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罵
潘大娘看到敏傑的目光,這些天心裏憋著的那口氣怎麽也壓不下來了,一下子就把敏傑扯到自己的身後,指著吳春花的鼻子罵道:“什麽叫打秋風,我們兩家你來我往的,我們這才是正常的親戚道理的處著,跟你們家不一樣,你們家算什麽啊,狗逼嗎,光進不出的玩意。”
在農村,婆婆罵兒媳婦不是一件新鮮事,但是 潘大娘罵兒媳婦,敏傑已經呆住了,潘大娘是誰啊,敏傑從小就喜歡來潘家找美雲玩,潘家這四個兒媳婦,出了二兒媳婦不經常在婆家,潘家前麵三個兒媳婦怎麽跟婆婆相處的敏傑可都是見過的啊,潘大娘對兒媳婦那真的是沒話說,有時候做的比那三個兒媳婦的親娘都好呢,伺候月子,幫著帶孩子,兒媳婦的生日潘大娘都記得,二兒媳婦一般都是早早的做雙鞋子或者是做點什麽容易放得住的東西給捎過去,大兒媳婦三兒媳婦過生日潘大娘都給準備一碗手擀麵,整個周家村,誰不知道潘大娘是出了名的好婆婆啊,可是今天,潘大娘不光是當著敏傑敏芊說了粗話,還用這些粗話罵了自己的兒媳婦,敏傑表示自己驚呆了。
吳春花也沒想到婆婆竟然會當著外人的麵罵自己的娘家,眼圈不由得紅了,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潘大娘使勁喘了幾口氣,說:“自打你嫁進我們家,我們可是哪裏薄待了你?沒有吧,逢年過節我給你大嫂子三嫂子娘家準備的東西也都有你娘家一份吧,沒有少了你的吧,吳春花,我們家不是那種看重東西的人家,你把原本屬於你還有我們家家勇的東西往你娘家倒騰,這是你願意的,我沒意見,我的那些東西你看上眼的,想著拿去,我不跟你計較,你想著要住我們二兒子幫著蓋的這個養老的房子,我們給你騰出來,我們老兩口出去蓋房子,我們對得起你了吧,可是今天呢,我給我世侄女幾件舊衣服,你就罵人家來打秋風,是,你娘家的人沒有來這個家的,他們為什麽不來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那是他們知道來了就會沒臉,我們家,我們老兩口過了這些年攢下的家底,你倒騰到你娘家多少去?我原想著,我就忍你一忍,我們搬了家耳朵根子就清淨了,你看你這些天,我收拾東西你攔這個不讓動那個,我告訴你,我就給你留下這個房子,別的東西我都要帶走,這些都是我還有我們老頭子的,不是你的,你少在這裏給我唧唧歪歪,不就是懷個孩子嗎,看看你,真把自己當成個什麽東西了啊,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你自己卷包袱滾回你娘家去!”
潘大娘說完了,捂著胸口大喘氣,可把敏傑給嚇壞了,趕緊扶著,潘大娘擺了擺手,說:“敏傑啊,大娘從小拿你當自己孩子看,今天這事你別往心裏去,這個玩意,前些天想要我找找家裏的衣服,給她娘家捎回去呢,我給拒絕了,這是拿著你們姐妹倆來做筏子呢,你們甭管她,就當她是一泡臭狗屎,行嗎?”
敏傑一個勁的點頭,說:“大娘啊,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你都這個歲數了,生氣不好,來,我扶您去屋裏歇一歇,喝口熱水就沒事了啊。”
潘大娘說:“大娘沒事,就是被這個不知道好歹的玩意氣了一下子,緩一緩就好,敏傑啊,千萬別往心裏去,知道嗎?”
敏傑一個勁的給潘大娘保證,給潘大娘從暖水瓶裏倒了一碗水,看她喝下去,沒什麽事了,這才提著包袱領著敏芊往家走,因為接到甄偉平的信的那種喜悅也不見了,心情很沉痛的樣子。
敏芊也沒想到潘大娘跟自己的小兒媳婦的關係到了這種地步,在敏芊看來,吳春花的這種行為跟自掘墳墓沒什麽差別,潘家這麽好的人家,隻要是把潘大娘老兩口走孝敬好了,過三年五年的,讓潘家旺幫著找一條掙錢的路子,怎麽也能過出一份不錯的家業的,這下好了,把自己的婆婆氣成了這個樣,看在潘家勇的份上能給點幫助,但是就看吳春花的樣子,就算是給了幫助,就能把日子過好了嗎?敏芊可是知道吳春花這種人的思想,我結了婚,我家裏所有東西就都是我的,都是我娘家的。
敏傑回到家之後,就把灶燒了起來,這時候的天,夜裏溫度挺低的,所以家裏的炕還是得再接著燒,中午顧母下了工回來吃午飯,還得再在炕頭上稍微的躺一躺,顧母的身體,最怕冷了,所以敏傑還是在北屋的大灶做飯,把炕燒的熱乎乎的。
灶底下燒著火,把三合麵的饅頭餾上,敏傑這才把口袋裏的信拿了出來,結果信紙還沒展開呢,就看到幾張空白的信紙,還有幾個空白的信封,怪不得信封厚厚的呢。
敏傑這是第一次接到別人寫給自己的信,別說還是個男的,更何況是個對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寫的呢。
臉紅心跳的展開信紙,甄偉平在信裏很是仔細的解釋了自己這麽晚才寫信的原因,又寫了自己隊裏的一些趣事,最後很是隱晦的表達了對敏傑的思念之情,讓敏傑有時間就去照一張像,隨信一起寄過去,那些信紙還有信封就是準備讓敏傑給自己寫回信的,敏傑覺得甄偉平實在是個挺細心的人了。
