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丙眼眸溫潤,待見得來人,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逐漸加大,卻看得李衷等大漢濕了眼眶。

“三王爺!”

“三王爺還活著……”

一行人紛紛下馬,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啥?

三……三王爺?

除了早有預料的幾位姐姐,小楓同二陽握著墨墨的手,眼淚鼻涕掛在臉上,不敢置信的眼神直直盯住那位風逸俊傑。

仙仙幾人雖早有困惑,直到此刻真相揭開,難免吸了口氣,竟是當朝赫赫有名的閑王。

周丙大步上前,讚許的目光投向眾人,開口的第一句竟是:“村民們可都安頓好了?”

扶尚致禮:“稟告王爺,貓水鎮所有百姓皆已安頓轉移……”

扶尚就著目前所知的境況,朝周丙匯報了一盞茶的時間,趙湘湘招呼眾人:“外頭冷,大家先來我家歇息一陣吧。”

帶著人進了院子,先讓大家在正屋裏擠擠,端了炭盆來,可暫時暖和身子,休憩一會。

小楓幫忙燒茶,給各位大哥哥倒上熱水。

“外頭天寒地凍,應是不會再發生洪澇,隻是不知更靠近海域的瀾央縣如何。”

有負責聯絡瀾央縣的屬下立即回稟:“一月來,那頭並未因為異常天氣遭受重大損失。”

又有幾名分別負責南瓊府其他地區情報的屬下紛紛匯報了工作,周丙聽後總結完畢,才讓他們先行休息,召了扶尚去自己目前休憩的屋子道:

“誰身上帶有赤紅丸,給我一瓶。”

扶尚一向冷酷的麵容有些許鬆動:“王爺中毒了?”

赤紅丸可解百毒,三王爺花重金打造了幾瓶,分別賞賜給在大周經常冒險搜集情報的閣主。

周丙點頭,同扶尚說話的語氣帶著和緩,表情不似方才聽匯報那般嚴肅:“近來時常咯血,胸悶難忍。”

聽罷,扶尚立即召來李衷,要走了他身上那瓶赤紅丸,又叮囑秘密尋薛神醫前來,給王爺紮針。

周丙中毒一事,不可向外透露半分,因此就連趙湘湘等人,都不知他身體虛弱竟是為此。

到了晚間時分,李衷已經帶人收拾好距趙湘湘家僅百米距離的一間破草房,那戶人家早早就搬去了縣裏,空屋子托了趙姑娘銷賣,借扶尚幾十人暫住倒是再合適不過。

扶尚打量著王爺臉色,目光又逡巡在趙姑娘身上,惹得周丙皺眉輕咳。

扶尚立即收回目光,嘴角含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不得無禮。”兩人一塊長大,對彼此心神最是了解不過。

臨了,周丙也隻是如此吩咐一句。

“是。”扶尚行禮,回到正屋帶人退下。

夜間,扶尚躺在空硬床板上,眼前閃過自家王爺看趙姑娘的眼神,眼底一抹玩味漸漸擴散,嗬,真有意思。

扶尚尚且不知,自己對待宇文仙的獨特此刻正被屬下拿來消遣。

白日同趙秀廝殺,有幾人受了傷,深夜傷口疼痛難忍,此刻正眯著眼說笑話,談的正是自家頭兒那情竇初開的樂子。

有人不耐道:“小心頭兒知道了,第一個給你腦瓜開瓢。”

那人立即反駁道:“正是這青澀模樣的頭兒第一回見到,我們才說了兩嘴,你敢說,你沒看見頭兒的憨模樣?”

被反駁的人腦海裏瞬間浮現扶尚緊緊盯著宇文仙的模樣,認真專注,仿佛除了那位,天地間再無他看得入眼之人。

嘖!

膩得很啊。

“咳!沒看見,沒看見!”搓搓身上雞皮疙瘩,趕緊翻身閉眼睡覺。

翌日一早,馬蹄聲在靠近趙湘湘家院門時逐漸消失。

白白同趙湘湘先一步開了院門,陸時彥朝馬車招手,上頭下來了好幾位模樣老實,手腳利索的婦人、姑娘。

“這都是我同父親借來的人手,另外瀾央縣那邊也已經開始動工了。”

迎了幾位進屋,仙仙同陸時彥仔細商討起來。

“月事帶先有這幾位專門負責,隻是冬日陽光不夠,恐怕蒸煮之事需要多費心思,這就安排到我家的莊子上,另尋人辦妥吧。”

見他是有備而來,仙仙幾人放心,點頭道:“既然陸公子都安置妥當,我們隻是多問一句,存放亦是暫且安置在你家嗎?”

陸時彥搖頭:“存放自然是放在湘湘家中了。”

幾人不解,趙湘湘問:“為何?都是靠著你的人手做出來的,又為何費勁暫且放置我這裏?”

