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安頓
顧母跟敏芊住一個房間,這個房間還得讓敏傑有時間了就過來歇一歇的,總是在病房睡個長椅也很累人的,另外一個房間住著甄偉華還有甄母,江主任跟敏芊回來的時候,顧母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甄偉華過來叫著顧母還有敏芊去食堂吃飯,就看到敏芊帶著一個提著熱水瓶的軍人過來了,雙方互相的介紹了之後,江主任說自己是這個招待所的主任,讓她們有事就去前邊的辦公室找他。
送走了江主任,甄偉華看著那個碩大的暖水瓶,說:“芊芊啊,這個熱水瓶實在是大,以後你可千萬不要去提熱水了,這要是燙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
顧母也看到了,唬了一跳,敏芊提著熱水瓶往外走的時候是跟她打了個招呼的,顧母可沒有看熱水瓶是多大的,招待所的熱水瓶都是大號的,一個綠色的鐵皮,盛的熱水能有家裏熱水瓶的兩倍呢。
敏芊也是見好就收,這會大家都擔心甄偉平呢,自己還是不要給大家找不自在了,不管別人怎麽說她一個勁的點頭稱是,好歹的讓大家放了心,甄偉華就拿著飯票帶著去了食堂。
這邊的招待所其實主要是招待附近部隊來探親的部隊家屬的,剛才敏芊經過的時候看到有些帶著孩子的,孩子有大有小,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臉上都帶著開心的笑容,有幾個穿著軍裝的抱著孩子,身邊則跟著一臉嬌羞的妻子,一家人去食堂打飯。
食堂裏這會人聲鼎沸,買飯的聲音,買了飯轉頭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喊著孩子的名字,還有人買了飯急匆匆的往回走,不小心撞了人一下,趕緊停下來道歉的聲音,這個小小的空間,一下子成了這個院子煙火氣最大的地方。
飯是饅頭,菜是簡單的大鍋菜,甄偉華讓顧母甄母帶著敏芊在一邊站著,她去買了飯菜之後,看看清湯寡水的菜,歎了口氣,出門在外哪裏還能跟家裏一樣事事順心呢。
食堂裏麵有吃飯的桌椅,不過不多,這會坐著幾個穿著軍裝的埋頭吃飯呢,甄偉華領著端著飯菜的幾個人,回到住的地方,吃了兩口菜,直接放了筷子,就著顧母臨走的時候用一個瓷罐自己炒的鹹菜條,吃了半塊饅頭。
這樣吃飯怎麽能行呢,且不說顧母跟甄母都是上了年紀的,敏芊這麽小還在長身體,就是在醫院陪著的敏傑,還有沒有蘇醒的甄偉平,都得吃些有營養的飯菜才行啊,自己家裏不缺這個錢,雖然敏傑是顧家還沒有過門的媳婦,但是現在,沒有結婚總歸還不是一家人,自己怎麽能讓人家娘仨跟著吃這樣的飯菜呢?
甄偉華琢磨了半天,想到剛才送敏芊回來的江主任,起身就去了前麵的辦公區。
下午的時候,有人給這邊送過來一個小小的蜂窩煤爐子,用一個薄薄的竹片編的一個大筐裏整整齊齊的碼著蜂窩煤,還有一個砂鍋,一個炒鍋一個鋁製的帶籠屜的鍋,甄偉華謝過來送東西的人之後,說:“待會我去附近的供銷社看看,買些油鹽醬醋回來,咱們自己做飯。”
甄母見了,有些擔心的說:“偉華啊,咱們這樣做別人沒意見吧?”
甄偉華聽了,難得的有些囂張的說:“有什麽意見?有意見他們家也出個昏迷不醒的戰鬥英雄再說。“
甄母聽了,眼裏就有了淚,說:“你說我怎麽這麽命苦啊,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還昏迷不醒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顧母見了,趕緊勸著,說:“老姐姐,你看你,咱們這不是都過來了嗎,我看偉平快要醒過來了,咱們且放寬了心耐心的等著就好,我看偉華弄這些就挺好的,咱們熬了濃濃的米湯,給偉平喝了好養身體。”
甄母趕緊擦了擦眼淚,說:“是這個理,是這個理,偉華啊,你多帶點錢,趕緊把東西置辦回來,咱們這就熬米湯,偉平沒醒過來,可是總得給他喂點養身子的湯湯水水的,你再看看這周圍有沒有家裏養老母雞的,咱們買兩隻燉湯,不光是偉平要養身子,咱們也得把身體顧好了,別沒照顧好偉平,咱們先倒了。”
看自己的娘順過心思來了,甄偉華鬆了一口氣,就去食堂打聽這附近哪裏能買到做飯的東西。
顧母把蜂窩煤爐子提到院子裏,隻有蜂窩煤沒有柴火也點不起來啊,對甄母說:“嫂子啊,你在這裏看著東西,我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撿些柴火回來。”
甄母有心想要一起去,可是這些東西都這麽放在這裏呢,這真要讓人給提溜走了,也不好,就應下來,顧母帶著敏芊,就出了招待所的院子。
這個招待所跟醫院挨著,都建在省城的近郊,旁邊有個小小的山頭,從招待所的大門出來,往西走十來分鍾就到了山腳下,附近有幾個村莊,都離的很遠,站在山腳下,往東邊望去,除了醫院跟招待所,再往東邊還有幾根大煙囪豎著,這會正冒著濃煙,估計不是鋼鐵廠就是發電廠。
顧母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兒,因為天氣熱,笑臉紅撲撲的,一腦門的汗,明明跟著走了這麽遠,累的都喘粗氣了,問她累了沒有,還笑著搖頭,這個孩子啊,從小就找人疼。
顧母說:“咱們在這裏歇一歇,林子裏應該有幹樹枝,咱們撿一些回去生火就好。”
敏芊看了看鬱鬱蔥蔥的山林,山上的樹木種植的時間應該不長,粗些的能有成人大腿粗,細些的能有自己的胳膊細,不過看樣子經常有人來搭理,樹木修剪的很是直溜。
娘倆轉了轉看了看,真沒什麽可撿的枯枝,顧母歎了一口氣,想著那就扯點草帶回去曬幹了,也能當柴火用呢,這還沒有徹呢,就聽到有人喝問:“你們幹什麽的,怎麽到這裏來了?”
