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淡淡道:“李將軍,你若是不同意,那我當然也隻能聽你的了。”

李若璉猶豫了一陣,最後也沒有作出決定。

“還是派人去問一下秦將軍吧。”

到了這時候,他還是想聽一下秦良玉的想法。

不過他既然這麽說了,那秦良玉的回複到達前,其餘那十幾門炮,倒也不用開火。

於是廣寧城下,依舊是屍山血海。

城外的李若璉心疼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京營,城裏的莽古爾泰就更不好受。

他手下的正藍旗兵馬,可不僅僅是士卒那麽簡單。

更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莽古爾泰站在城頭,看著剛統計上來的傷亡數字,心裏都在滴血。

他回頭問道:“盛京那邊有消息了嗎?”

“豪格那小子的援兵,到底啥時候能過來?”

到了這個時候,莽古爾泰也顧不上什麽尊稱了。

已經開始對豪格直呼其名。

正藍旗的額真聽到這話,都一齊搖頭。

“盛京那邊還沒有消息。”

“不過鼇拜那邊,倒是有了些動靜。”

莽古爾泰心中一喜:“是不是他要帶兵入城?”

額真們歎了口氣:“這倒不是。”

“而是鼇拜在遼河東岸,一連修了許多營寨。”

“也不知道他要幹啥。”

莽古爾泰狠狠跺腳。

“他還能要幹啥?他就是要看咱們在這裏等死!”

“今天一個白天,咱們正藍旗就死傷了上千人。”

“照這麽打下去,咱們頂多再堅持十天,就要城破人亡了!”

倒也不怪莽古爾泰如此著急。

實在是他的壓力確實極大。

本來莽古爾泰還以為,明軍就算厲害,但也強的有限。

他依靠這座堅城,也總能堅持一兩個月。

但是他卻忘了,現在的京營,可是以西北兵為主。

哪怕他們隻訓練了半年多,也比得上普通的大明士卒。

再加上朱由檢拿出的賞賜太重,把京營的士氣完全調動起來了。

京營不計傷亡的攻城,哪怕死傷遠比守城的八旗多,士氣也一直高昂。

這才讓莽古爾泰有些繃不住。

看到自家旗主的樣子,那些額真倒是在心裏歎氣:“您老要是早想到這些,那當初就別帶著人去偷襲明軍啊!”

“那一千多兄弟不死,咱們倒還能多堅持一兩天,說不定就等到援兵了!”

但這些心裏話,自然不能說出口。

一個額真歎氣道:“旗主您也別太擔心。”

“那代善和豪格大汗雖然都有私心,但也不可能真的看見咱們這廣寧城,那麽快就被明軍給攻破。”

“想來大汗的援軍,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聽到這句安慰,莽古爾泰不管信不信,也隻能點頭道:“希望如此吧!”

但莽古爾泰卻不知道,豪格那邊,別說過來支援他了。

豪格甚至還向著盛京傳令,讓代善給他派去援軍呢。

代善看著桌子上的兩份奏報,眉頭緊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其中一封正是莽古爾泰的。

上邊說明軍強攻城池,讓他趕緊派兵。

對這一封奏報,代善倒是不在意。

而對於另一封奏報,他的心情就很複雜了。

“這不會是明軍搞得計謀吧?”

代善對著嶽讬問道:“你看是不是豪格的軍營裏,混入了大明的錦衣衛。”

“他們偽造了這封書信,來讓咱們疑神疑鬼?”

這倒不是代善異想天開,而是他實在想不到,豪格是怎麽把局麵搞成這樣的。

在代善看來,豪格帶了兩萬多八旗攻入高麗,又有濟爾哈朗這樣的人輔佐。

而明軍那一邊,也就是派出了萬餘漕工。

即便自己在給豪格拖後腿,優勢也在豪格一方。

再怎麽說,豪格也總能全頭全尾地把大軍帶回來。

然而豪格這信上的內容,卻讓濟爾哈朗有了反心。

在濟爾哈朗的操作下,除了分別駐防高麗各大城市的八旗之外。

其他兵馬都丟在了臨津江。

此時嶽讬也看完了豪格的書信。

他疑惑問道:“阿瑪,這信上不是說,明軍追到江邊的時候,大軍已經有一半人過江了嗎?”

“就算江南的那一萬人全軍覆沒了,江北還有一萬人呢!”

代善冷笑道:“是啊,確實還有一萬人呢。”

“要是沒有這一萬人,隻怕咱們這位大汗,還不會向咱們要援兵呢!”

嶽讬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豪格這時候,肯定是覺得那一萬人也有問題,不僅不敢讓他們入城,甚至還在防備他們!”

“這簡直是……”

嶽讬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最後都給氣笑了。

他又對代善問道:“阿瑪,這高麗的局勢,隻怕是徹底敗壞了。”

“就算豪格現在清醒過來,帶著剩下的一萬多人撤回盛京,短期之內,這些人也不能上戰場了。”

“咱們現在該咋辦?”

代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嶽讬說的沒錯,經過那麽大的變故之後,就算豪格帶著一萬多人回來,那些八旗兵,也定然是人心渙散。

非要讓他們去跟大明作戰,隻怕要當場崩潰。

但少了高麗的那些兵馬,此時他們後金這一方,也就剩下最後的一萬人了。

要是用這些人去支援廣寧,那就完全是肉包子打狗。

是去給李若璉的京營送人頭。

但如果對廣寧城置之不理,這也不行。

“莽古爾泰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傻子。”

“如果俺擺明了要放棄他,他弄不好會直接投降了大明。”

此時的建奴,雖然已經扯旗造反了十幾年。

但他們跟大明之間的仇恨,也還沒有到不可化解的地步。

“要是大明派寧錦和山海關的遼東兵馬圍攻廣寧,那莽古爾泰就隻能咬牙死撐。”

“畢竟當初老汗可是把遼東人,給殺的太狠了。”

“遼東人可不會放過俺們。”

“但那李若璉的京營,可都是陝甘人,跟八旗又沒有深仇大恨。”

代善想著想著,逐漸有了謀劃。

他抬頭對著嶽讬道:“你這就寫信,告訴廣寧的莽古爾泰,就說援軍馬上就到。”

“讓他再堅持十天……不,再堅持八天。”

“八天後,援軍一定能到!”

嶽讬聽後,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阿瑪,您莫非真要帶兵過去?這可是送死啊!”

代善冷笑起來。

“你這孩子,咋跟你阿瑪說話呢?誰說俺要去送死!”

“俺這是要最後利用一下莽古爾泰!”

他見嶽讬還是一臉茫然,這才繼續解釋起來。

“莽古爾泰的信裏已經說了,現在大明玩命攻城,他最多還能堅持五天。”

“但俺卻知道,這小子絕對打了埋伏,就算明軍一直這麽攻城,他應該還能堅持十天八天的。”

“所以俺讓你這麽給他寫信,就是讓他堅持到最後,可別半道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