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繼續向城外進發，天色也逐漸亮了起來。
大道兩旁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這是陛下的車隊？”
“哎呦，咱們這新皇帝倒是挺勤快的，這登基還不到一年，就出宮兩回了。”
從朱由檢往前好幾代皇帝，都是究極死宅，一年到頭，也就是祭天的時候會出一次皇宮。
到了萬曆後期，還有天啟年間，甚至連這一年一次的定例都沒了，倒也難怪京城百姓如此驚訝。
“這麽說來，咱們大明是出了個明君？”
聽到這話，其他百姓都笑著搖頭。
“你的消息好像不太靈通啊，最近市麵上可是都說，咱們官兵打了場敗仗。”
先前說話那人愣了：“那皇帝現在出城幹啥？”
其他人冷笑。
“還能幹啥？粉飾太平唄！”
“走，咱們跟著出城看熱鬧去！”
似乎聽到遠處百姓的議論聲，史可法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他鼓起勇氣，對著朱由檢說道：
“陛下若是現在認錯，你還有改正的機會。”
“但如果等到全城百姓都出城，看見王師敗績的樣子，那就悔之晚矣了！”
朱由檢輕笑起來。
“哦？悔之晚矣？”
“莫非你是認定了朝廷官兵，打不過那些建奴？”
史可法猶豫片刻，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學生見過李若璉，知道他是個有本事的，但他手下那些京營，學生實在是不敢恭維。”
“讓李若璉這頭猛虎去帶領群狼，多半是打不過建奴這群虎的。”
旁邊伺候的王承恩，立刻沉下臉來：
“大膽！”
“建奴哪裏稱得上是群虎？不過是群土雞瓦狗罷了。”
“隻是咱們大明事情多，沒有把精力放在遼東，才讓他們一時間做大！”
這隻是場麵話，完全是在上綱上線。
朱由檢不滿地瞪了王承恩一眼，心道：
“這奴才不是知道建奴的厲害嗎？他怎麽還這麽說！”
生氣之下，朱由檢直接開口:
“胡說！建奴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哪裏有這麽好對付？”
“史可法說的倒也沒錯，若是隻讓京營去打建奴，那肯定是要大敗而歸的。”
“但朕提早做了準備，再加上老天庇護，天命在我大明，這才讓建奴吃了個大虧。”
史可法聽的雲裏霧裏，不知道朱由檢是什麽意思。
但朱由檢並沒有小瞧建奴這件事，他還是聽懂了。
“陛下既然知道建奴的厲害，那他肯定不會輕舉妄動，也不會讓京營去送死。”
“如此說來……這次可能還真是官兵打了勝仗？”
“但這怎麽可能呢？”
史可法心亂如麻，低頭沉思起來，不敢再跟朱由檢強嘴了。
而朱由檢說完那一番話後，轉頭看了眼沉默的史可法，突然明白剛才王承恩為何要說那些話。
“這個奴才，他是故意這麽說，來跟著打配合，來個紅臉白臉呢。”
“經過這麽一出，反而顯出朕的厲害來！”
他對著王承恩低聲笑道：“你最近倒也聰明不少！”
王承恩連忙搖頭，低聲說道：
“這都是奴才跟在陛下身邊，耳濡目染，這才有了點進步呀。”
“馬屁精！”朱由檢笑罵一句，但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經過這些事情，隊伍已經出了城門。
隨行的百官和京中百姓，也都站定腳步，向著遠處張望。
“朝廷的官兵呢？不會已經跑光了，連幾個充場麵的人都找不出來了吧！”
“要是這樣，那可真是鬧笑話了！”
有人已經冷笑起來。
但他們笑聲未落，陣陣馬蹄聲就已經傳來。
他們抬眼望去，竟然看到一隊騎兵靠近過來。
百官都有些害怕了。
“這京營可沒有騎兵，這些騎兵是哪兒來的？不會是建奴吧？”
“不好，趕緊回城！”
但是很快有人反應過來。
“不對啊，那些騎兵身上都掛著咱們大明的旗幟，怎麽可能是建奴？”
其他人抬眼望去，發現這話不假。
騎兵身後，果然都插著日月同輝旗。
朱由檢見到這一幕，也有些驚訝。
“李若璉的奏報上，雖然說他繳獲了不少戰馬，但這騎兵又是從哪兒來的？”
這時駱養性走了過來，連忙稟報道：
“這是李若璉在軍中征集了會騎馬的軍官，好像又從山海關借了些人充場麵，這才弄出這些騎兵來。”
“雖然普通官兵不會騎馬，但是那些軍官倒還是會的。”
“若是讓他們上陣衝殺，他們的騎術還不夠看，但是充充麵子，倒也無妨。”
朱由檢了然點頭，嘴角含笑道：“李若璉倒是有心了。”
說話之間，那隊騎兵已經到了隊伍之前。
李若璉翻身下馬，行禮高呼道：“末將參見陛下！”
朱由檢大笑著走出來，一把將李若璉扶起。
“李將軍不必多禮，這次大勝多虧你了，朕要重重賞你！”
李若璉連忙搖頭。
“陛下過獎了，這次能打贏建奴，一是靠高師傅那門火炮，二是靠秦將軍的白杆兵。”
“至於末將……”
他苦笑起來：“末將的兵馬幾乎是一觸即潰，簡直是鬧了笑話！”
朱由檢卻不生氣，心中反而笑了起來：“哈哈，京營若不是鬧了笑話，朕現在就沒有笑話可看了！”
就在李若璉行禮時，白杆兵已經緩步走來。
隊伍中押著上千建奴俘虜，他們腦袋上都帶著馬尾辮，身形剽悍異常，根本不是能作假的。
即便是再不願意承認的人，看到這些俘虜，嘴巴也硬不起來了。
“官兵居然真的贏了？”
“這……這怎麽可能？！”
“我莫不是在做夢？”
朱由檢回頭，仔細打量這些人的表情，差點直接笑出聲來。
他又看向史可法。
“史舉人，你現在有何話說？”
史可法臉上，不斷變換著紅白兩色，遲遲說不出話來。
朱由檢見狀，想到他曆史上總算是殉國了，便也沒有為難他。
“罷了，你先退下吧。”
史可法這才鬆了口氣，羞愧低頭，縮回了隊伍裏。
而等到這時，更遠處的百姓，也看清了前邊的情況。
他們雖然一開始，也以為是朝廷又在弄虛作假，把大敗謊稱是大勝。
但等他們發現事情後，卻反而高興起來。
“朝廷打勝仗了？”
“好！好！好！”
“總算是收拾了建奴一次！”
還有人對著白杆兵高呼道：“好樣的！”
這胸懷氣度，可比那些大臣強多了。
不久後，他們又對著朱由檢山呼萬歲。
朱由檢得意大笑，直接下令回宮。
而宮中，高青雲突然皺起眉頭。
“這外邊是什麽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