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津江。
建奴大營。
豪格看著後方送來的軍情，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頗有些舉棋不定。
“明軍居然還真的大舉出動了？”
“這可真是……”
豪格有些無奈，更有些惶恐。
前幾日在漢京城下他吃了個虧，現在對明軍也有些害怕了。
“眼前這些漕工，不過是被大明朝廷操練了半年，就已經如此厲害了。”
“而這次大明東征的兵馬，可都是從西北選編的精銳，又在京城狠狠操練了大半年。”
“這又該強到什麽地步？”
豪格此時還沒有聽說那十幾門意大利炮的事情，就已經有些怕了。
他要是聽說了這假消息，估計就更坐不住了。
他麵露苦笑：“我後金也不知道能不能過了這一關啊。”
“哎，不過一年多前，我後金還欣欣向榮。”
“然而自從那小皇帝登基之後，咱們後金咋就一路向下，最後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說著說著，他竟然露出些哭腔了。
豪格畢竟還年輕，接連受到打擊，心態已經有些崩了。
在場的建奴將領聽後，也都有些心酸。
濟爾哈朗見狀，立刻開口。
“大汗您別這麽說，我後金現在雖然危險，但那也沒有到必敗的地步！”
聽到這話，豪格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哦？這話從何說起？”
濟爾哈朗其實也沒有什麽想法，但他看到豪格眼巴巴看著自己。
其他那些牛錄額真也都看了過來。
他也隻好硬著頭皮說道：
“大汗，眼下咱們情況雖然危急，但比起當年的薩爾滸，也還是要輕鬆許多的。”
“當年老汗都能帶著咱們打贏大明，今日就未必不行！”
這話其實沒有什麽邏輯，世上的事情，哪裏能這麽簡單對比？
且不說豪格遠遠比不上努爾哈赤，今日的建奴兵馬也不如當年。
就算讓努爾哈赤複活，帶著當年的建奴大軍，去跟今日的明軍對戰，那也討不到什麽便宜。
但是豪格聽後，卻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說得對！”
“我後金如日初升，大明卻已經是日落西山。”
“這一戰就算明軍占了些優勢，最後的勝利，也一定是我後金的！”
豪格說著說著，心態總算恢複了。
但他卻有些恢複地過了頭。
“傳我汗令，咱們先南下攻破漢京，徹底滅了眼前的明軍，然後再北上救援廣寧！”
濟爾哈朗這下都有些傻了。
“大汗，這……”
豪格回頭看了他一眼，認真說道：“這怎麽了？”
“當年老汗打贏薩爾滸大戰時，明軍就兵分幾路。”
“然而老汗卻不管明軍幾路過來，他隻管挑著一路打。”
“最後果然把明軍逐個擊破。”
“現在我就是要效仿老汗！”
濟爾哈朗聽後，倒也有些猶豫了。
豪格這話乍聽起來，也還真沒有大問題。
現在豪格要是直接領兵撤走，高麗的局麵肯定要徹底調轉過來。
本已經被建奴占領的地盤，都會瞬間丟掉。
到時候高麗王重新把自家大旗豎起來，在高麗各處招兵，隻怕又能拉出數萬乃是十幾萬炮灰。
高麗兵的戰鬥力雖然差，但是這十幾萬人，卻能給明軍運送後勤。
“到時候大明再向高麗方麵加派兵力，然後再北上進攻盛京。”
“那我後金豈不是要被兩麵夾擊？”
濟爾哈朗想到這裏，抬頭認真道：“大汗此言有理。”
“咱們確實該去攻打一下漢京。”
“就算不能直接攻破城池，也要震懾住城裏的明軍和高麗王，讓他們短期內不敢亂動。”
“隻要讓他們怕上一兩個月，堅持到大汗擊破了遼東的明軍，給廣寧城解圍，那就足夠了。”
豪格連連點頭：“既然濟爾哈朗都這麽說了，那就這麽辦！”
“全軍做好準備，咱們這就再度南下，去攻打漢京！”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沒等他南下，漢京的明軍，卻有了北上的心思。
“袁大人您聽聽，現在是人心思戰啊！”
張獻忠指著外邊的士卒，哈哈大笑起來。
袁崇煥滿頭黑線，但也無話可說。
過了好一陣，他才強行鎮定道：“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
張獻忠說的不錯，現在明軍的士氣，或者說這些漕工的士氣，確實高的不可思議。
原來是朱由檢認了張獻忠當日的賞格，要一連任命四個總兵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裏。
明軍上下聽說後，頓時都轟動了。
“朝廷說話，啥時候這麽算話了？”
“原來跟著那個姓張的，是真能升官發財啊！”
“什麽升官發財？這簡直是一步登天！”
跟著任命總兵消息傳來的，還有朝廷給京營的賞賜方法。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這一戰要是立了功，就能分到江南的水田。”
“咱們要是也立了戰功，能不能有同樣的好處？”
“走，咱們問問張大人去。”
不少人堵在官衙門口，對著裏麵喊道：“張大人，您出來跟我們說說，我們要是立功了，能有啥賞賜啊？”
現在他們不認別人，就認張獻忠。
張獻忠聽到這些動靜，大笑著走了出來。
朱由檢其實沒想在高麗這邊再搞出什麽動靜。
在他看來，隻要李若璉和秦良玉正常發揮，這次建奴不死也要丟了半條命。
沒必要在高麗這邊冒險。
但是張獻忠這個大聰明，又開始動腦筋了。
“陛下既然沒有明確傳旨，那就是讓我見機行事嘛！”
“也是，我上次帶著幾百人，就把建奴殺得大敗，這簡直是太厲害了。”
“陛下肯定是不知道該咋指揮我了，讓我自由行動。”
張獻忠一拍腦袋，直接對著外邊的漕工開起了空頭支票。
“你們放心，咱們大明最是賞罰分明，隻要你們立了功，那就一定有賞賜。”
他眼珠一轉，直接說道：“這江南和中原的良田，朝廷已經許給京營了，也不可能再分給你們。”
“那就這樣，隻要你們這次立了功，那就……那就賞給你們高麗的土地。”
“每人都分他一百畝！”
漕工們聽後，頓時都有些不樂意了。
“這高麗的土地，哪裏比得上江南的水田？”
但他們轉念一想，倒也又有些動心。
“不管咋說，這也是土地啊，還有一百畝呢！”
“放在咱們老家，那也是個大地主了。”
漕工大多來自淮河兩岸，簡直是人少地多的代名詞。
所以這一百畝高麗土地，也還是有吸引力的。
至於張獻忠開出的這賞格，最後能不能兌現，他們倒是毫不懷疑的。
朝廷連四個總兵都能封，連江南水田都能拿出來犒賞京營。
這高麗的土地，又有啥拿不出來的？
皇帝都敢對江南士紳開刀，還能怕高麗王不成？
“這買賣幹得過！”
漕工們逐漸心動，一齊抬頭道：“張大人，咱們就一言為定。”
“您趕緊帶著俺們北上，去打建奴吧！”
張獻忠哈哈大笑，正要點頭答應，旁邊看熱鬧的高麗王卻有些著急了。
“上國使者，這……這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