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眉頭微皺,不知道高青雲一開始,說的那個小葵花,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不過他也懶得多想,直接壓低聲音,對身後的王承恩說道:

“你這就去尚膳監,將往年上貢的葵花籽之中,挑些最好的出來,都送到高師傅這裏!”

王承恩連忙稱是。

朱由檢這才點頭,回頭看向教室之內。

隻見這時候,高青雲已經開始點名。

雖然這裏的學生隻有六位,但高青雲卻還是很有儀式感。

他按著年紀大小,開始挨個叫號。

“張獻忠。”

“額在。”

“李自成。”

“到!”

……

“鄭成功。”

“到!”

隨著最後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也響起。

點名總算結束。

高青雲麵露微笑。

“好,那咱們這第一課,就來上語文課,這……”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張獻忠咧著大嘴。

“先生,額咋不懂啥是雨文呢?”

“難道是求雨的法門不成?”

這話把高青雲都氣笑了。

“你小子,故意給我找茬是不是?”

“你們大河村再偏僻,你也肯定知道語文是啥意思。”

張獻忠又要搖頭。

旁邊的李自成擔心他說出什麽胡話來,連忙拉住他。

然後小心翼翼地對高青雲說道:

“先生,獻忠他確實是在搗亂,您別往心裏去。”

“不過高先生,我們這些人年紀不同,知道的東西也不一樣。”

“您看我,我就讀過幾年私塾……咳咳,是自己讀過些書。”

“而獻忠他就大字都不認識幾個。”

“您看咱們是不是先講些有趣的東西,來當做入門?”

聽到這話,張獻忠嘴角一撇,露出幾分不悅。

他老張小時候,可也是讀過書的。

但不等他開口,就聽到高青雲點頭稱是。

“你這話確實有些道理。”

“那你說說看,咱們第一課該講些什麽啊?”

李自成吞了下口水,回憶著昨天王承恩對他的囑咐。

於是試探著說道:“先生,我們都愛聽故事,不如你給我們講講曆史吧。”

高青雲倒也不懷疑。

笑著說道:“哦?那你想聽什麽?三國?楚漢爭霸?還是別的什麽?”

李自成連忙搖頭。

“先生,這些東西我們都聽過了。”

“我們主要是想知道……”

他再度吞了下口水,知道自己接下來這些話,要是在其他地方說,那可是殺頭的罪過。

但他看了看門口的小皇帝,見他麵色平靜,還衝著自己微笑。

於是幹脆把心一橫。

“先生,我想聽清朝的故事。”

“這建奴到底是如何入關的?入關後,又是如何坐穩了天下?”

果然,他這話一出口,剩下五個學生,都猛地回頭,死死盯著他。

似乎不敢相信,李自成居然這麽大膽。

就算是張獻忠,也對李自成刮目相看。

“好家夥,額一直以為額才是傻大膽,現在一看,這老李的膽子也不小啊。”

然而高青雲卻點頭。

“也對,既然你們起的化名,都是明末的人物。”

“你們對這建奴感興趣,倒也正常。”

到了這時候,他也不想太威嚴。

講故事嘛,還是隨和些好。

他走下講台,坐到李自成旁邊。

“這建奴入關啊,其實也是大明自身有問題。”

“你們聽過這句順口溜沒有?”

“那就是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哪裏有滿餉?關外黃台極。”

高青雲侃侃而談,把明末不斷有官兵投靠建奴,然後被編入漢八旗。

最後做了帶路黨痛擊明軍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說到底,還是大明自己吏治敗壞,而且還收不到多少稅。”

“朝廷收了一文錢,百姓就要出十文錢。”

“最後百姓活不下去要造反,朝廷沒錢養兵,這才給了建奴可趁之機。”

光是講這段故事,就花了不少時間。

高青雲雖然看不見東西,但他感受到溫度逐漸高了起來。

也知道這是到中午了。

這會兒大約是十月份,京城又在北方,早上和中午的溫差不小。

所以高青雲感受十分明顯。

他笑了幾聲,隨後說道:“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先下課吧。”

“沒想到光是講故事,就用了兩節課的時間。”

“咱們這正經的第一課,得拖到下午嘍。”

不過他沒有看到,眼前這幾個學生,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

畢竟他們雖然早就聽說,自己這高先生是來自後世。

但是平時也沒見他有什麽出格之處。

除了顧橫波,曾接觸過那“神藥”之外。

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感慨一下,說高先生口音古怪,分不清是哪裏人。

而到了現在,他們總算確定高先生不簡單。

“這些東西如果是高先生亂編的,那他可實在是太厲害了。”

下課之後,鄭成功感歎起來。

而李自成卻摸了摸他的頭。

“這麽詳細的故事,哪裏是能編出來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高先生居然真是後世之人”

“可問題在於,既然高先生身份特殊,他老人家為何又要來教我們?”

“而且看他那樣子,好像還對咱們十分熟悉一樣?”

“難道曆史上,咱們還是什麽厲害人物不成?”

聽高青雲講了一上午故事,李自成的口音也被帶歪了,開始說起怪味普通話。

也不一口一個“額”了。

不過他這話,倒是引起所有學生的遐想。

還是張獻忠第一個開口。

“這麽說起來,額肯定是大明第一善人。”

鄭成功也跟著說道:

“那我一定是水師提督了。”

“想來是我父親最後招安成功,所以連帶我也成了官軍。”

遠處的朱由檢聽到這些,嘴角抽搐一下。

他可是知道這些人的來曆。

朱由檢盯著張獻忠看了一會兒,然後搖頭道:“還什麽第一善人……”

“不過有高師傅的教導,他說不定還真能做個大好人吧。”

他搖了搖頭,然後走進教室,找到了高青雲。

“高先生,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朱由檢麵露喜悅,把周延儒和東林黨所作所為,改頭換麵的說了一遍。

“村裏跟我作對的人,已經徹底服軟啦。”

“以後這大河村,可就是我小朱說了算了!”

然而高青雲卻輕笑一聲。

“小朱啊,你咋不長記性呢?”

“當初差點被村裏那老王八蛋騙了,這次又要讓幾個老油條給耍一通?”

朱由檢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住。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