娘倆回頭一看,就看到從山上下來一個帶著草帽的人,扛著鋤頭,顧母見了, 趕緊站在一邊,說:“我們是來這邊醫院陪護病人的,找了個蜂窩煤爐子,想來這裏撿點幹柴回去生爐子。”
那個人這會已經走到顧母跟前了,敏芊就看到草帽下是一張曬得有些黝黑的臉,臉型方正,人看起來很憨厚。
那人聽了顧母的解釋,說:“你們家有人住在那個軍區的醫院嗎?”
顧母歎了口氣,說:“是我女婿,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這會還昏迷著,我閨女一個人在這裏守著,我們都不放心就過來了,弄了個爐子想著燉點湯熬點粥給女婿補身子,這不是生爐子得用柴火嗎,就過來看看有沒有那枯了的樹枝。”
那個人聽了,肅然起敬,說:“大嫂,你們跟我來,那邊我曬了不少的樹枝呢,我們這片林子啊,都是村子裏的,山上種的樹都是村裏的,我是村裏的護林員,專門管著這片林子,修剪下來的樹枝都放那邊曬著呢。”
顧母說:“怪不得我看這林子這麽整齊呢,大兄弟,我問你啊,你們村裏有沒有養雞的啊,你看我們在這裏也不是很熟悉,要是有想要賣的你能來跟我們說聲嗎?我們出的價不能低了的。”
那個人說:“這個你放心,我保管能給你們買著好的,大嫂,我幫你們把柴火送過去。”
山上有個小屋子,屋前曬著很多的樹枝,撿了那已經曬得幹幹的樹枝,給捆成一捆,那個人背在背上,說:“大嫂,我給你們送過去吧。”
顧母手足無措的說:“這怎麽能行呢,我也是從農村來的,我知道這些柴火可是算你們村裏的財產呢,你這樣已經很難做了,哪裏能讓你再送給回去呢。”
那個人說:“大嫂啊,我們村裏挨著部隊駐地,平日裏沒少受人家的照顧,你女婿是為了保家衛國才受的傷,給你們這點柴火我還是能作主的,大嫂啊,你就別客氣了,咱們趕緊下去吧。”
顧母沒法,帶著敏芊跟在人家的身後,到了招待所的門口,那個人吧柴火放下來,說:“大嫂啊,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我回村裏給你們買兩隻雞過來,買好了我就給送過來。”
顧母謝過之後,背著柴火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進了月亮門,就看到甄母跟一個人站在門口說話呢,看到顧母回來了, 甄母趕緊上前幫著把柴火從背上卸下來,甄母驚訝的說:“撿了這麽多啊。”
顧母說:“哪裏是我自己撿的啊,是人家送的。”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甄母聽了,感動的說:“還是好人多啊,還是好人多。”
顧母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六十來歲的年紀,腦後挽著纂,穿著一件薄棉布的斜襟褂子,一條深色棉布褲子,看起來是個幹淨利索的人,但是眼睛卻不時的冒著精光,暗暗的打量著兩間房子裏的東西,看到蜂窩煤爐子的時候,眼裏的神情比較複雜,有羨慕,更多的是嫉妒,憤恨,倒是讓顧母對這個人多了一些警惕。
看到顧母看自己身後的人,甄母說:“你看我,都忘了替你們介紹了,這位是來探親的,姓季,季大妹子比我小,比你大,說了半天還是咱們梅河的老鄉呢,季大妹子,這位是我的親家母,咱們這麽大老遠的在這裏,以後可要相互的幫襯著才是呢。”
顧母對著人笑了笑,那位季婆子笑了笑,說:“我娘家姓季,婆家姓李,我早年守寡,帶著倆孩子過日子,出門就跟人家說我姓季,倒是讓你們笑話了。”
甄母說:“笑話什麽啊,這會可是男女平等的時候呢。
季婆子看看時候差不多了,說:“我得先回去了,我兒媳婦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咱們後麵有時間了再聊。”
看著季婆子走了,顧母小聲的問甄母:“嫂子,這個人怎麽過來的?”
甄母笑著說:“我這不是在這裏守著東西嗎,她從這邊經過就過來問我東西怎麽弄的,我跟她說了兩句她就問我是不是從梅河過來的,說起來都是一個地方來的,我們就聊了幾句。”
顧母聽了皺了皺眉,這個季婆子看起來實在不是一個好交往的人,不過不是跟自己交往,顧母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把柴火放好了,開始生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