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身陷囹圄

許是冬日寒冷的緣故。前來金頂白廟參拜的善男信‘女’逐日減少,不複溫暖日子那般沿途都能看到他們虔誠朝拜的身影。如今整個山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隻有往來辦事的喇嘛,偶爾匆匆來去。

“停下!”山腳下,一小隊五六人的汗宮衛士,攔住了幾名抬著箱籠的奴仆。

“這位大人!”前頭一名穿著錦衣的‘侍’‘女’神情不愉,對著麵前的衛士小頭領隱忍的道:“我是泰鬆公主座下的托雅,這是我腰牌!箱籠裏全是公主要置辦的物件!”

“很抱歉!我等奉汗命守護寺廟和金刀郡主,任何人不得攜帶可疑物品出入此地!”衛士頭目客氣而疏冷的一擺手,幾名手下立時行動,粗魯的打開箱籠,檢查起來,那架勢,仿佛想要在裏邊翻出武器、重要文書什麽似的,隻差沒有把箱子裏的東西統統倒在地上。

不但東西都被翻查了一遍,連人也不放過,渾身上下的當眾搜索,汗宮守衛營為此甚至配備了汗宮嬤嬤,專‘門’負責搜檢‘侍’‘女’的身子。

“沒事,放行!”得到沒有可疑物事的回報。衛士頭目這才令手下讓開道路,目送兩名‘侍’‘女’領著下人將十幾個箱籠往山上抬去。

“托雅!真抱歉給公主添了那麽多麻煩!”阿娜日皺著眉頭,歉疚的望向托雅。

“這不關你們的事,都怪先前那位統領大人戈爾泰,竟然利用職務之便,打《甘珠爾經》的主意……”托雅壓低了聲音無奈道:“聽說戈爾泰已經被下牢關押了,可他死不肯招供寺中同夥的名姓,這番搜查呀,是想要查出寺中誰是共犯呢!”

“我相信戈爾泰大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阿娜日搖搖頭,心中大是不忿。

幾天前主子從婚宴上回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言語間很有替戈爾泰擔心的味道,直到戈爾泰被剝奪兵權關進大牢的消息傳來,才歎息著說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見主子早預料到戈爾泰會有大難,並且斷定了戈爾泰必是為人所害!

到底婚宴上發生了什麽事?讓主子有此判斷?阿娜日沒少暗地裏打探消息,卻是茫無頭緒,她也跟梅妍‘私’下裏討論過,梅妍隻勸她莫要向主子提問,免得惹主子不快。這使她覺得,梅妍也許知道一些內幕,可恨自己卻完全被‘蒙’在鼓裏。

該怎麽才能將戈爾泰貝勒,救出囹圄?阿娜日滿心憂慮。她此番奉命下山采辦一些過冬的物件,另一項任務,便是到汗宮試探著求見蘇秦大福晉,傳達主子想跟她見麵的意願,誰知卻在汗宮外麵被守備森嚴的衛士攔住。什麽消息都遞不進去。

主子見不到蘇秦大福晉,也見不到林丹汗,那豈不是說,戈爾泰沒救了?一想到這點,阿娜日更覺焦躁,不由加快了回山的腳步。

“阿娜**不會也傾慕著第一勇士戈爾泰吧?”托雅卻是打趣的笑道:“他真的俊美無雙,是草原第一美男子麽?我聽他的美名,傳得也夠響的,好想親眼看看他什麽模樣!”

“是真的!我能發誓,他是我見過的,生得最好看的男人!”阿娜日平日跟托雅最是談得來,立時把自己對戈爾泰的崇敬及其理由毫不掩飾的都說了出來。

“他……拒不納妾,空懸福晉之位?”一路過來,托雅聽得明眸連閃,很快就被阿娜日的描述所折服,也加入傾慕戈爾泰的行列,成了他的萬千崇拜者之一。

“我肯定他是被冤枉的!一定會無罪釋放!”阿娜日最後的論斷獲得了托雅的讚同。負責這件案子並將戈爾泰下獄的,正是戈爾泰的頂頭上峰,中軍統帥貴英恰!貴英恰在泰鬆公主身邊的丫頭心目中可算臭名昭著,說他冤枉好人,托雅毫不懷疑。可惜。她隻是個丫頭而已,除了同情和憤慨,幫不了別人什麽事。

兩人在院子中分開各自采購的物件便分了手,托雅自去向泰鬆公主‘交’割任務。阿娜日安排放好了采購回來的東西,同樣去了尋蘇淺蘭回報此行經過。

蘇淺蘭此刻沒在院子裏,阿娜日問明主子去向,朝金‘色’岩峰走去。

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窈窕明‘豔’的身影,立在岩峰上,仰著頭,若有所思望著空中偶爾劃過的鷹凖。山風吹動她耳邊的雪絨,更為她平添幾許柔媚。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主子是越長越美了!阿娜日心中讚歎,主子這份獨特的美麗,連她每次看到,都禁不住要恍惚一下,可知在旁人眼中,主子該是如何風姿絕代!

“格格!”阿娜日一回神,立即快步趕上前去。將此行的經過和結果,仔細稟告。

蘇淺蘭靜靜聽著,仿佛對阿娜日見不到蘇秦和林丹汗的事毫不意外,直到聽說山腳下汗宮衛士嚴密盤查過往人員,連寺中喇嘛和朝拜的香客也不放過,才微微皺了皺眉頭。

“格格!我都打聽明白了,戈爾泰貝勒如今便關押在長公主府內,咱們怎麽辦?”阿娜日焦急的問:“要不,咱們憑金刀硬闖汗宮吧?隻要能見到蘇秦大福晉,或是大汗,格格您一定能說服大汗下令。讓戈爾泰貝勒脫罪!”

