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微微一愣，對著高青雲搖頭道：
“高師傅您這話是何意？”
他很清楚，高青雲可不會寫什麽詩詞歌賦。
高青雲也同樣搖頭。
“小朱啊，我記得你們村裏的人，好像都挺熟悉文言文的，那你們就沒聽說過古文觀止？”
“它上麵的文章，不比你拿來的這些酸文強多了？”
“嗯？”朱由檢皺眉，“什麽古文觀止？”
他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但很快，朱由檢就發現高青雲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猜到高青雲說的這本書，應該是有些名氣。
於是連忙用恍然大悟的語氣開口道：
“哦，是古文觀止啊，我竟然把它忘了。”
高青雲笑著點頭。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沒聽說過這本書。”
朱由檢若有所思，過了片刻，又突然開口：
“高師傅，這書我以前……也隻是偶然看過幾次，我們大河村裏好像也沒有這本書。”
“不知道能否請您把這書的內容，大概抄寫出來？”
高青雲沒好氣地看了朱由檢一眼。
不過他眼睛蒙在黑布下，所以這一眼，也沒有什麽殺傷力。
“小朱啊，你不會以為我是人形打印機吧？”
“這書怎麽也有十幾萬字，讓我給你抄一遍，還不得累死我！”
“反正它說到底，就是古代文章的集合，我給你抄個目錄，你自己對照著去看吧。”
他低下頭來，拿著鉛筆在紙上寫了起來，把古文觀止的目錄，給朱由檢抄了一遍。
說起來也奇怪，可能是係統加持的緣故，高青雲的記憶力也好了許多。
要是換做以前，他才寫不下來這目錄呢。
朱由檢在一旁看著，隻是看了幾眼，眼中就閃過興奮的光芒。
“高師傅寫的這些文章，我幾乎全都讀過，確實都是精品。”
“隻是過去這麽些年，怎麽從沒有人想到要把它們集成到一起？”
等高青雲寫完之後，朱由檢興奮拿過目錄，然後高興地跑遠。
高青雲疑惑回頭。
他從朱由檢的步伐中，聽出他十分開心。
“小朱今天是怎麽了？”
駱養性留在原地，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他聽到高青雲的問話後，也隻能硬著頭皮，胡亂解釋道：
“啊，可能是快要過年了，所以陛……所以村長心情才更好些。”
高青雲點頭。
“也對，小朱他年紀畢竟還小。”
“對了老駱，你說這過年的時候，我該不該給小朱壓歲錢？”
“我也不懂你們這大河村的規矩，你提前跟我說一說，免得我到時候鬧了笑話。”
駱養性聽後，臉上滿是苦笑。
朱由檢可是皇帝，誰能給他壓歲錢？
但是麵對高青雲，駱養性又不敢明說。
於是隻好點頭道：
“這個嘛，高師傅您看著辦就行了，我也不好插嘴。”
高青雲聽了之後，也不再多問，隻是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裏。
他對著駱養性隨口囑咐道:
“對了，小朱走的太急，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他。”
“你一會兒見了他，記得給他轉告下，跟他說下修房子的事情。”
高青雲用手往外邊一指。
“這修房鋪路裏麵的門道可多了，他可別讓人給騙了，多花冤枉錢。”
原來太液池外正在修東西的事情，高青雲也知道了。
不過他還以為，是朱由檢要修新校舍，所以也沒開口阻攔。
隻是打算提醒他一下。
駱養性記下此事之後，很快便小跑出去，把這事情轉告給朱由檢。
朱由檢聽後，也沒往心裏去。
他興衝衝回到禦書房，叫來王承恩，讓他拿著高青雲才剛交給他的目錄，趕緊按圖索驥，刻出這些文章的雕版。
然後再印刷成書，刊行天下。
朱由檢高興道：
“朕本來的打算，是讓那些東林餘孽來替高師傅寫些文章，然後替他揚名。”
“沒想到我這不過是白費心思了。”
“高師傅自己拿出的這本古文觀止，豈不是比那些文章強多了？”
王承恩低頭看完目錄，也歎服點頭。
他這個太監，也是讀書識字的。
“這些文章雖然不是高師傅自己所做，但隻要刊行出來，天下的讀書人，也都是要拜讀的。”
從宋代開始，科舉逐漸完善，市麵上就有了教輔書的說法，隻是名字不叫這個。
到了明代，民間書院更是遍地開花，他們上課雖然離不開四書五經，但是在此之外，也要學習曆代先賢的文章。
而這古文觀止上的文章，可以算作一個集成。
朱由檢對著王承恩囑咐道：
“這事情你要抓緊去辦，一定要趕在科舉開始前辦好……算了，刻雕版還是慢了些。”
“你這就組織小太監，先手抄出數百本，在京中刊發。”
“先把這件事傳揚開來再說！”
王承恩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道：
“陛下放心，我這就去辦。”
交代完這件事情後，朱由檢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他見王承恩還沒有離開，便又問道：
“王承恩，你莫非還有什麽事情嗎？”
王承恩連忙點頭。
“陛下果然英明，奴才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
朱由檢這時候，也不是剛登基那會兒的小白了。
一下就聽出這是王承恩故意拍馬屁。
他隨意揮手道：“行了，趕緊跟朕說正事吧。”
王承恩從袖中摸出一份奏折，遞到皇帝麵前。
“陛下，這是最近宮中的開支用度，請您過目。”
朱由檢接過後，本來沒打算細看。
王承恩算是他的心腹，何況他也不是很懂這些。
下意識就不想認真研究。
但不知為何，剛才高青雲托人轉告他的話，卻突然出現在他耳邊。
朱由檢猶豫片刻之後，故意板起臉，假模假樣地低頭掃視賬本，用眼睛的餘光看向王承恩。
果然，他做出這動作之後，王承恩立刻就有些不安，額頭也冒出汗水。
朱由檢心中大怒。
“嗯，這狗奴才，難道還真在賬本裏動手腳了？”
但很快他就壓下怒意。
淡淡說道：“賬本裏有些問題，你莫非沒有發現嗎？”
王承恩聽到這話，直接跪地磕頭道：
“聖明無過陛下，奴才忙著給您交差，確實沒仔細檢查過這賬本。”
“或許是下邊的人糊弄了我，結果奴才也沒有看出來。”
“幸好陛下仔細檢查，這才沒有讓奴才犯下大罪啊。”
這番話也不簡單，雖然客觀上承認了錯誤，但卻把主觀上的責任，給推了個一幹二淨。
隻說下邊的人不老實，但卻不承認他自己，也有中飽私囊的意思。
同時還誇了朱由檢一通。
若是換做以前，朱由檢還真會上當。
但他被魏忠賢耍了幾次，又被高青雲提點之後，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白了。
朱由檢嗬嗬笑了幾聲，也不回說話。
等到王承恩已經大汗淋漓，他才隨意說道：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