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錦衣衛連忙點頭：
“小的哪裏敢胡說？最近江南確實有些異動。”
他將一封奏報放在駱養性麵前。
“自從東林黨完蛋的消息傳到江南，那邊的學生士子就蠢蠢欲動。”
“就是不少鄉紳士大夫，也跟著鬧騰起來了。”
駱養性拿起奏報看了幾眼之後，就覺得事情有些麻煩了。
他心中暗道：“陛下本就要開海，這消息還沒傳過去，江南就已經亂了。”
“那等江南士紳知道這消息，豈不是更要鬧出大亂子？”
他不敢怠慢，連忙小跑進宮。
剛進禦書房，就聽到朱由檢的笑聲。
“好好好！周延儒這次倒是做的不錯。”
駱養性聞言，主動放慢腳步，在禦書房外聽了起來。
片刻後他總算聽明白了。
原來是周延儒到了陝甘，雖說被皇帝下了命令，不許他直接回京，而是要在當地招募新兵。
周延儒心中不滿，但做事還算賣力氣。
短短兩個月間，真就招募了六七萬丁壯。
王承恩笑道：“這也是陛下您信任他，特意從內庫給他調撥了銀子。”
“不然隻憑周大人空口白話，哪裏能招募來這麽多兵馬？”
駱養性心中暗罵：“這個王承恩也是馬屁精！”
但他卻鬆了口氣。
有了這麽個好消息打底，他說出江南的事情，朱由檢也不會太生氣了。
駱養性這才走了進去，雙手托起奏報，恭恭敬敬地遞到朱由檢麵前。
朱由檢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是有壞消息了。
“又是怎麽了？”他皺眉問道，同時接過那奏報看了起來。
不等駱養性回話，朱由檢已經大怒起來。
“這些士大夫，真當朕怕了他們嗎？”
他重重將奏報扔到地上。
駱養性見狀，連忙跪倒在地，同時心中一陣無語。
“剛才皇帝還挺開心的，怎麽一下子就氣成這樣？”
“江南抗稅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以前還鬧出過打死太監，打跑欽差的事情。”
“這事情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駱養性這疑惑倒也正常，但他卻不知道，曆史上朱由檢的脾氣本就不好。
朱由檢咬牙道：“朝廷上那些大臣，朕不能把他們一起收拾了，對那些江南士紳，朕可沒有這個顧慮！”
聽到這裏，駱養性還不明白，但是王承恩已經懂了。
朱由檢年輕氣盛，本來是打算將朝臣全都給收拾了，換成更可靠的人。
但他已經做了大半年皇帝，已經懂了許多事情。
剩下這些朝臣雖然不可靠，但如果真把他們都給收拾了，大明也要陷入癱瘓。
所以剛才高青雲建議他拉一批打一批，朱由檢也就接受了。
但他心裏還是有氣的。
這時候他的怒意，正好對著江南發泄出來。
“駱養性，你立刻帶著錦衣衛南下！”朱由檢抬手一指，語氣中滿是殺意。
“誰不聽話，就直接殺人，抄家！”
“哼，反正朕又不嫌棄銀子少！”
駱養性心頭苦笑：“完了，咱們陛下抄家抄上癮了！”
他硬著頭皮回道：
“陛下，這事情……臣實在做不到啊。”
朱由檢聞言正要發怒，但很快又壓下怒火。
“也對，先帝就曾派錦衣衛和東廠一起南下，最後也奈何不得那些士紳。”
皇帝靠在龍椅裏，皺眉思索起來。
“現在的錦衣衛，可不是太祖爺那會兒了，也就是在京城周圍還有些威懾力，到了南直隸，也就隻能打探消息。”
“再沒有當年的威風了。”
“要想對付士紳，可不能指望錦衣衛。”
“至於太監……”
他看了王承恩一眼，又暗自搖頭。
“不行，王承恩雖然可靠，但誰敢保證他不會變成第二個魏忠賢？”
朱由檢想來想去，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
“朕可以派新兵南下！”
駱養性愣住，疑惑開口道：“什麽新兵？”
朱由檢大笑起身，興奮地轉起了圈子。
“正是朝廷在陝甘新招的丁壯！”
“若是讓他們去遼東打建奴，那就是讓他們送死。”
“非得用心訓練他們兩三年，才能讓他們上陣。”
“但是對付江南士紳，他們可就是虎狼之師了！”
駱養性頓時明白過來。
他心中吐槽道：“好家夥，陛下拿陝甘兵馬當什麽了？”
“對付不了建奴，還對付不了鄉紳是吧？”
但他轉念一想，好像還真沒問題。
不管怎麽說，這陝甘自古就出精兵，再加上周延儒招募的丁壯，都是災民。
朝廷給了他們一口吃的，又將他們招入軍中，給他們發餉，就是救了他們全家性命。
他們這時候隻怕都把朱由檢當聖明君主，當再生父母。
讓他們去江南，去對付士紳，他們絕對不會手軟。
而那些士紳，又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就在駱養性思考的時候，朱由檢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實在是好。
他幹脆揮手道：“將六部尚書都給朕叫來，讓他們一起議一議這事情。”
駱養性驚醒過來，連忙說道：
“陛下，這不太妥當吧？”
“這尚書之中……不少人都跟江南不清不楚，您讓他們議論，他們肯定要反對的。”
朱由檢冷笑幾聲：“朕就是要看看，誰會反對這事情！”
“這次全力支持朕的，朕以後還能對他們網開一麵，甚至還能委以重任。”
“那些反對的……嗬嗬。”
朱由檢沒有把話說完，但是駱養性已經聽懂了，他後背一涼，隻覺得皇帝越來越有手段了。
“陛下這才十幾歲，登基還不到一年，怎麽就精明成這個樣子？”
“真就是高師傅教的好？”
“不行，等我有時間，也得多跟高師傅親近親近，不然以後連陛下要幹啥，我都想不明白了。”
駱養性一邊想著小心思，一邊退出禦書房，派人將六部尚書都叫了過來。
大明的六部，除了刑部位置比較特殊，其他五部都挨在一起。
反正這向江南派兵的事情，跟他刑部也沒有關係。
所以駱養性也幹脆讓這五部不必等人，直接去見皇帝就行了。
這幾個尚書得到消息，都覺得有些奇怪。
“陛下叫咱們是要幹啥？”
“莫非真要商量加稅的事情？”
他們一起看向畢自嚴。
“畢尚書，你有沒有什麽頭緒？”
畢自嚴搖頭。
“我哪裏能知道什麽？”
“你看看陛下登基後做的事情，從最開始把魏忠賢抓了又放，再到收拾東林黨，再到出兵遼東。”
“哪一件事情不是乾綱獨斷？”
“我跟你們一樣，也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