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清明上河圖 四
常勝軍在跟著郭藥師叛宋降金之後，就被宋國安上了叛逆之名。還滿天下的發了海捕文書。季霆拿同殿為臣來說事，擺明著就是在忽悠高陽。
“咳。”臉皮很厚的季霆很快就恢複過來，再次向著高陽拱手行禮，沉聲說道“大家同為抗金義軍，本該同氣連枝。高將主率軍反抗暴金，並且立下赫赫戰功。”說到這裏，季霆忍不住的微微側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座壯觀的京觀。哪怕昨天就已然看到，但是此刻還是忍不住的在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緩了緩語氣，接著說道“高將主棄暗投明，某家必然上奏朝廷，為高將主請功。為常勝軍正名！”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慷慨激昂，也是肺腑之言。
這樣一支可以將女真名將完顏宗翰率領的大軍給擊潰的強兵，如果能夠投效朝廷，那絕對是邀天之幸！
作為一名身在前線的官員，季霆和汴梁城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們不同。他心裏很明白此刻的宋國已經衰弱成什麽樣子，也很清楚此刻的宋國根本就沒有能夠和強悍的女真軍團對抗的強兵！
麵前的這支常勝軍就是希望！是整個國家的希望！
高陽微微動容，嘴角掛上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緩緩抬起頭看向遠處天邊絢麗燦爛的連綿火燒雲，沉默不語。
過了半響，回過神來的高陽才幽幽的說道“你們的朝廷是個什麽樣子，我很清楚。歸順朝廷這件事情不用再提，我不想做第二個種師中。”
作為整個國家最後一支能戰的軍隊，種家兄弟帶著西軍為了這個國家南征方臘，北伐燕雲。多次救駕，每每都是奮戰在對抗女真人的第一線。
像這樣一支根正苗紅的國之棟梁，整個國家的希望。卻被猜忌。高陽完全不明白汴梁城的那倆位皇帝和那些文人士大夫們腦袋裏麵想的都是些什麽。
在國家麵臨滅亡危機的情況下，居然因為猜忌西軍在整個宋國之內實力太強。自己就把女真人都沒能做到的事情給做了。
數十萬西軍被拆成了一個個的小股軍馬，打散之後撒在了龐大的國土上。這種分散的實力怎麽能夠和女真軍團對抗？！
到了最後。就連快七十歲的種師中都被逼的身陷殺熊嶺，力戰而死。這個國家最後一支能戰之軍就這樣被他們自己人給玩死了。
西軍戰鬥力的確很強，八百裏秦川自古以來就是出強兵的地方。高陽麾下軍馬戰鬥力強橫，除了一路跟隨著他的那些常勝軍之外。大部分都是招攬的原西軍潰兵。
這些上過戰場。經過嚴格訓練的老兵們一旦恢複了軍心士氣那戰鬥力絕對不是新近招募的鄉下黔首們能夠相比的。
常勝軍急速擴張規模，戰鬥力卻並沒有下降多少。除了士氣高漲、物資充沛、戰術得當、接連勝利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補充進來的軍士大都是西軍老兵，戰鬥力幾乎沒有什麽下降的地方。
北宋這個國家的滅亡，汴梁城那倆位皇帝和那些文人士大夫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對手不是神，隻能說還行。但是隊友卻絕對是豬，而且還是家養的豬！
高陽可不想麵對無窮無盡的詆毀和扯後腿。也不想對那倆位皇帝和數不清的高官們屈膝行禮。沒有人可以。
“高將主！”季霆心中一顫，急忙出聲準備再勸。
“好了。”高陽揮揮手打斷他的話，微微搖頭說道“此事休要再提。”
頓了頓。目光一冷，接著說道“既然不是來投效於我，那你們就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
季霆心中一顫，黯然垂首。還能去哪裏？！軍心士氣早就已經跌落到了低穀，而且軍中早就已經斷糧了。此刻還能去哪？
四周全是大山或是女真人的地盤，南下去太原城的話，恐怕走不了多遠就得全軍餓死！
看著滿臉黯然之色的季霆，高陽心中暗笑，時機到了。
咳嗽一聲，淡淡的說道“不過，看著大家同為抗金的份上。幫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哦？”季霆心中一喜，原本黯淡的目光猛然間一亮，急忙看向高陽，急切的出聲說道“多謝高將主！”
“慢著。”高陽伸手阻止季霆的大禮答謝。輕笑著說道“東西不能白給你，總要有些報酬吧？這兵荒馬亂的，還有什麽能比糧食更重要的？你明白不？”
“這個......”季霆心中一陣為難。他這次過來是率軍出戰。哪裏會帶什麽軍資？就連為數不多的戰馬都已經被殺了填肚子，哪裏還有什麽能夠換糧食的東西？
“高將主。”季霆一咬牙，沉聲說道“您想要什麽？俺們平定軍此刻真的是一無所有。不如先暫借俺們一批糧秣，某家即刻修書一份回去取財貨來。”
