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裏,許嬌嬌和謝之先將婚紗稿給老板送過去,去的時候,婚紗店果然一如既往地沒有生意,許嬌嬌隻能感慨國人自古的儲蓄。
胡老板在看見女孩的那一刻,激動地起身:“哎呀,你可總算來了,我日日等在店裏,盼著你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將你盼來了。”
許嬌嬌放下手中的東西,被逗笑了,將稿子拿出來,遞給老板:“這段時間太忙了。”
“你說這衣服我瞧著也沒有很漂亮啊,怎麽穿在你身上這般好看,要出遠門啊。”
她看了一眼在旁邊乖乖等待的謝之:“是的呀,去青城看我老公父母,結婚之前,總要拜訪一下。”
胡老板將手中的稿子打開,映入眼簾的那一刻,幾乎被驚歎得說不出話,眼眸微動:“許同誌,你這手稿這麽漂亮,是專業的。”
胡麗雲也是在服裝製造廠工作過一段時間的,每每拿來的手稿莫說細致,有時連尺寸和製版都不弄出來,去詢問還要被譏諷一頓。
可許嬌嬌的手稿,不僅用顏色的輕重標注,還細心地將尺寸,乃至平麵圖和分解圖都畫出來了,這可給自己省事不少。
她轉身去屋裏將抽屜裏的一張紙條打開,抄了一段電話號碼和地址在上麵,仔細地疊好,笑著遞給許嬌嬌:“同誌,這是我在青城上班的地方,以你的實力,我覺得可以去碰碰運氣。”
“現在的限製沒有以前這麽嚴了,很缺你這樣的專業人才。”
許嬌嬌沒想到還能來這一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業,立馬激動地將那個小紙條接過來,當寶貝似的看了又看,最後將紙條塞進了自己的小包包裏:“真是謝謝您了。”
胡麗雲細細查看手稿,發現這一款女孩設計得很是漂亮,甚至比那些廠裏的設計師還要好,止不住地點頭。
許嬌嬌看著心裏甜滋滋的,相較於家人的誇讚,她更喜歡外人的認可。
“我收下了,盡早幫你改好。”
隨即,幾人寒暄一陣就離開了,在去往火車站的路上,許嬌嬌一路都是興高采烈的,激動得不行,同時心中暗自下定決心,等到了青城她一定多多設計幾款,拿去給工廠麵試。
她要當下海經商的女老板,賺第一桶金。
現在的廠和後世的比起來那可好多了,跟公務員差不多,鐵飯碗,說出還有麵子。
二人到車站時剛好是十點半,謝之去買票,自己則是留在原地看行李,這年頭扒手多,遠不像後世那般單純,許嬌嬌想到互聯上單純的大學生就覺得好笑。
要是自己是大學時期穿來的,估計褲衩子都被騙沒了。
車站人很多,熱的出奇,味道也不甚好,女孩出眾的容貌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打量。
原本吵吵鬧鬧的車站,突然響起尖銳的辱罵聲和小孩不停嚎啕的哭聲,眾人皆往聲音的傳來的地方看見。
隻見一瘦高女人站在買票台前,背上背著一個孩子,身邊還跟著一個,瘦高女人表情異常煩躁,清脆的巴掌聲打在旁邊的小女孩上。
大聲辱罵:“哭哭哭,你個賠錢貨。”
“好不容易去找你爸一趟,還要多出一個人的車費。”
瘦高女人竭力將小女孩往下按,細長黢黑的手指像極了黑白無常,臉上堆著笑意:“同誌,你看沒超過身高,別給我們算票錢了。”
許嬌嬌神情一窒,隱約聽見售票員的斥責聲:“我說這位女同誌,你看看你家閨女腿都彎到哪裏去了。”
語氣上揚:“大人全票二十八塊五,小孩半價十四塊二毛五,共計四十二塊七毛五。”
在七零年代,祖國遠不是後世的基建狂魔,交通不便,火車票價高的離譜,往返一次幾乎要花掉兩三個月的工資。
火車站的營業額和售票員的工資獎金息息相關,這種不願意買票的事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早就練了一番鐵石心腸,對於瘦高女人的好話絲毫不動心。
饒是許嬌嬌聽見這個票價都有些咋舌,難怪母親硬是要給自己塞錢。
瘦高女人見行不通,將身旁哭鬧的小女孩重重一腳踹到櫃台底下:“你個賠錢貨,滾,滾回家去,別跟著我。”
許是動作幅度太大了,帶起後背上的小孩有要醒的征兆,她急忙晃了晃,口中呢喃搖籃曲,低聲道:“給我一張成人票。”
售票員可憐地看了小女孩一眼,沒說什麽,將票遞給女人。
那瘦高女人驀自找了個空位坐下,剛好在許嬌嬌對麵,小女孩臉色慘白發黃,一看就是常年營養不良導致的,她看著眼眶發酸,卻也做不了什麽。
在製度不完善的當下,孩子隻能依靠父母。
小女孩掙紮著爬起來,似乎害怕被丟下,也不敢哭,追上女人,可身邊早沒有她的座位,於是隻能呆呆地站在前麵,神情茫然:“媽媽。”
可被她稱為媽媽的女人絲毫不理會,反而自顧自地哄著懷中的男孩,神色溫柔。
許嬌嬌不敢再看,隻感覺心裏發酸,看著小女孩,朝她揮了揮手,那孩子看著漂亮的姐姐,眼中羨慕,但還是不敢過來。
許嬌嬌臉上浮現極其溫柔的笑意,再次招了招手。
那孩子終於慢吞吞地走上前,怯生生地看著許嬌嬌,語氣說不出情緒:“姐姐,你好漂亮。”
她聞聲苦笑,掏出懷中的糖,剝開糖紙塞進小孩的嘴裏,又往她手心放了幾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時賤女。”
許嬌嬌徹底繃不住了,眼神刷的滾落幾滴,快速地抹掉,這一刻言語已經無法形容她的心情了。
小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是什麽好詞,嘴唇怯懦,低頭不敢看漂亮姐姐,嘴裏慢慢抿著來之不易的糖。
“糖不知道拿回來給媽媽。”瘦高女人語氣冷冰冰的,斜眼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