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睡了午覺,起來以後周笑說自己要去醫館抓藥,顧秋和王昊天非要跟著。周笑把他倆丟給二哥璟諾,讓他們一起書房讀書去。反正下半年他們三個都要下場。

給飛月換了一身新衣裳,可把他美壞了。兩人歡歡喜喜上了街。

京城的繁華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能比的。寬闊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語言的交織,各色人等的匯聚,果真是熱鬧非凡。

可把飛月激動壞了!處處都新鮮,看著什麽都想吃。

給飛月買了糖葫蘆,買了糖人,兩人還吃了小籠包,還買了很多他喜歡的小東西,兩人走走停停,最終在一家醫館前停了下來。

醫館名叫“仁心堂”,裏麵不少人,周笑給了飛月一張藥方,讓他進去抓藥。

她想看看這家店對一個孩子的態度。

在門口等待的時候,一個縮在街角曬太陽的老人引起了周笑的注意。

他穿著有些破爛卻很幹淨的衣裳,拿著一個酒葫蘆,偶爾喝一口,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地上畫了一個棋盤,上麵有個棋局。

老爺子手裏拿著個黑棋,猶豫不決,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中。

周笑慢慢踱到老爺子對麵,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一顆白子,落了下去。

對麵老爺子幾乎到了癡迷的境界,全神貫注地研究棋局中。

給老爺子留了一個荷包,又從挎包裏拿出便簽和紙,寫了幾句話,一起塞在了荷包裏。

然後周笑笑了笑,走了。

一會兒,老爺子琢磨明白了,一拍大腿:“妙啊!果真一步好棋!哎,姑娘,你是怎麽想到的……”

一抬頭,人已經不見了,麵前留了一個荷包,打開一看,是幾貼膏藥。裏麵一張奇怪的粉色紙,上麵寫著:“哪疼貼哪,一貼三個時辰,每天一貼。”

老爺子微笑著仰起頭喝了一口酒,眼角無意間撇了兩眼自己的膝蓋,無聲地笑了。

果然是有緣人哪!

飛月正好出來了,藥也買好了。周笑問他:“裏麵的人好嗎?”

飛月先是點點頭,後來又搖搖頭。

“怎麽了?”

“一個老爺爺很好,幾個小哥哥不好,白眼翻我,他們。”說完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知道了,以後不來這家了。”說著兩人就要往前走去。

突然間,周笑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塊小石頭絆了一跤,往前踉蹌了兩步,正好撞到了一個抱孩子的婦人。

周笑趕緊扶住她:“真是對不起大姐,不小心碰到你了,孩子沒事吧?”

女人身材高大,比周笑高出一個頭,穿著深藍色的布裙,包著同色的頭巾,孩子趴在她的肩頭,用一個黑鬥篷包著。垂下來的小手軟綿綿的。

女人不甚友好的目光斜睨了周笑一眼:“下次注意點!”

說完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進了仁心堂。

孩子好像病了?趴在她的肩頭一動不動?擦身而過的瞬間,周笑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

飛月靠過來:“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走吧。”

往前走了不遠,周笑發現有人在演雜技,有噴火的,有小猴子鑽火圈的,還有胸口碎大石的,飛月就不想走了。

環視了一圈,發現不少人圍在這裏,還有一些孩子都在看熱鬧。

玩吧玩吧,飛月也是個孩子呢!

周笑拿著藥,站到了角落裏,她不愛湊熱鬧。

這時眾人的叫好聲中隱隱傳來一陣陣女人的哭喊。

循聲望去,一個衣著華貴的夫人滿臉是淚,手足無措地站在如意坊門口,被丫鬟扶著,幾欲昏厥。幾個丫鬟和小廝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一個兩歲多的孩子。

那位夫人說,她的孩子剛才還跟著小廝在這看雜技,轉眼之間孩子就不見了。

孩子圓臉大眼,穿了一件青色的袍子,右眼瞼下有一顆痣。

周笑的心開始一陣亂跳,不知道為什麽心慌的厲害。

圓臉大眼,有顆痣,哎,怎麽這麽熟稔?在哪裏見過?在哪裏聽過?

周笑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有了!

剛才那個婦人!抱的孩子!周笑和她擦身而過時,那個孩子右眼下有顆痣!但孩子身上披的是黑色的鬥篷,鬥篷還蓋著孩子的後腦勺。

稚子無辜,不管了,先追上去看看!

“飛月,你把藥送回府裏,等我回去。不要在這看熱鬧了!姐姐以後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完一股腦把藥全塞給了他,自己朝著剛才那個婦人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周笑的腳程很快,但是等她到了仁心堂門口的時候,已經沒有那個婦人的身影了。

這時一隊官兵已經列隊經過,也在大街上尋找孩子,並且已經封了城門,一會兒就挨家挨戶地找。

周笑鬆了口氣。但願來得及。

她順著剛才那個女人離去的方向到了街尾。

左邊拐過去,走不遠,是一片貧民區,一座座房子緊挨著,有新一點也有舊一點的,街道不甚寬,偶爾還有洗衣服的水在街麵上流淌。

總結一下,雜,亂,容易隱藏,但也容易暴露。因為鄰裏之間關係太近,互相之間太熟了~

右邊是一條青石板路,有一些鋪子,也有獨門獨院的人家。

街邊有幾家鋪子。一家棺材鋪,一家壽衣鋪,還有一家鏢局。

如果是我,那麽我更願意躲在右邊。因為棺材鋪和鏢局都是容易帶人出城的地方。周笑心想。

他們知道隻要發現孩子丟了,就會報案,京兆府尹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封鎖城門,然後挨家挨戶的搜查。

所以如何出城,已經如何逃過檢查就是他們的重中之重,首要任務。

周笑果斷往右邊跟去。

抱孩子的有,領著孩子走路了也有。等等!

前方的路上一個高個子男人,抱著一個披著粉鬥篷的孩子,手裏拿了幾包藥,急匆匆地走著。走路的姿勢莫名有些熟悉。

換裝遊戲啊,嗬嗬~

後麵一輛馬車過去,高個男人和孩子就不見了。

嗬嗬,果然是你!

換裝不是?

嗬嗬,我也會~

周笑從小挎包拿出一條青色的麵紗,換走了臉上的,又拿出一件青色的鬥篷,披在了身上。

緊跟著前麵的馬車,路上沒有人下車。

越走人家越少,到了一座宅子門口,一個矮個男人下了車,用力扣響了門環。兩短三長又兩短。

門開了,馬車進去了,風吹車簾的瞬間,一個下眼瞼有痣的臉轉瞬即逝。

拿出匕首,周笑在大門右邊的牆上畫了個十字,又脫下披風,繞道屋後,借助一棵大樹跳進了院子。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院子裏靜悄悄的,屋裏也黑洞洞的,沒有光亮。

就如同一隻張開大口的怪獸,靜靜地等待獵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