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嬌兒被盯得發怵,微微往李朱鴻身邊靠。

李朱鴻見她如此,便抬手輕撫她的背,安撫道:“別怕,湘湘她不敢拿你怎麽樣的。”

餘嬌兒絞著帕子,一雙秀水般的眼波兒投在他麵上,盈盈欲泣:“若是她不肯依怎麽辦?”

李朱鴻眼神一冷:“我同她的婚事本就是指腹為婚亂點鴛鴦譜,我自是不會同意的。”說著他緊緊摟住餘嬌兒,“嬌兒別怕,我這就去退了親事,好來日迎你入門。”

餘嬌兒垂頭,良久,微微點了一下。

李朱鴻鬆了口氣,笑笑同她道:“你放心,家裏那邊我已經去信,相信過不了多久,母親便能收到了。”

說完李朱鴻下了馬車,來到籬笆院牆外,同那鷹眼男子道:“在下李朱鴻,前來同趙湘湘商議一樁要急事。”

鷹眼男子等了許久,隻得來這麽一句。

向來隻負責傳遞信息的人,隻道了句“等著”,便快速回了屋,根本沒給人開門。

李朱鴻被晾在原地,在幾個小廝的打量下黑下臉。

餘嬌兒自然是瞥見了這一幕,但她很是聰明,沒有立即出聲呼喚。男人丟臉的時刻,又怎能願意聽枕邊人呼喚安慰呢?自是要待他願意說出口時,再輕言好聲勸慰。

餘嬌兒自認為拿捏了李朱鴻這些小把戲,殊不知百裏外的南瓊府李家,李母拿著李朱鴻寄來的信件,氣得直接昏了過去。

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喊著捉拿餘嬌兒這個哄騙兒子的小賤人,並立即派人去往貓水鎮,決不允許李朱鴻擅作主張解除婚約。

然而當娘的終究晚了兒子一步。

趙湘湘收到解約婚書的時候,整個人麵無表情。李朱鴻隻當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還暖了神色勸慰道:“你我本就無緣,強求不來,這訂婚信物也一並還與你罷。”

殊不知趙湘湘盯著信物,心底裏悄悄鬆了口氣。

本來想著年前找個時間去一趟南瓊府,好與未來“婆婆”李夫人仔細商談一番,看看能否解了這樁婚事。

按著約定時間,來年開春她便要嫁到南瓊府李家,成那李家媳婦,終生相夫教子。

可惜她這性子,著實做不來大家閨秀,再加上這段時日,同仙仙、墨墨還有白白一道,學了那麽多經世致用之理,原來女子也可以闖出一番事業來,女子也不必拘泥於世俗,放心大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想陰差陽錯,竟是李朱鴻先來尋的她。

“你也不必太揪心,你我無情,也未來得及結下那結發到老的誓願,這些銀兩,便當是我虧欠與你的,此後你我再無前緣,你也便找位郎君嫁了吧。”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位相貌出眾的訂婚佳人,心中難免沒有波動,可是一想到馬車裏那位嬌滴滴柔弱不能自理的姑娘,他便狠下了心。

說罷轉身便走,再不看愣在原地的消瘦身影。

李朱鴻踏出廚房門時,心中暢快,大大鬆了口氣。

“還以為她會鬧著哭,卻不想還挺懂事。居然隻請客人到廚房議事,連正屋請坐喝茶都不會,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女兒家,哼——”李朱鴻自語幾句,瀟灑出了院門。

身後小廝迅速替趙姑娘合上門,請了公子上車。

正屋裏,再無一人動筷。

聽了屬下的稟報,周丙冷著臉,握著酒杯的手指隱隱發緊。

而躲在廚房後窗偷聽的仙仙幾人,早已氣得心肝發顫。

“這個傻X,真當自己誰呀?不過是退個婚,牛批死他了!”白白衝進廚房,握著趙湘湘的手,“湘湘,咱別理他,甩了他,咱以後找更好的!”

“就是!瞧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我恨不得衝上去套個麻袋揍他一頓!”墨墨同仇敵愾。

趙湘湘忽的笑了:“我早便想著退婚一事,隻是不曾想他竟來的如此快。”

竟是有退婚的想法?三人驚訝片刻,很快又聯想到方才那李朱鴻自負又清高的模樣,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大周退婚,被影響的多是姑娘家的聲譽,更何況你家中無長輩,對你以後名聲絕對有礙,絕對不能這麽便宜了他!”仙仙皺眉。

三人自從穿越過來,可是狠狠感受到了古人的迂腐思想,“退婚”之說,不可輕易放下心中芥蒂。

仙仙近來膽子愈發大了,說幹就幹,回到屋子裏朝扶尚借馬,三人一匹快馬,迅速追上前頭不遠的車廂。

扶尚不放心,還待要跟去,周丙卻攔下,親自帶了人馬追了上去。

“後頭怎麽會有馬蹄聲?”李朱鴻納悶著掀開車簾往後看,一個大巴掌直直朝他扇了過來。

李朱鴻下意識一躲,那手掌直直朝著好奇跟著探望的餘嬌兒臉上來,“啪”的一聲,在這茫茫雪地裏響亮極了。

白白甩了甩手:“真他娘爽!不過好像打錯人了,怎麽糊一手|粉呢?”

