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的命令,落在皇宮之中,隻是輕飄飄的幾句話而已。
但是隨著幾個翰林,把這些命令抄寫成聖旨,傳出宮去。
這就成了大明朝廷的意誌。
好比山頂上落下的雪球,一開始隻是拳頭大小。
但等它滾到山腳,已經成了一場雪崩。
京營。
七萬多士卒聽說朝廷要征發他們出戰,倒也沒有什麽反對之聲。
“額們吃了皇爺大半年的飯,這下總算是要上陣了。”
“就是不知道,這建奴到底厲不厲害?”
“額聽人說,這建奴可是厲害得緊,幾年前還把咱們大明,給打的大敗呢!”
立刻就有人搖頭。
“別說屁話!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額跟你說,自從咱們皇爺登基之後,咱們大明麵對建奴,那可還沒輸過呢!”
其他士卒聽後倒也點頭。
這畢竟也是事實,沒有什麽可反對的。
但他們不久前,畢竟也還是普通百姓。
真讓他們上陣殺敵,難免也有些緊張。
“哎,指望建奴少一些吧。”
京營士卒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出京趕赴前線。
但他們出發之前,李若璉卻又當眾宣布了一個消息。
“諸位將士,陛下新下了聖旨。”
“這次去遼東作戰,但凡是立功之人,朝廷都不吝賞賜!”
李若璉話音剛落,就有人開口問道:“將軍,是啥賞賜啊?”
這也不是李若璉治軍不嚴,而是他早早安排了人。
讓此人跟自己一唱一和。
他笑著點頭,順著這個話茬說道:“這次陛下可真是下了血本!”
果然,他這麽一說,在場將士真的被勾起好奇心,眼巴巴地看著李若璉。
想要看看這所謂的血本,到底是什麽。
李若璉大笑道:“諸位將士,你們還記得去年的時候,跟著本將軍南下的事情吧?”
眾將士連忙點頭,但心中卻更加急躁:“李將軍你別東拉西扯了,趕緊說正經事吧。”
“這賞賜到底是啥啊?”
似乎看出他們的焦急,李若璉這才真正說了起來。
“其實本將也不是繞圈子。”
“這次陛下給的賞賜,就落在江南。”
“江南?”眾人一臉疑惑,但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什麽,“莫非是……”
李若璉點頭。
“沒錯!就是上次本將軍,在江南查抄出來的士紳隱田!”
將士們聽後,眼睛都紅了。
“將軍,此話當真?”
“真要給額們分地?”
李若璉擺手道:“不是分地!而是對有功之人進行賞賜!”
“陛下已經說了,這次出征遼東,凡是立下大功的,朝廷都直接賞給江南水田,一人五十畝!”
“另外陛下還擔心江南的水田不夠,又從湖廣一帶調撥了一百多萬畝良田作為補充。”
其實那湖廣的良田,都是咱們福王友情“讚助”的。
但是這些京營將士卻不知道。
他們還真以為是朱由檢這位皇帝老子,對他們掏心掏肺。
這仗還沒打,就先給他們湊齊了賞賜。
“陛下萬歲啊!”
此前他們已經喊了無數次皇帝萬歲。
但這一次,可是真情實感,毫無半分虛假。
這幫西北的前流民們,是最知道土地的重要性。
尤其是稀罕江南的水田。
那可是田地啊!
“碰上這樣的皇帝,咱們真是走了幾輩子的運道!”
不少人頓時摩拳擦掌,再也不說什麽“希望建奴人數少些”之類的話了。
反而是擔心建奴人數太少,不夠他們立功。
到時候分不到江南的水田,那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走走走,這就出發!”
“把建奴殺個幹淨!”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京營的士氣,就高到極點。
要是建奴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們估計就是用牙咬,也要咬下幾塊肉來。
遠處的一座塔樓上,朱由檢正拿著單筒望遠鏡,看著這邊的情況。
這望遠鏡也是不久前,朱由檢根據高青雲說的原理,讓西洋匠人趕製的。
遠比此時普通的望遠鏡,要強出許多。
朱由檢看著那些興奮至極的士卒,也有些激動。
他對著身後的王承恩說道:“朕現在算是知道,當年太祖皇帝是如何驅逐韃虜恢複中華的了!”
“朕給那些士卒的賞賜,也就跟太祖當年給衛所兵開出的賞格差不多。”
“朕這區區七萬多士卒,就已經是如此強盛。”
“太祖當年有數十萬衛所兵,也難怪能一掃六合了!”
王承恩一邊笑著點頭,一邊在心裏吐槽:
“這話雖然沒錯,但太祖爺那幾十萬衛所兵,在他老人家死後沒幾年,就讓成祖爺殺了大半。”
“後來又在土木堡送了個幹淨。”
“這出征之前,皇爺說這話,好像也有些不太吉利。”
但他當然不敢說出心中所想,隻好轉換話題。
“皇爺,這京營當然是對您忠誠不二。”
“但是遼東那邊,好像就有些問題了。”
說著,王承恩看向旁邊的駱養性。
駱養性連忙點頭。
“陛下,王公公說的不錯,遼東那邊,確實有些微詞。”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奏折,遞到了朱由檢的麵前。
朱由檢擺手道:“朕懶得看了,你給朕說說吧。”
駱養性隻好開口解釋起來。
“陛下,這寧錦一帶的守軍,是不想隻管守城。”
“他們大多本就是遼東出身,跟建奴有血海深仇,此時眼見著朝廷占了上風。”
“那自然是想找建奴報仇,也好返回老家。”
朱由檢點了點頭:“這也是人之常情。”
“等朕回宮後,就跟兵部議一議,從寧錦守軍中抽出數千人,讓他們也跟著進軍。”
“也好全了他們的心意。”
“還有其他事情嘛?”
駱養性連忙又點頭。
“確實還有。”
“這另一件事情嘛,就是山海關那邊。”
“這關寧鐵騎,貌似是不太願意動地方。”
朱由檢冷笑道:“嗬嗬,吳襄這老狐狸,又要跟朕耍什麽心機?”
“駱養性,你這就給他傳旨,就說他這次要麽聽命,跟著大軍出征,要麽朕就當他是造反。”
“京營先帶著意大利炮,把他的山海關給轟了,然後再去打建奴!”
這話自然是威脅。
實際上吳襄就算想造反,此時也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更何況他本就沒有反心。
所謂不願意動地方,其實就是跟朝廷討價還價,希望能多要些銀子做開撥費罷了。
駱養性拱手道:“臣這就去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