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
自從帶著那些漕工上船之後，艦隊一路沿著海岸線進發。
先是到了皮島，將那一千多人卸下，交給了毛文龍。
而毛文龍則是滿臉興奮。
“朝廷總算是知道要救援高麗了！”
這倒不是毛文龍對高麗有什麽感情，而是他心裏清楚，自己能在皮島過安生日子。
純粹是因為建奴沒有水軍。
不管八旗的騎兵步兵多厲害，他們麵對自己這皮島，也隻能望洋興歎。
然而建奴一旦滅了高麗，就能從高麗獲取水師。
這高麗的水師，可比高麗的陸軍強多了。
到時候他毛文龍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難怪最近關裏一直傳來消息，說咱們大明這新皇帝，實在是太祖再世。”
“現在一看，這話倒是不假。”
因為對朝廷的觀感不錯，毛文龍對袁崇煥，也是愛屋及烏。
“哎呀我的袁大人，我可真是久仰你的大名啊。”
毛文龍一把拉住袁崇煥的手，臉上滿是笑意。
“當年您在寧遠督軍，我就一直想過去拜見您，隻可惜那建奴實在可恨，總是對我皮島虎視眈眈。”
“我這才分身乏術。”
“還望袁尚書您不要生氣啊。”
袁崇煥其實一直看毛文龍不順眼，覺得他根本不像是大明軍官，反而像是個軍閥。
甚至還曾考慮過，讓毛文龍放棄皮島，到寧遠協防。
但此時他在別人的地盤上，以後到了高麗，也還要指望毛文龍在後方騷擾建奴。
所以他也滿臉微笑。
“毛總兵這話可就不對了，你是我大明朝廷的幹城，在皮島牽製了建奴，於國有功。”
“我哪裏可能生你的氣？”
袁崇煥還想再說兩句好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笑聲。
張獻忠看著袁崇煥和毛文龍這表麵兄弟的模樣，再也繃不住了。
“哈哈哈，難怪高先生說……”
張獻忠這話剛說了一半，突然又想起什麽，連忙把嘴捂住。
不敢繼續再往下說了。
但是袁崇煥卻皺起眉頭，認真問道：
“獻忠啊，你那高先生到底說過什麽？”
張獻忠眼珠亂轉，自然不肯說出實話。
他跟在高青雲身邊這麽久，早就知道眼前這倆人的關係。
未來的袁崇煥，可是找了個借口，直接把毛文龍給殺了。
他隨口胡謅道：“啊，先生他也沒說什麽，就是說，說袁大人您跟毛總兵，一聽就是好朋友。”
“現在一看，先生這話果然沒錯，啊哈哈哈。”
這話一聽就有問題，袁崇煥自然是不信。
但是毛文龍卻一把拉住張獻忠的手。
“哎呀呀，這位莫非就是高師傅的高徒？”
“我毛文龍雖然久在遼東，但也聽說過高師傅的大名啊。”
袁崇煥見到這一幕，心中冷笑：“這毛文龍果然不是好人，他如此會拍馬屁，可見他也是個奸臣。”
“哼，若不是本官後邊還用得到他，我才懶得跟他多說呢！”
隻是他的心裏雖然這麽想，臉上的笑容卻越發誠懇。
“是啊，毛總兵說的沒錯，這位張獻忠小兄弟，確實是從宮裏出來的。”
他稍微介紹了一下張獻忠之後，又把話題引回到正事上。
“對了毛總兵，最近建奴帶兵南下，卻又在高麗陷入困境，停在開城附近遲滯不前。”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毛文龍雖然還想跟張獻忠多套套近乎，但他聽到袁崇煥的問話之後，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袁大人，這事情我也有些看不懂。”
他走到一旁，指著牆上的高麗地圖說道：
“這建奴過去一年多來，雖然接連敗在王師手中，但是元氣未傷。”
“而那高麗的兵馬……”
毛文龍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總之，這建奴南下，本該是勢如破竹的。”
“現在卻隻占了一半的高麗，這裏麵一定是有問題。”
“據我猜測，多半是建奴內部有了矛盾。”
毛文龍不愧是跟建奴打了這麽多年的老將，一眼就看出問題的關鍵。
但是袁崇煥卻根本不信。
他本就不太看得起毛文龍，再加上他心裏麵，是覺得建奴已經不行了。
那肯定是不信這些的。
袁崇煥心中暗道；“毛文龍這麽說，多半還是誇大了建奴的戰鬥力，目的就是要養寇自重。”
“哼，我可不能聽信他的讒言。”
袁崇煥口中說道：
“既然如此，那毛總兵以為本官該怎麽做？”
毛文龍根本沒聽出袁崇煥語氣的變化，他搓著手，興奮開口：
“袁大人這次帶來了一萬兵馬，這些人雖然是漕工出身，比不上正經的官兵。”
“但他們畢竟也是在河邊討生活，讓他們做個水手，倒也十分合適。”
“下官的想法，是想請袁大人帶兵留在我這皮島，用那一萬人擴編水師。”
“再用這一萬多水師，或者是沿著鴨綠江北上，截斷建奴的糧道。”
“或者是幹脆西進，再收複幾個遼南的島嶼。”
袁崇煥聽後，心中更加確定，眼前這毛文龍就是一門心思要在皮島做土皇帝。
他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毛總兵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本官這次出京，是領了皇帝的聖旨，特意要去救援高麗。”
“又豈能在你這皮島久留？”
“這樣的話，還請毛總兵以後不要再說了。”
“明日本官就帶兵繼續南下，到時候還請毛總兵派些船隊護航。”
說完之後，袁崇煥轉身就走，留下一頭霧水的毛文龍，在原地發呆：
“不是，這袁崇煥咋突然就翻臉了？”
毛文龍不懂，張獻忠可是太懂了。
他捂嘴偷笑道：“這可能是你們相性不合吧。”
毛文龍更懵了。
“張獻忠，你這話又是啥意思？”
張獻忠這次笑而不語，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小跑出去，追上了袁崇煥。
第二天一早，毛文龍雖然心裏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給足了袁崇煥麵子。
不僅把皮島的兵馬都叫了出來，好撐一撐場麵。
甚至還把其他幾座島上的人，也都叫了回來，好讓袁崇煥檢閱一番。
誰追袁崇煥見狀，還以為這是毛文龍對他示威。
“哼，不過區區一萬多人馬而已，這毛文龍想嚇唬誰呢？”
袁崇煥咬牙切齒，甚至懶得再跟毛文龍多說話。
他直接轉過身來，對著身後下令道：“立刻啟程，馳援高麗！”
還不等其他人接話，張獻忠就笑著跳起來，拍手大叫道：
“對了，就該趕緊出發了。”
他伸出一隻手指著海麵：
“有句話說得好，海的那邊就是敵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