餘嬌兒瞬間捂著臉大哭起來:“公子!奴家臉都要被打壞了,以後怕是再也不能服飾公子了嚶嚶嚶……”

白白大驚,扭頭看身後二人。

仙仙咬牙:“竟然還帶著相好來退親,豈有此理?”

墨墨催促馬兒更快上前一步,恰好那李朱鴻惱羞成怒,喊著:“停車,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誰這麽大的膽子!”

三人很快到了馬車正前方。

裏頭下來一位人模狗樣的男子,長身錦袍,端的倒是衣冠楚楚。

待一見得三位美貌驚人的姑娘,繞是見慣了江南水鄉美人的李朱鴻,也狠狠驚豔了一把。

那氣度嬌容,這絕不是餘嬌兒這個名|妓比得上的。

“敢為三位姑娘是何人?為何對我發妻下如此狠手?”李朱鴻聲音不自覺放輕了點,麵色卻仍帶憤怒。

“我呸!什麽狗屁發妻!有種你出來讓我們看看你長的什麽天仙模樣!居然還敢嫌棄湘湘,也不瞅瞅你自個長的什麽歪七扭八的倒灶模樣……”

墨墨直接拿出噴遍王者峽穀每一個角落的本事,罵得李朱鴻一幹人杵在原地,寂靜許久。

“你……你一個小姑娘,怎的出口如此髒痞!”李朱鴻自詡讀了許多聖賢書,哪會料到三位嬌滴滴的美人,言語上竟然如此惡毒。

“誰跟你小姑娘?見到姑奶奶叫聲祖宗我都嫌棄你埋汰先人!你以為你算哪根蔥?先在這告訴你,是湘湘姑娘先甩的你,你可別舔著大|逼臉回去瞎白話。”白白繼續努力。

現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就是替趙湘湘打抱不平來的。

李朱鴻紅著臉,一時竟沒有回應的勇氣。

仙仙站上前一步:“既然李公子已經有了心上人,又何必當著湘湘的麵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虛偽自私,隻顧自己罷了!”

餘嬌兒哪裏能容得旁人這樣汙蔑李朱鴻,遂哭著掀開車簾鑽了出來:“不許你們這樣空口白牙欺辱我家公子!”

她情深意切看眼李朱鴻,似是鼓足了萬般勇氣,忽的握住心上人的手,聲音婉轉哀痛,似夜鶯:“我同公子情投意合,他再是純良不過,哪裏就是你們口中那般不堪呢?你們這般說,那就是在嬌兒心尖上捅刀子!嬌兒聽的痛不欲生嚶嚶嚶……”

說著擰起帕子擦臉上的淚珠,李朱鴻自是心疼的繼續權威。

“老子最看不慣白蓮花!”墨墨幾個腳步衝上前,上去就是一個回旋踢,踹翻了兩人,雪地上瞬間被砸出大印。

小廝們驚訝小姑娘如此狠的腳力之餘,也紛紛抄家夥什上來揍墨墨。誰知墨墨以一抵五,一下子奪過了小廝的趕馬韁繩,一鞭一鞭抽的人不敢上前。

白白上前幫忙,抓臉撓頭發,一身勁對著那做作嬌兒使。

仙仙使足了勁,衝上前攔住李朱鴻救餘嬌兒的動作,一邊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出人命了——”

實則餘嬌兒被白白揍的灰頭土臉,哭聲尖叫聲響徹雲霄。餘嬌兒欲哭無淚,這他娘到底誰打誰呀?

她氣得要死,偏偏不能在李朱鴻麵前展現自己強橫的一麵,隻有被打的份。

後麵終於響起了馬蹄聲,李朱鴻驚喜望去。

墨墨委屈聲震天:“南憶,他們打我,他們打我!”

李朱鴻笑容還掛在嘴邊,不料一個大|麻袋兜了下來,罩著李朱鴻就是一頓胖揍。

“公子!”

“公子——”

“敢欺負我家小姐,我揍死你!”

周丙下了馬,先讓人護送三位姑娘上馬回家,才讓人掀開麻袋,露出李朱鴻豬頭般的臉。

“李昭之子?”他聲音清冷,帶著上|位者的冷冽之氣。

但在李朱鴻聽來,他這是**裸的挑釁。

再不顧得父親在外頭的叮囑,他氣狠狠從麻袋子裏爬出來:“你——趙湘湘竟敢買凶,光天化日裏竟敢對五品官員之子痛下打手!她,你!你們都給我等著!”

李朱鴻被扶著一瘸一拐上了馬車。

車輪伴隨著吱呀聲以及女子痛苦無措聲緩緩駛去,周丙卻在回程之際輕飄飄道了一句:“廢他一條腿。”

多日後,趙姑娘家傳來前頭訂婚那位李公子,夜間在床休憩,卻不小心摔下床榻,一隻腳落下殘疾的消息。

大家恭喜趙姑娘脫離苦海,幸好前頭退了婚,這才沒被耽誤後半輩子。

趙湘湘謝過大家關心,忽的一笑,看了看仙仙三人。