看完了信,敏傑仔細的把信紙疊好了,塞到信封裏,然後把那個信封珍而重之的鎖到抽屜裏,敏芊坐在一邊的小板凳山,把敏傑的表情看的很仔細,自己家的好白菜就要被豬給拱了,還不得仔細著幫著看著點啊,其實對甄偉平敏芊是挺放心的,人穩重,踏實,人品沒的說,職業是軍人,這個就是最大的保證了,但是軍嫂不是一般人能當的啊,分居兩地就不用說了,一說出任務,有時候連聲招呼都來不及跟家裏打,人在外麵家裏人在家裏就得整天的提心吊膽的,沒有一個堅定的意誌,堅強的品格,當不上一個合格的軍嫂啊。
敏傑心事重重的把午飯做好了,中午顧母回來之後問了敏傑敏敬坐公共汽車走的事情,歎了口氣,說:“你哥一個人在外麵不容易啊。”敏和端著碗喝著玉米茬子粥,說:“娘,我哥在外民能吃白麵饅頭呢。”
顧母說:“在家前日好,出門處處難,吃的再好也不如家裏的窩頭好吃,你現在還小,不懂。”
敏和有些不服氣的說:“娘, 你總是說我還小,我跟你說,我不小了,我現在都能領到我們小組的孩子了,陳老師可是說了,我領導能力很強的。”說完了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敏傑笑著說:“我們還不知道你嗎,小牛逼將,一點小事就能讓你說破天去。”
敏和聽了,不高興了,說:“你是我姐姐嗎,我這跟你們說我在我們班裏當班幹部了呢,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真沒打我當幹部啊。”
敏傑一邊給敏和往他碗裏夾炒的白菜,一邊說:“至少等你當了公社的幹部的時候你再來跟我說你當幹部了好不好。”
敏和有些喪氣的說:“算了算了,你們一幫女人,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真是的。”
這些天地裏的活都不是很忙,婦女們有活幹就上工,沒活幹就在家裏拆洗棉衣服,天越來越暖和了,得把棉衣裏麵的棉花掏出來,那衣服還得繼續穿著呢。
潘大娘這天早上來顧家找顧母,說自己偷著看了個日子,想要明天一大早搬家,讓顧母明天一大早帶著敏傑去家裏幫忙,顧母自然是二話沒說就應下來,陪著潘大娘去了新房子那邊,把房子裏裏外外的都清理幹淨了,窗戶上的玻璃都擦的幹幹淨淨的,敏芊跟著去了,兩個大人沒讓敏芊幹活,就在一邊站著看著,敏芊看到,北屋四間的地麵是用水泥鋪的,已經用水刷了幾遍了,幹幹淨淨的,東屋西屋都盤了炕,炕上鋪著嶄新的葦席,潘大娘跟顧母擰了抹布,把炕席又擦了一遍,一邊擦,潘大娘一邊說:“我說再把原來炕上的葦席弄過來鋪著,你大哥沒讓,說新屋子直接買新葦席就行了,他嬸子啊,我不怕你笑話,孩子他爹怕的是我們把炕席拿來了,我們老四沒錢買新葦席啊,你不知道,我那小兒媳婦啊,已經把小兩口的家底都搬到娘家去了,我這個兒媳啊,就不是明白人,你向著娘家我不怪你,你娘家把你養的這麽大,你向著是應該的,可是你得給自己留下過日子的東西啊,她倒好,什麽都弄去了,我看以後他們倆可怎麽過日子啊,我們孩子爹著急著搬出來,也是想要用事實跟我們老四說話,你沒飯吃了,你就知道你幹活掙得糧食哪去了,你沒錢花了,你就知道你掙錢的錢哪去了,我們這麽跟他說,他不相信,其實他就算是相信了,也沒往那麽嚴重的地方考慮。”
顧母說:“大嫂子啊,可憐天下父母心,你跟我潘大哥啊,用心良苦了。”
潘大娘搖了搖頭,說:“我們這是找媳婦的時候沒盤算好啊,當時隻覺得,兩個人你敬我愛的,還能過不好日子,他們倆倒是挺好了,就是不會過日子啊,讓他們倆關起門來慢慢自己琢磨著過吧,有些事啊,咱們當人家爹娘的怎麽教都教不會的。”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呢,顧母就跟敏傑起床了,看看還在睡覺的敏和跟敏芊,把屋門閉好了,大門鎖起來,這才走著去了南河那邊潘支書的家裏。
潘支書的家裏已經有了好些人了,大家都是過來幫忙搬家的,潘支書家的地排車停在大門口,地排車上麵已經放著一些家具,潘支書新家裏打了一些家具,但是原來用的一些也是準備搬過去的,看看東西裝滿了,趕緊用繩子栓好了,就有人拉著有人扶著往新家那邊送。
什麽時候覺得家裏東西多,搬家的時候,都說婆家值萬貫,這可不是隨便就說說的,院子裏擺著從屋裏抬出來準備要搬到新家的家具,屋裏炕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包袱,還有已經卷好了的鋪蓋卷,潘支書在新家那邊接著,潘大娘呢就在這邊指揮著往外搬東西,潘家大兒子兩口子,二兒子兩口子再加上小兒子,還有幾個關係比較近的被潘支書喊著過來幫忙的,敏傑沒有看到吳春花,估計不是在自己屋裏就是回了娘家,這樣也挺好的, 省的見了麵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