陸時彥苦笑:“幾位有所不知,我同父親商議,他是全力讚同我做此事,隻是家中其他堂兄弟們尚且 不知,畢竟男子嘛……”

話到此處,即便是穿越過來的三人也聽懂了。

畢竟大周封-建,男子製作月事帶售賣,在現代聽起來多多少少有點偏見,更別提是在這處處挑刺的古代。

幾人又定下銷售的方向、價錢,這才仔細詢問起幾位婦人和姑娘。

都是幹慣了活計的老手,待教會了她們製作手藝,便能上手迅速完成月事帶的初步工藝,後續的消毒,也就是大太陽暴曬,或高溫蒸煮等環節,就交給陸時彥安排。

貼身之物,一般都是女子自個動手製作。

幾位婦人和大姑娘都很有一套自個的見解,如今聽說做這玩意兒還能掙錢,一個個興奮得臉都紅了,急忙跟著學起來。

仙仙一雙巧手是做慣了針線活,想來她的刺繡水平高於幾人之上,不想陸時彥找來的這幾位,都是功山鎮和貓兒縣城裏有名的繡娘,特地高價挖過來的。

忙活一整天,一群人很快就製作出兩百條月事帶,隻是初步縫製,卻也讓娘子們高興。

“這東西看著簡單,實則內裏學問真多。”一位婦人舉著手裏的布料,心內感慨。

這是她自個做的,這輩子恐怕也買不起一條。主要是棉布得來不易,更何況裏頭填充的都將是從西部特地采買回來的棉花,縫補繡活也是頂好的。

隻怕是縣老爺家的官家太太買這個,都得尋思一下一次買幾月的,銀錢夠不夠。

仙仙幾人一開始商議的,也是針對高端用戶群體銷售,先打開富人視野,等產量大了,再一步一步推廣開來,逐步銷售到全國。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轉眼到了小雪這日,大周的天氣屬實邪乎的很,隻不知往年都這般,還是隻有今年如此蹊蹺。

“明明是小雪的天氣,外頭寒風大雪洋洋灑灑,飄得人間白了頭。”仙仙感歎著,挪動下腳。

如今腳傷恢複不少,已經能下地走路,再不是從前一瘸一拐的模樣。

墨墨手臂還吊在胳膊上,每日同仙仙一道喝白白熬煮的“大補湯”,喝得渾身冒苦氣。

幾人說著今年不尋常的事兒,忽的,仙仙感覺自己衣袖被人拉扯下。

“仙仙姐。”二陽乖巧立在一邊,看了幾位姐姐們幾眼,麵帶猶豫。

“怎麽了?”仙仙一雙桃花眼明亮有神,皙白麵容竟不比外頭大雪遜色,眼底帶著好奇。

二陽咬咬唇,在姐姐們鼓勵的目光中,終於開口:“我可以回一趟牛頭村嗎?”

之前仙仙幾人途徑貓水鎮山洪地點,將小楓和二陽帶回來,那個村落便是牛頭村。

“怎的突然想起回去了?”仙仙聲帶關切,二陽被她這樣注視,飛快紅了臉。

“今日,是我爹的生辰。”

室內寂靜了一瞬,仙仙溫柔拍拍他的肩,正要開口,屋子外頭突然響起男聲呼喊:“有人在家嗎?有人找!”

“誰呀?”白白扯了抹布擦擦手,飛快開了門,掀了棉布簾出屋開門。

籬笆院牆外,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紅著雙頰不停在原地跺腳哈氣,見到來人,眼睛一亮,急忙上前道:“請問是趙湘湘姑娘家嗎?”

近來聽說了貓水鎮有一趙姑娘,同有名的功山鎮陸家談合作做生意,慕名而來打秋風的不在少數。

白白可不能輕易放了陌生人進來。

白白警惕瞅他一眼,怎的有點眼熟:“你是?”

來人興奮道:“趙姑娘,我叫薑優生,哦,小名叫大陽,是二陽的哥哥,聽說二陽在這……”

話音未落,院子裏響起興奮呼喊:“大哥!”

大陽一頓,探頭朝院子望去,二陽興奮在原地跳起來,蹦躂著飛奔上前,開了院門死死抱住大哥。

“大哥!你來了,我好想你,爹娘都沒了嗚……”後頭是男孩無盡的哽咽。

大陽紅著眼眶,輕輕拍拍二弟肩膀:“二陽,你長高了。”

二陽抹著眼淚點頭:“隻可惜爹娘都看不到了。”

趙湘湘聞聲已經到了院子口,見狀無奈道:“天寒地凍的,在外頭哭不怕眼淚結成冰碴子?”

二陽不好意思擦擦眼淚,對大哥道:“大哥,這是湘湘姐姐,這是白白姐姐。”

大陽紅了臉,對錯認的白白道:“白姑娘好,趙姑娘好,多謝二位收留小弟,大恩大德,待在下高中後,一定回報。”

他倒是沒畫什麽大餅,他已是童生,今年院試中的歲試他已然通過,如今已是生員,待科試成績下來,便可成為秀才。

考完回到書院,同老師們默寫了試卷內容,幾位老師皆道他能稱“秀才公”。若是成了秀才,他出麵替書肆抄書送信,定能得更多銀錢,感激與幾位姑娘。

一將想法說出,二陽興奮道:“大哥,你真厲害!”

趙湘湘則是無語搖頭:“在下雖是女兒家,倒也沒貪圖過你這秀才公回報。”

周丙定定看她一眼,親自給薑優生倒了茶,唇角微彎,心情甚好。

原來她不是隻同自己那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