，“隻要我認定了你可以成為「時間」，便會把何所以變為太樞，進而鼓動他造反，炸掉你所在的時空，這樣你便沒有了退路。”
“你……”杜羽這才想到在戰場上，何所以曾經消失了一陣，那一定是「時間」搞的鬼。
難怪「聖」的時間線裏沒有何所以炸掉世界的景象，不必說他，就算往前追溯四百個杜羽，都不會見到同樣的景象。
這讓杜羽一度以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杜羽，你知道為什麽在我給你展示的幻象中，你明明看到了兒時的「自己」，但卻沒有頭暈的感覺嗎？”
聽到這句話，杜羽微怔，他想到在見到自己父母，和兒時的自己那一刻，確實有過一陣子頭暈的感覺，但很快就克服了。
“為什麽？”杜羽小心翼翼的問道。
“因為你們離得太「遠」了。”「時間」大笑道，“在這裏，他被稱為「創造者」，而你被稱為「終結者」，你們分別是一個輪回的開始和結束，中間整整隔了四百多個「杜羽」，經過這麽多輪回的幹涉，你已經和他完全不同了。換句話說……你們就是兩個人。”
“創……創造者？”
“沒錯，「創造者」是一個輪回的開端，他經過一代一代的努力，完成了數量恢宏的傳說，最終將你變成了完美的「時間」。”
杜羽曾經見過那個所謂的「創造者」，不管是他在安排自己變成孤兒，還是安排其他人刺殺杜羽的時候，總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這讓杜羽覺得他留有後手。
可杜羽從未想過，「創造者」的後手是塑造一個「時間」。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恍然大悟卻又更加疑惑。
這到底是為什麽？
「創造者」居然要塑造一個「時間」，無論如何這也太詭異了。
“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的原因？”杜羽小聲的問道，“他為什麽要塑造「時間」？”
「時間」冷笑一聲，問道：“杜羽，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事？”
“沒錯。”「時間」意味深長的看著杜羽，“我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創造者」的想法，因為我跟你一樣，都曾經是「終結者」。”
杜羽神色有些黯淡。
是啊，隻有妄圖跳出這個輪回的「終結者」，才有變成「時間」的資格。
可無論哪一個「終結者」，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都隻會遇到其他的「終結者」。
就算他們知道「時間」是一個網，知道這一切的結果，卻永遠都不知道「創造者」在想什麽。
看到杜羽若有所思的樣子，「時間」又往前走了一步，緩緩的說道：“你決定了嗎？若你答應坐這數十萬年的苦牢，便可以回到「大戰」之前，試圖扭轉這一切，然後跟他們繼續生活下去。”
“我……”杜羽確實想救下那些朋友，也確實想回到那個時代，可這三十萬年的時間讓他有些發怵，“我……若不答應會怎樣？”
「時間」撇了撇嘴，說道：“不會怎樣，你的「時間」會毀滅，整個輪回結束，而我會開啟第七百一十四次輪回，重新迎接第一位「創造者」。”
“我以為我還有談判的機會……卻沒想到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杜羽露出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所以我成不成為「時間」都不重要，因為你總會等到下一個合適的人選。”
“所以你不想成為「時間」？”「時間」笑著問道，“你在說什麽傻話？”
“什麽？”杜羽沒理解「時間」的意思。
「時間」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揮手，一塊時空碎片飛來，落到了杜羽眼前，「時間」取消了正在播放的畫麵，讓它變成了一塊尋常的玻璃。
“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
杜羽抬起眼，向那玻璃上一看，自己已經是滿臉褶皺，長發垂地了。
「時間」忍不住發笑：“你的心裏早就肯定了這個答案，卻不願意承認嗎？杜羽，你已經是「時間」了。你在這些時空裂縫中互相跨越，身體所跨越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萬年，你又怎麽回去？”
「時間」譏笑著盯著杜羽，他設想過很多個可能，在得知這個可怕的消息時，杜羽可能會大叫，會放聲大哭，會直接崩潰而變成一個瘋子——就如曾經的他一樣。
可讓「時間」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杜羽竟然緩緩的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如鬼魅，掛在杜羽那蒼老的臉上。
“原來這樣就會變成「時間」……？”杜羽喃喃自語的笑著說道。
一股極度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時間」，他看著麵前這蒼老的杜羽，他感覺自己可能忽略了什麽問題，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打了一個激靈。
杜羽繼續說道：“我還以為我需要再裝一下呢……結果這就已經完成了身份轉換嗎？真是有點浪費演技啊。”
「時間」將時空裂縫在地上狠狠的摔碎，然後抓起杜羽的衣領，大聲吼道：“杜羽，你在想些什麽？！我勸你不要挑戰未知的東西！”
“哈、哈哈哈哈……”這一次輪到杜羽放聲大笑了，“你們以為是你們挑選了我，卻不知道是我一直都在「讓你們挑選我」……”
「時間」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想著發生的一切……杜羽讓自己選中了他？
可不等他想明白，卻聽到杜羽口中傳來一句熟悉的話：
“「時間」，我準備和你賭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