“不用。”高陽笑著說道“東西我有的是，不缺你那一點。”
“那高將主想要什麽？”季霆滿臉疑惑的出聲問道。他不明白此刻潦倒落魄的平定軍能有什麽是高陽看的上的？
高陽笑了笑。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平定軍，語氣平淡的說道“這樣吧，我看你們平定軍之中也有不少好漢。我挑選一批勇士投效入我常勝軍中，換給你一批可用一月之糧，你看如何？”
“這個......”季霆滿臉的為難之色。平定軍可是大宋朝的軍馬，又不是他的私軍！他怎麽能夠用人去換糧食呢？
高陽看出了他的為難，笑著說道“不要多，十數人足已。好好考慮一下，是全軍一起餓死，還是用十數人的前程換你們這些人都能活下去。”
“這個，某家不能私自做主。還是要和軍士們商議一番才行。”季霆已然有些心動了，隻不過，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商議之後才行。
“嗯。”高陽點點頭，說道“天色不早了，要是想吃飯那就快點。我軍務纏身，可沒那麽多的時間。”高陽想要盡快逼迫他們做出決定，他已經開始心急了。
季霆返回平定軍士們之中，和麾下軍將們一同商議高陽的提議。說實話，他本人還是傾向於接受的。畢竟，他是官員，好事就在眼前。送出去一些軍漢們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這些軍士們都明白，這是用一部分人的前途來換所有人能夠活下去的希望！完顏宗翰被打敗了，太原城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圍，他們隻需要抵達太原城就算是完成軍令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混上些軍功，也不算是白來一趟。
隻是，沒有糧食，這數百裏地怎麽去？走不了多遠就得全部餓死！唯一的出路就是從高陽這邊得到一批糧食。
“罷了。”季霆長歎口氣，說道“現在形勢所迫，隻能委屈你們了。不論是誰被選上，還請為了袍澤們多多委屈了！某家會按臨陣戰死向朝廷稟報。委屈了啊！”
結果早就已經注定，區區十數人換來數百人能夠活下去，誰會拒絕？更何況，又不是讓他們去死！
眼前這支常勝軍怎麽看都是一支實力強悍的強軍，單單?...
是看著那些新近投效的晉寧軍和火山軍就知道待遇肯定不差。不，是非常好才對！要不是他們還有著較為完善的編製，說不定早就已經有人直接投效去了。畢竟，活下去才是最為重要的。
沒過多久，季霆就來到高陽身前，臉上帶著莫名的神色，沉聲說道“高將主，某家同意了，還請高將主日後多多善待軍士們。”
“那是當然。”高陽當即郎聲說道“都是我的人，我不對他們好，對誰好？”
翻身下馬，在親衛們的簇擁下來到平定軍眾人旁邊，臉龐帶著淡淡的笑容，似模似樣的巡視起來。
甚至不用原點給他提示，高陽一眼就看到了他心目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方臉大耳，眉宇開闊，眉毛較短，目光炯炯，身材中等偏高。高陽來到他的麵前站定，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高陽麵前這個衣衫襤褸，臉上還帶著些許土氣的漢子就是在曆史上閃耀了一千年餘年，注定將要在整個漢民族記憶當中永遠閃耀下去的嶽飛，嶽鵬舉！
一首滿江紅哪怕是在千年之後依然是讓男人們熱血沸騰的絕世之作。這個名字帶著無窮無盡的魔力，讓一代又一代的漢家男兒們為了民族延續，奮不顧身的去做決死戰！
高陽雙手微微顫抖起來。垂下眼瞼，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內心之中的激動之情。當從小就聽著得民族英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那種感覺足以讓高陽心跳加速。這一刻，他很激動。
宣和四年的時候，嶽飛在河北真定府應募為敢戰士，也就是民兵去參加北伐燕雲，當時他才二十歲。北伐結束之後，嶽飛因為父親嶽和病故，離開軍隊，趕回湯陰為父親守孝。
倆年之後，因為家鄉鬧災，嶽飛又到河東路平定軍投戎，被擢為偏校。
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來說，嶽飛跟隨平定軍前來解救太原未果。在太原城被攻破之後，隨軍返回了平定軍城。直到完顏兀術攻破平定軍城，嶽飛突圍而出投往南宋，開啟了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
“呼~~~”高陽長出口氣，嘴角掛起莫名笑意。既然我們遇上了，那你的一生就注定要改寫！
笑了笑，對一旁的季霆說道“這位勇士不錯，以後跟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