蘇淺蘭蹙著眉頭沉思片刻,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蘇秦她認識戈爾泰,除非她不知道戈爾泰的處境,否則不用跟我見麵,她也會主動替戈爾泰脫罪。如今幾天過去,她卻毫無動靜,可知她也無法可想、無能為力!”

“至於大汗……”蘇淺蘭略略一頓:“這些日子他都在忙著跟明朝的官員會晤,共商聯明抗金的事,貴英恰以中軍統帥的身份,時刻不離大汗左右,一任消息傳遞、人員守備和出入,全都‘操’縱在他手裏,他若有心不讓我接近大汗,我就是金刀在手,也沒有用!”

“那、那怎麽辦?”阿娜日聽得呆若木‘雞’,憂心不已。

怎麽辦?這恰恰是蘇淺蘭連日來思考不斷的症結所在,被阿娜日一問,冷然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咱們先取了貴英恰的‘性’命!”

阿娜日張大了口望著主子,驚得麵無人‘色’。貴英恰是什麽樣人,草原各部無人不曉!他從小便跟著林丹汗,深得林丹汗的信任!他是長公主額附。又掌握兵權,權勢滔天罕有人及!他勇武超群,能征善戰,鐵蹄過處,血流成河!

可這樣一個草原支柱般的人物,主子不過是名柔弱‘女’子,靠什麽來取他的‘性’命?阿娜日不但震驚,而且不解,好半天才吃吃的問:“格格……格格是想請那位李……李公子出手?”在她想來,除了買殺手刺客,主子應該是別無他法。

蘇淺蘭沒有說話。刺殺的辦法她考慮過,可是聽梅妍說,這些天李循方都不在察漢浩特,況且也不知道李循方是否願意接下這個任務。最為難的是,長公主府直到現在還掛著他的通緝令,他若不小心隱藏形跡,就會引來天大的麻煩,無法繼續逗留此地。

“我看李公子身手‘挺’厲害的,或許能刺殺成功亦未可知……”阿娜日卻是憶起了當日跟主子作客長公主府的時候,見識過李循方的身手,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不知其詳,但隻看長公主府出動了那麽多‘侍’衛都攔不住一個李循方,便可知他絕非簡單人物!

“非不得已,我不會請他出手!”蘇淺蘭截住阿娜日的話頭,否決了她的建議:“刺殺的辦法,動靜太大,還不一定能成,並且無論成功與否,都會給他的生活帶去極其不利的影響。所以,我們要想別的辦法,最好能讓貴英恰看上去是死於意外!”

阿娜日愕然半晌:“死於意外……這、這太難辦了吧?”

“再說吧!我也沒想出好主意。”蘇淺蘭過去沒少看書看電視,懸疑破案的類型也看過不少,這些天,她便是在回憶著那些影視文學作品裏邊描述過的,千奇百怪的殺人手法,希望能從中找到除掉貴英恰的合適手段,但目前看來,卻沒有一種可以借鑒套用。

“土謝圖汗部和奧巴首領那邊,可有什麽動靜?”蘇淺蘭轉念又問。戈爾泰是科爾沁奧巴大首領的幹兒子,同時又是土謝圖汗部卻圖台吉的準‘女’婿,他被關入大牢,這兩大部族應該不會沒有反應。

阿娜日麵上‘露’出不滿的神‘色’,憤憤的道:“奧巴首領隻怕並不真的把戈爾泰貝勒當兒子看,聽說他隻對大汗說了一句話,要求大汗明察秋毫、秉公處理而已!卻圖台吉還要更過份,他把婚期整整拖後了半年。什麽好話都沒替戈爾泰貝勒說過!”

看到阿娜日如此‘激’動不忿,蘇淺蘭搖搖頭,淡淡的道:“你錯怪他們了!我確信戈爾泰涉嫌盜竊《甘珠爾經》一案,隻是一些表麵跡象,並沒有十足的證據,因此,貴英恰一定是這麽跟大汗和奧巴首領、卻圖台吉那麽說的——”

“‘我個人相信戈爾泰的清白,隻是事關重大,總要仔細的查證,才能抓住元凶禍首!因而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隻好委屈戈爾泰,暫居牢室,以堵悠悠眾口,這也是,保護戈爾泰,避免他繼續被誣陷謀害的一種手段!’”

蘇淺蘭了然冷笑:“聽到貴英恰這類愛護屬下的說辭,大汗他們自然不以為戈爾泰被關押一事有多麽嚴重,所以有那樣平淡的反應,也不算奇怪!”

阿娜日怔怔望著主子。曾幾何時,主子變得這麽冷靜、這麽聰明了?明明是推測,卻演繹得合情合理、活靈活現有如親見!說出來的話,叫人信服心折!

“這麽說,戈爾泰貝勒應該沒什麽危險了?他真的遲早會被無罪釋放?”阿娜日腦子裏有點‘混’‘亂’,不由希翼地追問。

“不!不會!”蘇淺蘭壓下心底焦慮,輕輕一歎:“他隻要進了大牢,便是九死一生之險!放毒也好,殺人嫁禍也罷,貴英恰絕不會容他活在世上!”

阿娜日被這番話駭了一跳,剛要問個仔細,院子那邊忽然跑來了一名小丫頭,老遠的就叫:“格格!格格!有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